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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塘瞥了他一眼:“被离无言气的……”心里哼哼:才不是因为离无言,都是因为你莫名其妙冲我发火!我多无辜,多倒霉……我躺着都能中枪,中了枪还被你责骂……
唐塘腹诽完了突然一抖,人就傻了。我靠!这种类似娇嗔的心态出现在老子身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会是离无言附身了吧!!!
唐塘顿时风中凌乱,羞愤得恨不得切腹自杀。师父以前不是也老骂我的嘛,那些话左耳进右耳出从没当回事过,怎么现在这么不经骂这么计较这么小心眼了啊?!
唐塘用空着的那只手狠狠抹了把脸。
这种现象,不会是,那什么,所谓的……
恃、宠、而、骄——吧?
唐塘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四个字雷得汗如雨下,再次抹了把脸,神情悲痛。
柳筠注意到他的怪异举动,侧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唐塘一脸严肃,“圣人云,吾一日三省吾身。圣人之所以被称为圣人,就是因为他们想的对、说的对、做得对!我正在听从圣人的教诲,进行深刻的自我审视、自我反省、自我批评!”
柳筠轻皱着眉头,抬手覆上他的脑门儿:“你没事吧?”
唐塘心神一荡,脸上无比严肃正直的神情瞬间土崩瓦解,刚刚还觉得自己是个大老爷们儿不能那么撒娇,转眼就在师父的温柔攻势下彻底缴械投降,下意识抬起眼,连说话都慢了半拍:“没……事……”
柳筠看着他失神的双眼,呼吸一沉,贴在他额头的手指仿佛不受控制,迅速顺着脸侧一路滑下去,轻柔却不失力道地捏住了他略尖的下巴。
唐塘眼珠子倏地瞪大,脚步顿住。
柳筠也跟着停下来,目光紧锁住他,眼里的情绪如海潮翻涌,眸色愈发幽深。
四周突然变得极为安静,唐塘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脸上滚烫的热度完全不需要经过大脑,全身的血液就自动自发地给出了反应。
“咕噜——”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想起。
两人同时一愣。
唐塘眨了眨眼,悲痛地低下头,愤怒的目光红外线似的穿过层层衣服和皮肉直直戳进自己的胃里。
不争气的胃啊!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捣乱!真会挑事!
呃……关键时刻?!
怎么个关键法?!唐塘突然愣住。
“你饿了?”师父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得唐塘心头狂跳。
“快回去吃饭。”柳筠手指在他下巴上轻轻捏了两下,撇开视线拉着他转个弯绕进竹林里抄近路回去。
唐塘突然想起,元宝一直在后面跟着呢!他做贼似的迅速扭头朝后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元宝的身影不远不近地落在后面,顿时恨不得一头挤进茂密的竹林里把自己给活活挤死!
其实他这纯粹是心虚,元宝跟他们毕竟有一段距离,现在夜色昏暗,他们俩靠的太近,动作又太细微,元宝哪里看得出个什么门道来?顶多在后面撑大眼眶感慨一下,两人靠的好近啊之类的。
回到师父那儿吃饭、练功,唐塘一直都神思恍惚着,下巴上的酥麻劲儿半天退不下去,师父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珠子老在眼前晃荡。
就冲先前那一幕,就算是个傻子也该觉察出什么来了,更何况唐塘这脑袋瓜子一直都挺灵光。等他心里那阵飘忽得找不着北的劲儿一过,眼珠子顿时就亮了。
“师父……”唐塘摸着溜冰鞋开始傻笑。
“嗯?”柳筠放下手中的书,静静地看着他。
“……”唐塘喊他也就是一时冲动,喊完了又不知道说什么,脑子已经被强烈的惊喜冲击得炸开,完全找不到组织语言的那根神经在哪里。
“想说什么?”柳筠曲起手指在他脸上蹭蹭。
啊啊啊!!!唐塘内心开始疯狂地吼叫: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哪有人随便摸人家脸的!师父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说出来!!!
柳筠见他半天不吱声,脸上还带着分不清是激动兴奋还是郁闷气恼的诡异神情,差点以为他中了邪,捏着他肩膀轻轻晃了晃,面露担忧:“怎么了?”
“啊?”唐塘被晃醒,看着师父在灯下半明半暗的脸,咽了口唾沫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只好没话找话,“师父,离无言要是三天之后还不肯答应,我们是不是真的要杀他啊?”
我们?柳筠眉梢微挑,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不同寻常的字眼,不由诧异。
唐塘对于杀人的态度,他早就拿捏得十分清楚,不管是之前逼得黑衣人自尽,还是后来亲眼见他结果了几条性命,唐塘都很明显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你……”柳筠话音顿住,似乎在斟酌语言。
“我?”唐塘指指自己鼻子,难得见到师父欲言又止的稀罕模样,又是新鲜又是好奇。
柳筠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你直接问我杀不杀就是了,怎么把你自己也带进来了?你不是见不得这些么?”
“……”唐塘无语,囧囧有神地瞪着师父。
这不是想跟你拉近一下距离,好显得咱俩是一家人嘛!师父你真是太没情调了!呃……不怪你,怪我。话题没找好真是囧死人!
唐塘硬着头皮接招:“谁……谁说我见不得这些了?这不是还没习惯么!我以前可是生活在法治社会,杀人要被判死刑的,逍遥法外的极少。这里又不一样,打打杀杀你争我夺斗来斗去……”
唐塘说着说着眉毛就拧到一块儿去了:“师父,我挺想不明白的,这躲在背后的人到底为什么要害我们啊?”
