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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格尔左手紧紧环住连长安的腰肢,右手已从自己腰间拔出一柄弯如弦月的金刀,护在长安身前。即使他全然不知前因后果,也已看出事态危急千钧一发。他用眼角余光扫向左右,想找到一条可能的退路;可白莲诸子们不知何时已围拢上来,几乎封住了所有方位,将他们夹在当中。
他紧咬下唇,对她低声耳语:“长安,你现在跑得动吗?一会儿我争取多拦住几个,你趁机……”
她在他怀里坚定地摇着头:“我不会跑,”她说,脸上竟然在笑,“放开我——对了,你还有兵刃么?”
扎格尔一愣:“你……”
“这样吧,把你的刀给我,你跑,他们不会追你的——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
扎格尔微怔,随即哈哈大笑:“你怎么还是这句话?抛下心爱的女人逃走,你是在侮辱我吗,长安?”
连长安一扬眉,笑容疏离寡淡:“随你。反正你若真的死了,我是半滴眼泪都不会流的。”
“你放心,”扎格尔忽然俯下头,低低吻在她颈后,“在把你弄到手之前,我是决计不肯咽气的……我死不瞑目啊。”
——他这一吻倏忽落下,连长安立时粉面含春,凤眼欲怒,却终究不曾发作;她侧身让开他的唇,耳中满满盘旋着的都是他低沉的笑声。
“……奸夫□!”经过这些时候的运气导引,那“连怀箴”的内伤显然已大有起色,这一声喝骂实在中气十足;她推开欧阳岫,站起身来,厉声下令,“叶洲,你还不下手?”
扎格尔松开环住连长安的手臂,转而从怀中摸出一柄镶宝石的牙玉短刀,塞在她掌心:“这可是我的宝贝,现在送给你,要拿好了。”
说完,一横手中金色弦月,对叶洲道:“来吧!我们再打一场看看。”
叶洲不为所动,呆滞的目光始终追在连长安身上,双掌抬高,左右分错,眼见就要动手。
连长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一拉扎格尔的袖子,在他身后轻声嘱咐:“你先不要管叶洲;我想办法缠住他,你去制住那女人……”
连长安实在很担心扎格尔不同意,更怕他反问:“你打算怎么缠住他?”事实上她也的确没什么办法。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不过是个灵光一现的主意——有这么“灵光一现”实在已经不错了,至于在顷刻间做出一个足以支撑这“灵光一现”的计划,这的确超出她的能力太多,她还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幸好,也不知扎格尔是太笨想不到这一点,还是真的太过相信她,竟干脆地一点头,答:“没问题,你放心吧!”
连长安又想笑了,明明敌众我寡,明明身陷绝境,明明生死一发。却不知为什么,心中那股长久以来始终无法挣脱的愤怒与偏激,全都冰消雪化无影无踪;整个人前所未有的镇静、平和甚至喜悦。
她抬起头来,向远方遥望。铅灰色的浓云层层叠叠,仿佛铸在这天地之间的硕大铁笼;将造化万物统统禁锢其中——像是要下雪了。
可无论怎样阴霾沉郁、冰冻一切、席卷一切的风雪,也总该有停的时候。
连长安双手使力,向两旁一分;耳中只听一声清越龙吟,手中光芒乍现,璀璨不可逼视。
