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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沐打量秦铮的神色,眸光闪过一丝探究和深思。
程铭和宋方已经站起了身,心思早就放在了皇家的猎场上,恨不得立即出门就去。
谢芳华褪下秦铮的外袍,展开骑装,见他伸开胳膊,她动作有些生疏地给他穿上,之后微微踮脚帮他系上衣领,又束上锦带,虽然动作缓慢,但却不慌不乱。
秦铮满意地看着她前后为他打理,冷峭的嘴角松了松,眼底有了些暖意。
谢芳华给他打理妥当,退后一步。
秦铮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拖地的罗裙道,“今日你就先穿这个,回头我再让绣纺的人给你做几套骑装,今日你跟我出去,便规矩地跟在我身后,别涉猎了,免得繁琐伸展不开。”
谢芳华点点头,打猎她没兴趣,主要是和哥哥说上话。
“真是让人羡慕,不过可别忘了,你将来是要娶妻的。”燕亭撇撇嘴,站起身。
秦铮没说话,当先一步出了画堂。
李沐清、谢墨含、燕亭、程铭、宋方几人也随后而出。
除了谢墨含一身宽松的长衫外,其余几人都是紧身骑装打扮,脸色不好的燕亭因了一身劲装看着也分外精神。
谢芳华走在几人后面,南秦建立以来,每一代帝王都能文能武,所以,朝中文武两派的官员都各有千秋,南秦之所以国盛兵强也是因为文武兼备这个原因。京城有两所皇家书苑,也有两处皇家猎场,只对勋贵和皇室宗亲以及世家大族开放。
这样的时代,寒门子弟很难有出头之日,即便能出头位列人臣,也是凤毛麟角。
所以,秦铮、燕亭之流,都是天之骄子,生下来就有着别人做梦也企及不到的富贵。
出了落梅居,转过几道廊桥水榭,走出后院,来到前院,正碰到一个人迎面而来。
秦铮的脚步顿了一下,便若无其事地向前走。
“弟弟,你们要出去狩猎?”那人却停住脚步,含笑对几人打招呼。
谢芳华看向那人,只见比秦铮大了两三岁,容貌虽然不及秦铮清俊,但是面部线条也是可观,与英亲王有几分相似,比秦铮和英亲王的相似度多,不难猜出,他就是英亲王府庶出的大公子了。他叫秦浩。
英亲王给两个儿子起名,秦浩,寓意心胸宽广,不拘泥于尺寸之地。大约也是因为他是庶出,没有资格继承英亲王府的爵位,希望心宽些,自己开辟一方天地。而秦铮,取铁骨铮铮之意。该是希望他有男儿骨气,撑起英亲王府偌大的门庭。
秦铮扫了他一眼,并未答话,越过他走向门口。
燕亭似乎还为早先的事情不快,懒懒地看了秦浩一眼,也没答话,跟着秦铮离开。
李沐清、谢墨含、程铭、宋方四人不好不说话,都齐齐点头,招呼了一句。
秦浩对于秦铮无视的态度不以为意,对谢墨含微笑,和气地询问,“子归兄身子大好了吗?可以出城狩猎了?”
