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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逸看着她一个人在那捣鼓,唇瓣微弯:“不会。很舒服。”
乔初熏仍有些不放心,将手搁在药包覆头摸了一会儿:“公子若是觉得不舒服,就跟我说。这个我原先给别人做过,还是挺管用的。”
过去每年秋冬或者阴雨天,婆婆的膝盖都会觉得酸痛难忍。她在书上看到这种方法,就依样取了些药材,事先磨碎烘干,放进一只小布包里,待到用的时候,稍微淋上些水,放置在小火炉上烤着,热了之后取下来,再套上一层干净布袋,敷在疼痛处。如此准备两到三个药包,轮换着敷上小半个时辰,很快就能见疗效。
不过景逸这个跟婆婆的情况还有所不同。一来是有旧伤在,所以药材上须得有所调整;二来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有多严重,故而先敷两天看看效果,若是没甚大用,还得再想其他法子。
其实景逸膝部旧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只不过一个姿势呆久了,或者赶上天气不好的时候,会觉得酸麻且刺痛。乔初熏此番忙碌,更多的是让他心有戚戚,那股子打从心底里涌上的愉悦甚至超越并掩盖了伤处感到的温暖舒适。
乔初熏一直注意观察景逸面上神情,见他并没有露出不适神情,便伸手过去,一只手托着他右手手腕,另一手沿着食指轻轻摁压。
摁压到食指第二个关节附近时,景逸虽然面上没有任何波动,但乔初熏还是看出他神色与之前有异,便有加重些力道摁了摁:“这里会疼么?”
见景逸微拧着眉尖,也不作答,乔初熏用拇指轻轻摁揉那处,温声道:“会疼就说明膝部有毛病。公子平常没事做的时候,自己也可以按摩这里,对膝盖尽早恢复有益。”
景逸浅笑着抬首看她:“以后初熏每日都来帮我按摩穴位么?”
乔初熏手上动作没停,微笑应道:“可以呀。不过我摁压的力道还是小了些,若是有些内力的人来做,效果更好。”
景逸感觉着柔嫩指腹摁在自己手上的触感,微垂下眼,笑着道:“不必。力道刚好,初熏按摩的很舒服。”
……
正文 十二章 除夕夜
很快就到了除夕。
乔初熏早就酿好了屠苏酒,鸡鸭鱼肉各样蔬果也囤积不少。此时,厨房里能用的锅子几乎都盛的满满登登,一多半在火上坐着,还有少数几只在一旁案上排队等候。
玫瑰香芋扣肉,八宝鸭,什锦太平蒸,山珍暖锅……除了各样大伙平时爱吃的菜,还有满满一屉的蒸年糕,饺子更是从头天晚上就开始准备,务求让大家伙吃个够。
两人从过了晌午一直忙到天黑,几乎连闲话都顾不上说。乔初熏正拿着筷子拌一道凉菜,就听身后小桃儿“呀”了一声,接着啪嗒啪嗒跑到跟前:“初熏姐姐,你看这是不是玉啊?”
乔初熏转脸一瞅,就见小桃儿手心里正当当放着一块玉石,绛紫色泽,笙管形状,与月前在大街上见到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好像略微长了一点。乔初熏忙放下筷子,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将玉石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打哪来的?”
小桃儿朝门口努努嘴:“就那个菜篮子里呀,刚刚我去拿葱,初熏姐姐不是说要切葱花么!”
