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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颜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语调却充满了无奈。
兰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那奴婢告退了。”
夕颜望着她离开地背影,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连兰诺都变了。那些她记忆中快乐单纯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回身见夏至已经将衣裳拎了起来,口中还在惊叹着,“这衣裳好华丽啊,真漂亮。”
夕颜顺着她地视线打量那件华丽的衣裳,海棠红地对襟上衣绣了精致的联珠花鸟纹,宽大的衣袖,长幅的绣了宽边的下摆。。。
夏至一边将托盘里地衣裳拿出来,一边连声惊叹,“主子。这些衣服都好华丽啊,将奴婢的眼都闪花了,”淡紫色的披帛、青莲色云锦抹胸和罗纱曳地长裙。裙上还订了许多细小的珍珠。
夕颜看着这么多衣裳就蹙了眉,如此精美高贵的衣裳。不知皇后送来给她到底是何用意。就算是为了吸引皇帝的注意,也稍嫌华丽了一些。
“哦。对了,主子,这是让您在除夕宴上穿的呢,”夏至放下衣服,一拍手兴奋的叫了起来。
“怎么了,又这么大惊小怪的,”夕颜转了身,回到坐到书桌边,展开桌上正练字地纸。
“主子,是除夕宴呢,您忘了宫里那条不成文的规矩了?”夏至凑到桌边,看夕颜犹自气定神闲的写字,不由恼了起来,“天气冷着呢,主子光顾着写字,小心手冻着。”夕颜笑着搁下笔,轻刮了下她地鼻子,“那就劳烦我们的好夏至帮我取个炭盆过来烤烤火。”
“主子,”夏至轻跺了下脚,不依不饶,“皇后娘娘一片好心,给主子送来这么漂亮地衣裳,您倒好,自己却一点都不上心,让人巴巴在那儿着急。”
夕颜拈起自己写地字,吹干了墨迹,对夏至道:“还有几天呢,不急,到时候我自有打算。”
“真的啊,”夏至又不气了,莞尔一笑,“奴婢这就给主子端炭盆进来。”
看着夏至欢喜地样子,夕颜也从心底淡淡的笑了,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自从惠儿过世,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也许这便是皇帝不愿意来她这儿的原因吧,没有一个皇帝愿意对着一个总苦着脸的妃子。夕颜取过椅上的棉袄披着,踱至妆台前,镜中的人肌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容色如雪,唇亦如雪,冰清玉润,在如墨黑发的阴沉下,却一丝血色也无,夕颜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思量着除夕那夜或许该上个稍许浓艳的妆容。
到了除夕宴来临的时候,夕颜也未按原来的心思化浓妆,只细细描画了眉眼,将唇色染成绯红,淡淡的如日出的云霞。
她在皇后的授意下,在晚宴开始的时候才进入天禧殿,在席侧一处挂了竹帘的地方坐下,看着面前的古琴发呆。
帘外觥筹交错,没有嘈杂的人声,却听着热闹无比,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却听到皇后朗声道:“今日是除夕盛宴,本宫特意安排了一个曲子,恭贺我大曜国旗开得胜,荣耀万年。她听到皇帝轻轻笑了,清润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漠,“是么,那定要洗耳恭听,方不负了皇后的一番美意。”
听到皇帝的话,夕颜的心中有一丝退却,不知为何心里害怕了起来,她垂在身前的双手紧紧交握,碰到了指上带着的那枚戒指。
微微转动戒指,她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平缓下来,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想念皇帝,想念他的怀抱,也想念他说过的话。
他对她的承诺,每一句都在一点点实现,而她呢,惠儿的逝去让她伤透了心,也让她忽略了恺辰心里的感受。
她深吸口气,将手放上古琴,轻拢慢拈,清越琴音流泻而出。
泠泠琴声。宛如高山流水,疑是雨落天际,隐约纠缠在离人的耳鬓发梢。像飘散不去的合欢香,一丝丝窜入人的五官。
稍顿。一抹复一挑,刹那间,嘤咛花语,呢喃莺啼,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辗转妩媚。
帘外已经没有了声息,广阔地天禧殿堂内,只闻得绕梁的琴声,琴声华然,繁花似锦。
一曲终了,帘外仍是寂静无声,过了许久便听到皇帝急切的声音,“抚琴者何人?”