“许久不出城了,我跟出去凑凑趣而已,不狩猎。”谢墨含摇头。
“我刚从外面回来,正巧碰到了卢府的小姐和永康侯府的小姐带领着几位交好善骑射的小姐出城狩猎了。你们若是也去狩猎,大约会遇到。”秦浩又道。
谢墨含左右看了一眼,见无人答话,笑了笑,“我们尽量避开就是了。”
秦浩点点头,与几人道别,往府里内院走去。
他路过谢芳华的身边,脚步顿了顿,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微低着头,规矩本分的样子,看不出所以然来,但是气质却是比这京中大家闺秀的气质还要好,不由眸光动了动。
“听音,磨蹭什么?还不快跟过来。”秦铮回头冷叱了一句。
谢芳华不理会秦浩,立即快走几步,追上他,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浩浩汤汤出了英亲王府的大门。
秦浩顿足片刻,面色情绪莫名地看着门口,须臾,他回转头,挥手招来一人,对他吩咐,“你跟着他们出城去,有什么事情回来禀告我,仔细些,别被发现。”
那人点头,立即跟着出了门。
秦浩本来要去内院的脚步却转了道向西北角两处偏僻的院落走去。
大管家喜顺从内院与英亲王妃交账出来,看到秦浩的身影,立即追上他,“大公子,西北角两处小院住的是钱家班子,您……”
“喜顺叔放心,我不是去找麻烦,只是好奇那个白面小生而已,过去看一眼。你知道,这几年每逢年节,我不是忙于读书就是外出。不曾目睹过这戏班子的名角。今年难得闲下来几日,便想去看看,以免过几日年关听戏,我却恐防没有眼福。”秦浩笑着道。
喜顺犹豫道,“可是这些人是二公子请来的,吩咐过,任何人不准去打扰,这也包括王爷,若是您去了,二公子知道了,恐怕惹了不快……”
秦浩抿唇,见喜顺为难的模样,他忽然一笑,“算了,既然弟弟不喜人去打扰,那我便不去了。左右不过一个下等的戏班子而已,还没有必要为了这个伤了我们兄弟情分。”
喜顺松了一口气,连连道,“正是。”
“我去给王妃请安。”秦浩果然不再去西北角,转了道,重新向内院走去。
☆、第三十七章驯马
出了英亲王府的门,有几匹皮毛发亮油光雪滑的马拴在那里。
秦铮对守门的小厮吩咐,“去将那匹南番进贡而来被皇叔赏赐给我的红棕金牵来。”
小厮应了一声,立即跑了下去。
“喂,秦铮兄,你不会要将那匹马给你的听音骑吧?”燕亭怪叫一声。
秦铮点点头,“就是给她骑!”
“那可是匹烈马,曾经多少人驯服不顺它,也就是你不怕它,但险些也被它伤了筋骨。如今你要将那马给她骑,你不怕那马吃了她?”燕亭像看怪人一样地看着秦铮。
“她若是没本事骑那匹马,也就没本事待在我身边了。”秦铮道。
燕亭一噎,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静静地站在那里,还是一副规矩本分的模样,身条柔弱纤细,真是难以想象她骑在烈马身上的样子,到时候是否会吓得惊慌失措泪水涟涟。
谢墨含脸色微微青白,抿唇道,“毕竟是女儿身,还是要仔细为好。”
秦铮扭头瞅了谢墨含一眼,扬唇一笑,“有我在,就算烈马能吃人,你当我会让它吃?谁说女子不能骑烈马了?巾帼不让须眉是怎么来的?”
谢墨含闻言叹了口气,“你有把握就好,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秦铮点点头,“自然有把握!”
不多时,小厮牵来一匹皮毛红如血的马,这马身量比一般马高大,膘肥体壮,被牵出来的时候是昂首挺胸,像是将军得胜归来的模样。
这马一出来,其它马都不约而同地抖了抖蹄子。
“你骑它,敢吗?”秦铮对谢芳华询问。
谢芳华点点头,走过去,沉静地接过小厮手里的马缰,但并不急着上去,而是伸手去摸马头。红棕金张口就对她的手咬来。
“小心!”谢墨含脸顿时白了。
谢芳华的手轻巧地躲开,马嘴咬了个空,她转回手来又去摸它,它又张口咬来,谢芳华再次躲开,之后又去摸它,执着地做着一个动作。如此反复十多回,红棕金失了耐性,抬起前蹄对她踢来,她顺势踩着脚蹬,灵活地跳上了马背,高头大马顿时抓狂一般地撂起了蹶子。势必要将她摔下马。