乔初熏蹙起眉心,快步走到门口,将整个菜篮子里的东西都倒在案上。没有……除了这块玉石,再没有其他异常的东西。这篮子菜,不还是头天傍晚去集市的时候拿着的,今天清早出去时,带的并不是这只……
乔初熏想着心思,面色愈加凝重。数日前在店子里吃面时,听景逸和伊青宇间的谈话,似乎这块玉石和七笙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记得那时伊青宇还说,不让景逸瞒着,说最好知会“那边”一声。也就是说,那块玉石是非常重要的证物。可如今,不知怎的又冒出来一块,看样子跟先前那块是一起的,乔初熏踅摸着,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乔小姐!”门口传来小绿的喊声,乔初熏吓了一跳,匆忙将东西塞进袖口。
“乔小姐,公子让我过来看看,需不需要端东西呐?”小绿刚走到门口,笑着朝小桃儿点点头,又看向乔初熏,后面还跟着小炉和小蚁。
乔初熏应了一声,转身到炉火边,指挥着几人将锅子端下来。里面有几样吃食早就盛好盘了,垫上块布直接端走就可以。正好年糕也蒸好了,小桃儿在一旁帮着夹年糕,几名影卫乐呵呵往外端碗碟。
伊青宇和楚茴下午那会儿就过来了,跟景逸下了会儿围棋,又品着茶天南海北的好一阵侃。这时也一起坐到偏厅,等着吃晚饭。
菜陆续端上来,乔初熏将屠苏酒在炉上温过,才让小晚端走。 超速首发最后将几只糯米南瓜盅盛进托盘,走在了最后面。
药堂的事一早按照景逸说的做了。不单普通百姓,几家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也不干了,带着家丁到那药堂门口嚷嚷。孟庄主更是直接叫上护院在街对过的茶楼候了三天,见着药堂门口出来人就追着打。最后,那个先前请人跟伊青宇施压,势要重开药堂的当家人一直没冒头,眼看着又到了年关,家家户户都忙上过年的诸多事宜,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伊青宇虽然仍觉不痛快,但到底没让对方得逞,心里也就没先前那么憋屈,又恢复了之前笑脸,见着谁都要逗上两句。偏这人还是个地地道道的书生,也不会武,气的一群影卫牙根痒痒,也不好动手揍人。
所有人面前的酒盏都斟满酒,大家伙一齐举杯,景逸也没多废话,只道了两句吉祥话,就示意大家干杯,随便吃随便闹。一群大小伙子一阵狼嚎,欢声雷动,举筷大举进攻桌上饭食。
糯米南瓜盅绵软甜糯,内里馅料有荤有素,却无一不带着淡淡南瓜清甜以及糯米的香醇味道。每个人上去夹了一筷子,不一会儿几只南瓜盅就连渣都不剩。
需要趁热吃的甜品吃完,接着大家伙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风卷残云的同时还不忘彼此调侃,转移另一方注意,趁机多夹几块往嘴里塞。平常往外面一站都英武不凡有模有样的,这会儿简直比七八岁孩子都强不了多少。抢不过了还跟景逸以及乔初熏告状。
“啊!公子,小泥抢我的鱼!”某人直接把盘子端起来了。
“主子你看小绿,我都夹到碗里他还抢!”捧着碗转身一脸委屈。
“主子救命,小晚抢我的碗——”一脚踹过去!
“乔小姐,是不是只有两只八宝鸭啊?”咬着筷子可怜兮兮。
“过门都是客,伊大人还是回那边吃吧,呵呵呵……”端起碗走。
“那边桌上的扣肉都没了……唔,好吃!”跟着碗边走边夹。
“残羹剩汤,还是我来打扫吧。”继续皮笑肉不笑的瞪视。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某位大人脸皮超厚,直接把自己碗里的剩饭都倒进盛扣肉碗里。
……
景逸啜了口酒液,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乔初熏碗里:“累了?”
乔初熏牵起唇角,笑容有些勉强:“嗯,有点。”
景逸眯起眸子看她,放下筷子探手过去。 超速首发怎么一副恹恹的模样,大过年的,别是累病了!
乔初熏还是不习惯他动不动的亲昵举止,忙偏过头躲开,筷子扒着碗里的饭:“没事的。歇会儿就好。”
景逸没摸着额头,便顺势抚了抚她鬓角发丝:“我让高翎买了不少烟火,待会儿放给你看?”
乔初熏乖巧点了点头,弯起唇角:“好。谢谢公子。”
景逸蹙了蹙眉尖,稍有不悦。什么时候这丫头能不这么跟他客气?他不想从她口中听到这般生疏客套的致谢,只要能看着他的眼笑一笑,或者任他拉着手亲亲脸颊,他心里不知会有多高兴!
