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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钰看着她,摇摇头,“你已经足够善良了。”
谢芳华不再说话。
又过了半个时辰,雨愈发下得大了,城外三十万兵马,矗立在雨中,甚是坚固,不见动摇。
谢芳华赞赏地道,“我一直以为京麓重地的军营,子弟大多出身贵族,没有毅力和气魄,经受不住风吹雨打。如今看来不是。”
秦钰也看向城外,“这要佩服秦铮,他在西山军营那些日子,将多年来松散惰性的军营整顿一新了。否则,西山军营出事儿那次,不可能不出大乱子。”
谢芳华失笑,“难得从你口中听到佩服他的话。”
秦钰瞥了他一眼,轻哼,“佩服一定要从口中说出来吗?”顿了顿,他又道,“以前,我自诩不差他分毫,后来,随着父皇驾崩,之后发生的这许多事情,我才知道,我差他许多。我没他更早的悟透这中间的关联和有人背后的筹谋,以至于,处处受掣肘。而他这些年来,拿着与我明争暗斗作为幌子,私底下却做了许多不引人注意的事情。如今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他最抵用。而我只能束手待在这京城,枯坐那把龙椅。”
“你也不用这么贬低自己,毕竟坐龙椅也需要有一定的气度和本事,不是谁都能执掌这江山天下的。”谢芳华话落,忽然眯起眼睛,看向远方,“快看,城外五里地外,那是什么?是不是有人马离开?”
秦钰立即看去,忽然面色一变,“是一人一马,像是疾驰离开。”
“传令,追!”谢芳华道。
秦钰顿时从怀里拿出一个烟雾弹,对着城外上空弹开。
转眼间,那一人一马便淹没在雨中。
谢芳华道,“谁去追?月落吗?”
“月落若是看到信号,定然会带着人追去。”秦钰面色沉冷,“若是不派出他的话,厉害的人别人怕是对付不来。我们守在京城,怎么会有人能从五里外离开?”话落,他道,“难道是出城的密道有地方没被封住?”
谢芳华看向城外那人影消失之处,声音随着雨声极凉,“距离那一处最近的地方,似乎是云澜哥哥的府邸别院。你知道,他不喜欢谢氏米粮,因为身体病症,也不喜住在城内,所以,将府邸设在了城外。”
“真的是谢云澜?”秦钰忽然怒了,“我刚刚便说……”
“不是他。”谢芳华道,“若是云澜哥哥,他不会这个时候纵马离京,而且,若是他在这京城府邸的话,我的人早就找到他了,一定不是他。”
“那既然人是从他的府邸走的,怎么解释?”秦钰道。
“去看看就知道了。”谢芳华道。
秦钰压下怒气,点头。
二人一起转身。
谢芳华刚转身,忽然停住脚步,“不好,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怎么?”秦钰看着她。
谢芳华刚要说话,忽然有无数箭羽对着城楼向她和秦钰射来。
秦钰一惊,顿时将谢芳华护住,以伞做兵器,灌注内力,挡住了射来的箭羽。
谢芳华被秦钰护住,眯着眼睛看箭羽来的方向,是在对面的一座炮角楼,无数支箭羽,比这天空下得细细密密如珠的雨帘还来得密实。
南秦京城的城墙城楼炮角楼上,这是南秦京城最坚固的外墙堡垒,竟然都被人占据了?
可见背后之人在南秦京城扎根之深。
秦钰带着谢芳华挡住了最前面的数十支箭羽后,他手中的伞已经被无数箭羽贯穿,成了马蜂窝,而箭羽第二轮又袭来。
谢芳华也将手中的伞打了个圈,掷了出去,这把伞顿时也被箭羽刺成了无数窟窿。
二人都灌注了内力,自然没被伤到分毫。
第三波箭羽转眼便袭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急太突然,虽然早已经安排好护卫,但大雨下,因为谁也没有料到这面城墙上对面的角楼竟然就是祸害之点,谢芳华和秦钰虽然是保护的重点,但是周围也没安排大量的护卫。大部分暗卫暗线都被安排在京城各个角落,等着背后之人动手而寻到伺机而动。
第一排护卫上前,抵不住高手细密锋利的箭羽,转眼便有一半人被箭羽射倒在地上。
秦钰勃然大怒,他身边最得力的暗卫月落刚刚被他派了出去,转眼便有人大举地射箭要杀他和谢芳华,可见真是调虎离山之计,就是要调走月落,带走一部分暗卫,使得这大量的人手趁机算计射杀。
芳华没有说错。
真是好计策!
秦钰看着护卫们立即补上折损的空缺,将他和谢芳华护在身后,他冷厉地命令,“传令,所有人,围住对面的炮角楼,留两个活口,其余的,有多少反贼就给朕杀多少反贼。”
“是!”有护卫统领立即领命。
秦钰怒道,“不该派月落出去。”
谢芳华摇摇头,“不是,该派,不止月落,我应该将谢氏暗卫也都派出去。那个离开之人,一定是北齐隐藏在南秦京城背后的暗桩之首,是玉兆天背后之人。这个人应该是放弃了南秦京城所有的北齐暗桩,只保自己离开京城。所以,才有这样的一出倾所有暗桩之力杀你我。杀得成,更好,杀不成,也豁得出去,让我们损失惨重。真是个心狠手辣冷清冷血之人。”
秦钰闻言,面色冷寒,“我们将许大夫的尸体挂在城墙上,背后之人进退两难之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保全自己,舍弃多年来北齐安插在南秦京城的所有暗桩,倾全力最后利用,这个人可真是……连朕也不得不佩服他了。到底是谁?”