“抵不住它的话就赶快下来。”谢墨含身子微颤,面色不由露出急色。
秦铮伸手拍在谢墨含的肩膀上,懒洋洋地道,“子归兄,你的胆子何时变小了?我记得小时候你也淘气地背着忠勇侯骑过烈马。”
谢墨含猛地转头瞅他,不由震怒,“我们是男子,这是个女孩子,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能?你看她坐在上面半响了,也没被甩下来不是吗?”秦铮扬眉。
谢墨含甩开秦铮的手,看向谢芳华,只见高头大马发疯一般地踢前后蹄子,尥蹶子,英亲王府门前的石路被它踩得啪啪地响,而谢芳华稳稳地双腿夹住马腹坐在上面,神色平静,纹丝不动,不见半丝惊吓慌乱。他想起她只身在无名山八年,怒气顿时一泄,急色也退去。
燕亭、程铭、宋方都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李沐清眸光轻轻流转,也有着惊异之色,但更多的是将目光探寻地定在秦铮和谢墨含的身上,将二人刚刚争执的表情看在了眼中。
大约过了一炷香,红棕金败下阵来,不再闹腾,安静下来。
谢芳华伸手摸它的头,它显然不习惯别人摸,晃了晃脑袋,但再没张嘴咬她的手。
“奇了!”燕亭大赞,看着谢芳华的眼睛亮了亮。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女子能驯服烈马,秦铮兄,比你当初省事儿多了,用的时间也短。”宋方大声赞扬地道。
“是啊,举南秦京城,恐怕没有哪个女子能驯服它。就是卢小姐,自诩爱骑射,也不敢碰这红棕金。”程铭也赞扬地道。
秦铮得意地扬了扬眉,哼了一声,“卢小姐吗?她想碰也碰不到。”
谢墨含忽然想起早先秦浩说的卢小姐和燕小姐带着几位相好的小姐也去狩猎了,不由对秦铮道,“我听说七日前你让绣纺的人挡了卢小姐和燕小姐选好的衣裙,每个颜色都各做了一套,致使她们至今也没拿到衣裙,似乎气得不轻。如今据说她们也去狩猎,不如派人去打探一下,最好不要遇到,以免生事。”
“我还怕了她们不成?”秦铮不以为然。
“你是不怕,听音如今是你的婢女,难道就不怕?”谢墨含瞪着他,“别忘了你那些衣服是给她做的。她们不敢惹你,难道不敢惹她?”
“她也用不着怕。”秦铮牵过自己的马翻身上马,对谢芳华霸道地吩咐,“若是遇到了她们,敢生事惹你的话,你就拿剑砍过去,砍断了胳膊手脚我给你担着。”
谢芳华点头,有人顶在她头上,若是有人招惹她,她还怕什么?
燕亭闻言顿时大叫一声,“喂,秦铮兄,你可真够意思,她们中有一个是我妹妹。”
“那你就告诉你的妹妹别惹我的婢女。”秦铮对他道。
燕亭冷哼一声,不忿地道,“我看你是魔障了。”话落,也牵了自己的马翻身上马。
李清沐、程铭、宋方三人也齐齐上马。
谢墨含揉揉额头,暗暗想着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寻到机会让妹妹走脱,也上了自己的马。
一行人离开英亲王府门口向北城门而去。
因到了年关,街上人流如潮,家家店面门前摆满了各种年货杂物对联窗联,一派红红绿绿,颇有些年尾辞旧迎新的喜气。很多人都上街采买,商贩们也抓准时机售卖。
秦铮一行人刚一上街,街道上走着的人立即避在两旁。
大部分人都恭谨中带着好奇,恭谨自然是对秦铮等人,好奇自然是对骑马走在秦铮身边的唯一女子谢芳华。
这是自从谢芳华做了秦铮的贴身婢女后,传言满天飞的情况下,第一次露面。
宽广的街道,若多的人流,一时间徒然鸦雀无声。
秦铮一如既往,清俊洒意中透着几分霸道张狂,对街上的人们的目光视而不见。
谢芳华神色平静,纤腰坐姿笔直,锦绣罗裙随风飘袂,高头宝马皮毛红如血,她的裙装华贵明艳,容颜霎时成了其次,当真应景了那天仙似的传言。
燕亭看着并肩骑马走在前面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