柳筠一愣,半晌才垂眸道:“或许是想探我的底,或许是别的目的。”
“……哦。”唐塘点点头。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师父挺神秘的,起初还好奇向师兄打听过,不过没什么结果。今天从离无言的话中也能听出一二,师父以前的生活,也许没有人知道,除非他自己说。
唐塘没有继续问下去,之前是不敢问,现在是舍不得问。他总觉得师父以前的经历肯定不算愉快,他怕问了之后勾起他什么不好的回忆,让他难过。
柳筠静静地看着他:“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唐塘一愣,摇摇头:“没有,暂时没想到要问什么。”
“那……”柳筠顿了顿,“等你想到了再问。”
“好。”这句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
“公子!”门外突然传来元宝的声音。
唐塘吓一跳,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在这儿赖了很久了。
桌子一角摆着一只莲花更漏,为了看懂这玩意儿他曾经花费了不少时间进行研究。他依依不舍地朝更漏瞄了一眼,大致能看出来,已经是半夜了。
柳筠扬声道:“何事?”
门外的元宝苦闷的揉揉困倦不已、熬出三层眼皮子的眼睛,又悄悄打了个哈欠,强打起精神回话:“公子几时休息?要不要现在准备沐浴的热水?”
柳筠愣了一下,扭头去看更漏。
“师父,我回去了。”唐塘留恋地看着他的侧脸,说完话迅速将眼皮子耷拉下来。大爷的!老子忒么真心不想回去啊!
柳筠回过头,沉默地看着他低垂的眉目,眼神里、心尖儿上都在挣扎,半天发不出声。
唐塘当他默许了,心里一如既往的失落,不过反正最近一直这样,失落失落着,也就习惯了。又不是出门在外,他想不出什么理由赖在这儿……
自我安慰一番后将溜冰鞋重新抱在手里,扭头对门外喊:“元宝,你去替师父准备热水吧。”
元宝倚着墙头迷迷糊糊醒过来,听到这一声简直如蒙赦令,精神为之一振:“好!一会儿就拎过来!”
唐塘听着元宝啪啦啪啦迅速远去的脚步声,搓搓鼻子乐开了:“元宝肯定困死了,指不定心里怎么骂我呢。那师父晚安,我走了……”
唐塘说完话刚要转身,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师父一直没吭声呢。
他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师父看着自己的目光,似沉静又似暗流,深得仿若漩涡。四目相对,唐塘有些失神,耳根发烫,更不想走了。
柳筠看着他,强忍住想要伸出手的冲动,过了好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唐塘垂下眼,弯着嘴角点了点头。一转身嘴角却挂下来了,心里突然很难受。大半夜的还要把人赶回去,真没良心!唐塘走到门槛时顿了一下,默默地抽了抽鼻子,咬咬牙抬腿跨出去。
柳筠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每看他离开一步,心里就抽痛一次,仿佛大片大片的血肉都抽成了细丝,随着他的脚步一根一根剥离抽出胸膛,吹口气的轻风便能卷走,直到唐塘跨出门槛,身影消失,心里彻底坍塌,空空荡荡。
唐塘走到门口,实在舍不得离开,想着等元宝来送热水了,他再回去,就闷不吭声地蹲在了廊檐下。蹲了一会儿也没见师父出来,腿都有点麻了,又舍不得坐地上,生怕把身上的雪白狐裘碰脏,最后只好胡乱在腿上捏了捏,心里更难受了。
师父连谁的脚步都能听出来,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还在这儿?就算不想把他留下来,知道他在外面吹冷风,也该出来看一眼才对啊……
唐塘侧头看看门口,里面有微弱的光线溢出,暖烘烘的颜色,衬得外面更冷了。他哼了一声,觉得简直在自虐,随手摘了片竹叶扔嘴里,越嚼越苦,又抬头看看夜空里缺了口的月亮,心里顿时哇凉哇凉的。师父果然是没良心的!冷血动物!没心没肺!
唐塘吸吸鼻子,也不知道是冻得要流鼻涕还是难受得想哭,从地上站起来,想着等麻劲儿缓过了就走。
“咦?四公子,你还在啊?”元宝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唐塘抬起头,刚想说马上走,突然听到屋子里茶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柳筠恍惚间似乎听到元宝在喊唐塘,心里一惊,顾不上掉地上的茶碗,飞身冲到门外,拉住他胳膊将他抱住,又瞬间将人带进屋里,砰一声将门关上。
元宝拎着一桶热水,眼睛花了一下,就被关在了门外,顿时傻在那儿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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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眨眼功夫移地换景;短短一瞬的头晕目眩之后;灌入领口的寒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肩上隔着衣服传来的滚烫温度。
唐塘被按着肩膀推靠在门上;看着师父近在咫尺的眉眼,全部脑细胞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半张的嘴巴里还挂着一片不青不黄的竹叶;面呈痴呆状;久久不能回神。
柳筠微微倾身,眸中暗潮翻涌,手指力道一分一分慢慢收紧,像是要扣进对方的肩窝里;唐塘却一直呆愣着仿佛没了知觉。两人靠得极近;四目相对,一个深沉、一个茫然。
柳筠目光落在他唇齿间的竹叶上,声音暗哑:“你……没走?”
唐塘反应迟钝地愣了一下才点点头。
“外面那么冷,站在那儿做什么?”
唐塘还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柳筠又靠近了一点,眼睑低垂,一只手滑到他胳膊上紧紧握住,另一只手从肩头松开,移到他面前,轻轻捏住那片叶子。
指尖与唇纹相触,微微一颤,抵不住心头的悸动,迅速将叶子取出纳入掌心,拇指按在了他的唇上,用指尖的力道抑制自己想要将唇凑上去触碰一下的冲动。
一瞬间仿佛电流刺过,唐塘眼睛倏地瞪圆,神智迅速飞回,所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