——而怀中那颗心,分明通彻明亮,宛如这刀刃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在很多小说里,主角都是登高一呼应者如云的好命家伙;不过某烟总是觉得,登高一呼应者如云的,八成该是大嘴巴+厚脸皮吧……不过说起来,好命的家伙,也不会沦落到给某烟当主角啊……
【三四】一念间
几乎就在叶洲的拳风落下的瞬间,扎格尔的身子已疾冲出去,在清晨微曦的薄光里,仿佛草原上轻捷的猎豹。这本是死地求生险中求胜的法子,他此刻左右及后方都是白莲一党,前面又有叶洲,无论被谁出招拦下片刻,立时都会给四面八方围上来的人剁成肉泥。可不料,叶洲竟仿佛痴傻一般,任由他从身旁飞掠而过,连眼珠都不曾转动一下——也许除却“怀箴”,以及“怀箴”吩咐的那个“妖物”之外,闲杂人等在他叶校尉的心里,都是水月镜花。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工夫,扎格尔已纵出三丈远去,而其余的白莲刚刚反应过来,这才想起提步追赶——此刻在他面前,只剩下重伤初愈无力动手的“连怀箴”,以及替“宗主”护法的欧阳岫两个人了。
“小子找死!”欧阳侍剑又惊又怒,高声呼喝,身形一错已挡在宗主面前。扎格尔奔行的速度丝毫不减,只腰身忽然一低;脚下分明是平地,那姿势却像是伏在马背上突进狂飙。欧阳岫一愣,还未瞧清这是什么架势,扎格尔已奔至近前,一道灿金色的刀光骤然自怀中泼泄出去,几乎贴地而行,直斩她的双足。
“侍剑”本是文职,欧阳岫功夫底子虽不错,临敌经验却差,见对手突出怪招,并不敢硬接,又因为护卫宗主的职责在身,更不能向两旁躲闪,便只有朝上方纵跃一途了。扎格尔早料到如此,招数走至一半忽然硬生生转折,刀尖朝高处一挑——欧阳岫一条右腿顿时血如泉涌,整个人狠狠跌在地上;而那把染血的金刀已顺势搭上了“连怀箴”的玉颈。
“不想她死,就都住手!”扎格尔大喊,声如震雷。
欧阳岫本来挣扎着还想要爬起来再战,被他这当头一喝砸下,双腿顿时软的半丝知觉也不剩;加之伤重,头一歪,竟昏了过去。
——几乎与此同时,数丈之外,叶洲的双手已掐住了连长安的咽喉,正在极缓、极缓地收紧。
说起来,连长安虽因着“莲印”的关系,自小未曾习武,但半载间剧变接二连三发生,她被逼无奈动刀子的经验,无论如何也比爬墙要多——只可惜,扎格尔给她的短刀纵然是吹毛断发的利器,砍不到人身上也是枉然;在武艺高绝的叶校尉面前,她顶多算是一只爪喙特别尖利些的小鸟儿罢了。
她靠身形急退避过叶洲一击,又靠宝刀的霜刃挡下半招,最后甚至连狼狈不堪滚倒在地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都用上了,终究黔驴技穷无计可施,真的像只小鸡雏般,给人掐着脖子轻而易举地拎起来,双脚离地,生死一线。
他手掌上包着的粗布摩擦着她细嫩的颈项肌肤,连长安渐渐觉得呼吸困难,眼前满满都是鲜红血光。她拼却了最后的气力挥刀去斩,心里却真的怕极了等那血光散去之后,地上掉着他的残肢断手——这感觉甚至比害怕自己当真死在他手上还要更加强烈些。
可是事实证明,她还是小觑了叶洲——手中一松,不知怎的刀就不见了,意识渐渐模糊;有粘稠的液体顺着自己脖颈胸口,不住向下流淌。
——她也许真的要死了吧?鼻端竟莫名闻到了盛夏里,清晨时荷塘旁的凛香。
***
“……放开长安!否则把你们全都碎尸万段!”扎格尔额上青筋暴窜,状若疯魔。
他的金刀已在“连怀箴”颈上切出一条长长的口子,可“白莲宗主”却没有露出半分恐惧惶急的神情。她一直在笑,笑容绝美不似凡间人物——笑着,直视他的眼睛:“你不会杀我的,你舍不得下手呢……是不是?”