夕颜起身,整了整自己地衣衫。掀帘走了出去。
方一踏出帘外,殿内便一阵骚动,夕颜拂了拂紫色披帛。提起那缀了珍珠的罗纱长裙行至殿前,在皇帝面前跪下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万岁万万岁。”
“爱妃请起。”夕颜听到皇帝地声音后起身,披在身后的头发有几绺随着她的动作滑到了身前。她伸手轻轻拂到身后。
“娘娘的琴艺高超,一曲春江花月,当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坐在左手边的欣良媛与身边地珞贵人对望一眼,开口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夕颜也不言语,只微微带着淡笑,望着坐在最高位置上的人,一袭湖蓝的冕服,将他的肤色衬的愈加苍白,他似乎瘦了许多,脸上的五官更显分明,俊朗的气息中又添了一些沉稳,夕颜的脸倏的红了,她觉得自己地心跳又快起来,便微微垂下眼帘,盯着他面前的案桌看。
皇帝望着殿前婷婷而立的夕颜,良久都舍不得转开双眼,“爱妃亲身献上一曲以助雅兴,确实该赏,传旨,赏柔妃金丝珐琅如意一对,白玉净瓶一对。”“谢皇上,”夕颜忙又跪下谢恩,皇帝挥挥手,示意夕颜归位。
夕颜坐回自己地位子,看了眼皇帝,只见他自顾自的喝着宫婢斟上地酒,跟身边地太后和皇后不时说着话,却并不向她看一眼,一时心中有些失落。
这时,有内侍来报,说是北伐大军的信使来报。
众人止了喧闹,等着信使进门,都在期待着大军凯旋归来地准确时辰。
信使进殿,将大家都吓了一跳,浑身上下,沾了血的铠甲破败不堪,他一进门,便“嗵”一声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皇上,北伐大军已凯旋归来,正在城门外待命。”
“这是好事啊,你哭什么?”兵部侍郎石大人上前询问。
信使哭的伏在了地上,被内侍搀扶起来后,更是抽泣不已,声音断断续续,“大军,大军在回归途中,遭到……遭到残余倭奴的袭击,沈大人……沈大人……沈大人他。”
他一连三个沈大人,将大家的心都不由的吊了起来,石大人更是一掌拍下,“沈大人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沈大人在混战中受了……重伤,又急着赶路,所以……所以,在回程途中,过世了。”
信使的话让大家都定在了当场,这消息无异于当头棒喝,将众人都打懵了,一时大家都没反应。
等有人醒悟过来,便听到一声尖细的惨叫,大家回头,原来是桃叶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突然晕了过去。
桃叶的父亲吏部沈侍郎也是一脸惊异,跌坐在地上,身边的官吏忙急着扶他。
众人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大殿里混成一团,嫔妃急着上前查看桃叶的情形,众臣上前安慰沈侍郎货询问信使消息。
而夕颜,却只是痴痴地立着,不能动弹、不能言语,定定的看着殿外那一抹黑色夜幕,眼眸中有一种浓浓的颜色,象血一样殷红。
皇帝望着殿中混乱的场面不语,他只看着那个伫立不动的身影,心里胀起难以形容的酸涩,那酸涩一阵紧似一阵,将心绞的阵阵抽痛,直至麻木。
寂寞沙洲冷 第六十九章 悲不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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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欢腾的除夕盛宴变成了哀痛的丧宴,夕颜的一曲春江花月夜变成了为沈睿文弹奏的挽歌。
殿上众臣忙着搀扶老泪纵横沈侍郎出宫回府,桃叶坐在圈椅上,由内侍扶着抬往自己的灵秀宫,殿中乱成一团。
皇帝坐在殿上,看着堂下忙率的众人,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吩咐众人撤去酒席,群臣也告退了,皇后随着太后也回宫了,各嫔妃也纷纷离席告退。
才一盏茶的功夫,原本热闹欢腾的天禧殿霎时空了下来,只剩下收拾酒席的内侍在穿梭忙碌。