乔初熏一直惦记着七笙教的事,袖中那方小小玉石,仿佛有千斤重量,总觉得手臂被牵扯的不断下沉,心里也总惴惴难安。这事肯定要跟景逸说,但不是现在,总要过了这两天。本来过新年么,大家就应该开开心心的,若是因这事搅了兴致……乔初熏一想到景逸攥着玉石蹙眉沉思的情形,就没来由的觉得心里难受。这人从前因为七笙教的事吃了那么多苦,真不该再为这事烦心,连个年都过不消停。
景逸在一旁看着这人侧脸,半晌没有动筷。将酒盏里最后一口酒饮尽,忽然拉上她搁在桌下的手。
乔初熏也没心思好好吃饭,拿着筷子拨着米粒,半天都没吃上一口。这会儿乍然被景逸拉住手,再加上正想着心事,被吓得一惊,手里竹筷“啪嗒”一声就掉在桌上。好在周围人闹得正欢,没人注意到这边动静。只有楚茴,一边听着身边小桃儿细声细气讲着话,一边吃着饭菜,抬首往这边看了一眼,又很快转开视线。
景逸拉着小手示意她转过来,低声问:“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许瞒着。”
乔初熏咬着唇,看了景逸一眼,又飞快撇过脸,另一手紧紧攥着袖口绣边儿:“我……公子容我两天。”等过了这两天,她一定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景逸。
景逸一听这话,攥着人的手掌更收紧些,倾身过去贴近她耳畔:“现在就说。”
乔初熏感觉到这人与自己离的很近,也不敢转脸,只低着头,嗓音微颤:“公子……”
景逸语调微凉,淡声威胁:“不说我就亲了。”
乔初熏吓得忙往旁边躲,瞠目看他,他怎么能这样!一对上景逸目光,才看清他眸中笑意,还有那微抬的眉,勾起的唇角。这人刚才根本就是成心吓唬自己。
景逸唇边笑意更深,攥着她的手道:“好好吃饭。待会儿看完烟火跟我讲。”
乔初熏执拗着想挨过三日,被景逸这么一说可是硬生生提前到今晚,忙拨浪鼓似的摇头:“今晚不行。”
也不知怎的,屋子里忽然静下来,乔初熏这句柔柔的“今晚不行”在偌大屋子里就显得格外清晰。众人一阵静默,紧接着就敲着酒盏纷纷欢呼起哄,伊青宇端着酒盏晃晃悠悠走到桌前,指着景逸笑道:“小侯爷……未免也太心急了些!这三媒六聘还没请,乔小姐这样的美人,可不能如此薄待……”
乔初熏当即就羞红了脸,甩着景逸的手让他松开。都怪他,若不是他非逼着自己说,她也不至于讲出那么一句惹人遐思的话。这下可好,原本大伙平时对她的态度就好像半个主子,这么一闹,往后这些人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景逸眸色冷凝瞪着伊青宇,结果这厮依旧一脸坦荡笑嘻嘻看着两人,完全没有半点说错话的觉悟。景逸看了高翎一眼,微一扬下巴,示意他赶紧把人架走。顺便收拾出一间客房,这家伙明显已经喝高了。
高翎起身将人扶到另一张桌子,顺便不断跟其余众人使眼色,都不说话傻愣着干嘛,乔小姐待会儿要是哭了,还不有你们好看!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噢”了一声,又赶紧恢复之前的吵吵嚷嚷,继续说笑着抢菜斟酒。
……
到了子时,景逸拉着乔初熏站在门口,稍远处一群影卫或蹲或站,忙活着点烟火。最后一切都准备妥当,大家都站到一边,留下高翎负责点信。
高翎手里拿一只细长竹竿,手臂一挥,将一溜圈烟火点燃,接着倒退着用轻功往回撤。就听“嘭”的一声,接着头顶就炸开一个朱红色的亮圈,仿佛水中觳皱,悠悠荡荡的铺散开来,接着冰蓝,翠绿,鹅黄,桃粉,五彩缤纷的烟花次第绽开,在漆黑夜空中显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第一拨放完,高翎又上前将第二堆都点上,空中不断绽开色彩曼妙的花,如同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