扎格尔实在已焦急的都要呕出血来,哪里肯听她啰嗦?但很奇怪,那甜甜糯糯的声音仿佛一根极细的银针,直扎进自己耳鼓最深处……他不禁身子一震,迟迟疑疑低下头,正对上她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
——那双眼瞳又黑又深,仿佛没有底的水井,又仿佛激流中的漩涡,扯着你的神志不由自主下沉、再下沉……部族里的老者口口相传,从草原向西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海,沙海中心是个“会走路的圣湖”,只有真正的大单于能找到那湖泊,在湖中沐浴,接受长生天的神启;而赝主们则会受天神惩罚,永远沉入湖底……
——沉入湖底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虽然我已经提示了好几次,不过如果你还没猜到小扎同学的身份,那么现在,他应该算是彻底暴露了吧?)
“……放下兵刃,放下……很重是吧?你马上就要拿不住了……”白莲宗主的笑容越发娇艳明媚,衬着如雪肌肤,整个人简直像是发着光。
扎格尔果然觉得手腕越来越沉;像是极幼小时偷拿父亲的战刀挥舞玩耍,险些自己绊倒自己,砍掉一只脚……
混沌的云在他的瞳孔中旋转,眼前这张殊色丽颜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与视线……忽然,扎格尔忽然在这张无可比拟的面孔下又看到了第二张脸,仿佛一个人临水自照,那模模糊糊动荡不安的幻影般的第二张脸……这张脸没有那么完美也没有那么娇媚,相反的,满是戾气满是凶煞,双目凸出脸色青紫,宛若修罗恶鬼。
……扎格尔的刀的确从“连怀箴”的脖子上拿开了——金光一闪,又架了回去。
“白莲宗主”尖声惨叫,犹如嘶嚎的女鬼;她的一只耳朵带着大片皮肉滑落下来,扎格尔面无表情,淡淡道:“丑八怪,也学人家用美人计么?”
——下个瞬间,他的话音猛地一滞,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次不是错觉,“连怀箴”的“第二张脸”真的出现了!仿佛一道波光在她鲜血淋漓的面孔上一转,整个人已赫然变了模样,纵然还能算是个小美人儿,可与方才的艳光四射不可逼视有别如天渊。
扎格尔不禁倒吸口冷气:“你的脸……”
女子面色大变,刹那间皮肤煞白如纸,“连怀箴”的容貌又转了回来。这一次她连近在咫尺的刀锋也不顾了,发狂一样大声吼叫:“杀了她!全都给我上,先杀了那妖女!”
***
……怀箴……怀箴……怀箴——我终于找到了你!
这个念头在叶洲的脑海中疯狂地回响着。他已找到了她;他已寻回了自己失去的所有美好岁月;一瞬间仿佛光阴倒转,他又回到儿时无忧无虑的日子——习文、学武、替军中的成年士兵擦拭长剑清洗铠甲;总是鸡鸣即起午夜方歇,每一天都榨干自己所有的精力,脑袋一沾上枕头,立时香梦沉酣。
他原以为人生会永远如此——永远如此可有多好?若真的能挽回已逝的过去,他甘心用自己所有的“现在”与“未来”去交换。
他真傻;简直傻得可笑……他竟然以为她死了。
叶洲缓缓收紧双手,掌心下有什么东西在强烈挣扎,有序地律动着——仿佛他爱着她的那颗的心。
——这是什么?头脑深处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问;还有其他的声音在远方不住呼唤他的名字,在喊:“住手!这是……”
——这是……什么呢?风声太大,他听不清。
……管他是什么。重要的是怀箴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啊!
叶洲骤然使力,几乎想把掌心中的活物生生压碎。却在这个瞬间,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清冷秀致的影子,昂首站立,傲色无双。
——怀箴!他的胸口瞬间被欣喜填满。
“我不是连怀箴,”那影子轻轻回答,“我是……连长安。”
***
白莲诸子见宗主身陷敌手,还受了伤,心中的惊骇愤怒自然无需言表。可又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们离得远,“连怀箴”脸上的细微异状自然瞧不清楚,此刻见“白莲宗主”怒吼出声,虽忌惮着扎格尔,终究还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令行禁止”的积习占了上风。众人再不迟疑,纷纷向被叶洲扼住喉咙的连长安扑去;但见一片刀光剑影,扎格尔刚刚撂下的“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