☆、第五十七章算无遗漏
背后之人在最短最快的时间,权衡利弊,倾北齐所有暗桩全力孤注一掷,保自己离开的同时,最大限度地创伤南秦京城,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
谢芳华目光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对秦钰道,“给秦铮传信。”
秦钰也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颔首,“既然这个人如此厉害,月落怕是追不上,各关卡也拦不住他,只有给秦铮传信让他拦截了。”
“希望他能碰到拦截住这个人。”谢芳华沉冷地道,“不过,就算让他跑了,今日也不是全做了无用之功。”话落,她收回视线,转向被三倍兵力包围的炮角楼,“至少,南秦京城所有暗桩都被清洗了。”
秦钰点点头,“即便清洗了,但被人这样手段狠辣筹谋算计一把,还是让人心中窝火。”
谢芳华回头看他,见他气得脸色铁青,她忽然笑了,云淡风轻地道,“这有什么,你我又不是神仙,能够算在他人前头,算得准计策,也算不过没人性的心,百密也有一疏。总有一天,我们从北齐身上找回来就是了。”
秦钰面色稍霁,“听你这么说,我心中还算舒服些。”
大雨依旧下着,因为二人手中的伞都被箭羽刺烂了,再不能用,小泉子惊骇之后,第一时间,连忙给二人又拿了两把伞来,但即便这么短暂的功夫,二人身上也已经淋湿了。
秦钰看了一眼对面的炮角楼,里面的那些暗桩死士怕是没有两盏茶的功夫难以全部解决,他对谢芳华道,“你先回去换衣服,衣服这样湿着不行。”
“运功蒸干就行了,不必这么麻烦,待将这里处理了,我们就去云澜哥哥的府邸。”谢芳华道,“我到想看看,他的府邸怎么会成为了这人利用离开的地方?”
秦钰想了想,“也罢,不过你不要动内力了,我来帮你。”
谢芳华点头,站着没动。
秦钰催动内力,贴在谢芳华后背,他内力浑厚,片刻功夫,便缓缓地轻柔地将谢芳华身上被打湿的衣服蒸干了。他撤回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蒸干。
小泉子在一旁看着,暗暗地想着有这样的皇上和小王妃,他这当奴才的都省得操心跑腿了。
大约过了两盏茶,对面的炮角楼在秦钰预算的时间内被攻破。
有人前来禀告,顶着一声血迹跪在地上,“启禀皇上,炮角楼内总有一百三十二人。”顿了顿,他请罪道,“无一人生还,属下等人无能,请皇上处罚。”
秦钰怒道,“一百三十二人,盘踞在我南秦京城,天子脚下,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话落,他道,“查清楚没有,他们是怎么上去的炮角楼?”
那人垂首道,“炮角楼应该一直是北齐暗桩的据点,守卫那处炮角楼的所有人,都是穿戴士兵服,今日皇上调派守卫时,趁机当值……”
秦钰抿唇,怒极而笑,“你说无一人生还?也就是说,查不说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了?”
那人点头,“请皇上处罚。”
“罚你们管什么用?废物!”秦钰挥手,“去给朕查,就算人都死了,也让他们说出话来。”
那人抬起头看秦钰,见秦钰脸色铁青,没对他处罚是天子仁厚,立即道,“是!”
秦钰待那人走了下去,依旧余怒未消,“真是好啊,竟然连守城营兵都能进扎暗桩,且是一整队。真是……真是极好……”
谢芳华知道他是真正的动了怒,任谁也会动怒,南秦京城,天子脚下,皇权被挑战的如此地步,也是古来少有了。不怪秦钰怒,她平心静气地道,“你想想,暗桩埋下,不是一日两日,而是多少代?南秦不也在北齐有暗桩吗?只不过,没有这么大规模的据点和凝聚力以及背后的筹谋算计罢了。皇室隐卫都能被人收服利用,更遑论这小小的炮角楼?”
秦钰闭了闭眼,“不知道几代先皇在天之灵,知道此事,会作何感想。”
“死了人,能有什么感想?”谢芳华淡淡道,“为了一人离开,而倾尽所有北齐暗桩,这步棋背后之人虽然下得好,但自此南秦京城就会平静且干净了,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儿,所以,不必动怒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毕竟天下就这么大,不是吗?早晚也会知道。”
秦钰颔首,“你说得也对。”
“走吧,我们去云澜哥哥府邸。”谢芳华道。
秦钰点头。
二人一起下了城楼。
城楼上经历一番激烈的击杀,可是被大雨很快就清洗了,雨水帘幕相接下,整个南秦京城都静静的,哪怕城楼上这样死了一百三十二人,折损了几十暗卫,上千士兵,也没惊动京城内被大雨笼罩的百姓。
北齐暗桩的尸首被抬下炮角楼,抬进了刑部的停尸房,仵作齐齐前去验尸,刑部的官员们立即着手彻查这些人的身份、地位、卷宗出处。
秦钰的一句让死人说话,他们不敢不当做圣旨,不放过蛛丝马迹,定要都查个明白。
马车外面自有防雨雪的雨披,车内十分干松。
谢芳华上了车后,便歪在靠枕上沉思。
秦钰看了她片刻,问到,“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个人。”谢芳华慢声道,“他一定是你我认识的人,否则不会用这种自断多年心血将所有暗桩倾数折损的手法,看着是保全自己,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没有人性,但另一面的背后,兴许是为了不与你我照面,认出他来。”
“那会是谁?你觉得呢?”秦钰挑眉。
谢芳华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想不出来是谁,若是想出来,就好了。”
“我能想到的便是谢云澜。”秦钰道,“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当日,丽云庵要拉着你一起死,后来被秦铮找到寻水涧,他又离开了寻水涧,没有回京,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下落可寻。如今那人又是从他的别院离京。”
谢芳华无奈,“秦钰,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