一直没有动身的夕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皇帝的身边,看着趴在桌上的皇帝良久,伸出一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长发。
皇帝像被惊醒般猛一抬头,见到是夕颜,呆呆的看着她,像不认识她一样,眼神陌生又疏离。
夕颜的手放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身体的轻颤,心中一阵阵酸楚,开口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皇帝伸手捏住夕颜搭在她肩头的柔夷,握在手中,另一手环住了夕颜的腰,将头靠在了她的身前。
“夕颜,我好累。”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肩膀垂了下来。
“皇上还是回宫歇着吧,臣妾让魏长林吩咐下去,”说罢她腾出一手,示意魏长林找来内侍,将皇帝搀扶起来回寝宫。
“夕颜,你别走,朕有话跟你说,”皇帝起身离开前还不忘叮嘱夕颜。。。
“是。臣妾就在这儿,”夕颜跟在皇帝身后,回头看了眼空旷的大殿。六扇朱漆大门全开着,月华穿进来投射在泛着光泽的大理石地面。冰冷透骨。
夕颜幡然醒悟,睿文不在了,心底空落落的那一块,怎么补都补不回来了。
冬夜的寒风呼啸着吹入大殿,刺骨地寒风吹散了夕颜的长发。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心里一悸,不想在独自一人,她忙跟上内侍离去地脚步,随着皇帝一起回寝宫。
内侍将皇帝扶上床榻,为他宽衣洗漱,将他安顿好以后,魏长林向夕颜询问,“柔妃娘娘是否在这儿安寝。要奴才去唤夏至过来吗?”
夕颜摇摇头,“不用了,你们下去吧。今儿有我陪着皇上。”
魏长林带着内侍行礼告退,将满室清冷留给了她。
夕颜起身打量皇帝的寝宫。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个屋子。屋里地陈设并不奢华,甚至还显露着一丝简朴。明黄色的窗幔与床褥是屋子的唯一亮色。
夕颜坐到床沿,看着躺在床上的皇帝,蓦然发现他憔悴的就像突然老了许多岁,她地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滑过他饱满的额角,落在耳际。
皇帝捉住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夕颜,躺下陪我一会。”
夕颜将身上的披帛解下,脱去外袍,躺进了皇帝的锦被。
皇帝伸手抱住夕颜的腰,整个人蜷缩起来往她身上靠,“夕颜,我觉得冷。”
夕颜将皇帝的脖颈抱住,将她置于自己身前,从来都不曾为了皇帝做过写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很想为她做些什么,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从知道睿文去世到现在,她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够那么冷静地对待,只在听到这个噩耗的一霎那红了眼睛,看着当时混乱的场面,自己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反而她担心地是皇帝的感受,在举国欢庆地日子,突然痛失爱将,这对满怀雄心壮志一心想要重振朝纲,树立自己亲信地皇帝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打击。她低头将脸贴上了他地面颊,轻声说道:“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原本我打算,等睿文回来就封他为领侍卫大臣,留他在我身边助我一臂之力,可现在……”皇帝的话没有说完,一声呜咽就从他口中传出,“为什么我重视的人都留不住,惠儿这样,睿文也这样。”
恐怕是压抑了许久,皇帝紧紧抱着夕颜的腰抽泣,哭的像个孩子。
夕颜的泪也流了下来,她没想到对皇帝来说,睿文也是他重视的人,她甚至还一直以为,皇帝是因为她的关系才把睿文派去北征的,却原来在皇帝的心目中,睿文早已经是他倚重的一名重臣了。
她一直以为她对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