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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芙争霸光明顶-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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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义凛然。

    这是一群自称“代圣人立言,为生民请命,为万世开太平”的物种。他们读书,直到自己觉得足够通透,然后走到人群中来,便带着那般自以为是的傲气。他们自认是圣贤的代表,自认所做所为都是这个世上,最合乎天地人心的举措了——哪怕是被人叫做“汉奸”,或者“蛀虫”呢——他们理直气壮地庄严着或者无耻着。

    黄庭坚,曾经在一首清明节的诗词中这样感慨:“人乞祭馀骄妾妇,士甘焚死不公侯。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这就是书生,就是“士”了。

    ——那刘伯温下了城楼,就被围在城下的人一拥而上了。

    负责这一片区域巡逻的蔡小队长面上喜地一片红,看上去就快从鼻子里喷出点什么了。活捉啊,头功啊之类的字眼不断地在他脑子里盘旋。军队这地方,像来有第一没第二,竞争意识特别浓。蔡小队长一边跑一边焦急,被旁边那些嗅觉好的抢了这功那可怎么办呢!一望可见的二三十米,他愣是跑了个满头汗。

    才冲过去,立刻乍楞着两只胳膊发令了:“快!快打开看看,说不定是那女贼派去搬救兵的送信人呢!”

    众人把篮子一揭开,里面果然站起一个来。

    刘伯温不慌不忙,夹着上下眼皮瞟了蔡小队长一眼,从鼻子里冷嗤一声,就撇头了。

    蔡小队长一时都被他这做派吓住了:这货怎么底气比我还足!难道是何中队长传说中那小舅子?徐压粮官那二十多个堂弟之一?头脑中这般盘旋了一通,蔡小队长清喉咙咳嗽一声,单刀问道:“你是那个?”

    刘伯温道:“我是来见巡抚的。”

    蔡小队长顿时恍然,说客!

    说客;由来已久。

    像这样两军交兵,围城战。硬打的时候也有。进攻的一方用什么长梯之类,用人海强攻。防守的一方用滚木擂石热油热水之类的阻拦。又或者倒灌江河。这些战法,在战国的时候就挺娴熟的了,比如三家分晋前面的那一战,就打的相当凶猛。

    不过本国人——智力种族么;在更多的时候,大家都不选择这么打硬仗。几乎所有人都是读着《孙老师教你打群架》这一本战斗宝典入门的。往上推个多少年,那是正经的同门弟子哪!孙老师说了:“打架这件事情呢,最好的办法是忽悠,忽悠不好使就找老大来扯皮,再不好使就搬兵来吓唬丫的,实在不行再动真格儿的”(“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大家都是智力种族啊,又都是读着这么一本书度过漫长的青少年时期的,于是不约而同地都在想:怎么能省点劲儿把这件事儿料理了呢?

    翻动上下两片嘴,搅起天下一锅粥的……“说客”行业,应运而生。什么苏秦啊,张仪啊,烛之武啊,都是这个行当的佼佼者。

    蔡小队长想通了这一节,就有些不快。如果捉的是个送信的,稳妥头功啊。居然是个说客,这是送上门的——自己的作用,岂不就大大降低了。蔡小队长顿时脸拉下来了,没好气问到:“名字,站着别动,让我们搜身……”

    刘伯温就押着带进去了。

    周张正趴着呢。因为本方人多,所以预测打峨嵋这一战,挺快就能收功的。不说别的,连中军大帐都没扎。倒是周张趴在个锦塌上,也不知道是哪个细心人,从城里逃跑的时候,还顺在手里的。

    周张虽然在城内狼狈,可是这会儿手下有了这么多兵,立刻精气神儿就不一样了。此时,他看见刘伯温就是一通大笑:“说客?”笑够了,突然一板面孔,道:“你们峨嵋一群土匪,残害本官。居然还妄想来劝说,真是异想天开——左右,推出去,斩了!”

    左右站着跟周张一同跑出来的官员,就有人忍不住支吾了一声:“大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啊!”

    周张冷笑一声:“汉人的话,我听不懂。”就挥一挥手。

    两侧就有盔甲鲜亮的侍从冲了上来,拖人就走——众人目光看着刘伯温都有些遗憾之色,看这兄弟立刻变成一盘人脑袋,怎么不遗憾呢?

    突然听到刘伯温也是一通大笑:

    “我既来就不怕死,只是可惜呀可惜,你这么威风,也不过也多活个两三天而已!”

    周张大怒。这话忒不好听了。哪里愿意听信啊,一想就知道,这是那人为了活命乱编的。可是刘伯温语气竟然如此笃定,周张不由自主就起了疑心:难道这个家伙真知道什么?或者那峨嵋真有什么还没有显露出的秘密武器?问问也没什么嘛——反正可以等一会儿再把这家伙砍了——就出声道:“等等。”

    刘伯温又被押回来了。

    周张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伯温看看左右,微微一笑。

    周张心里这个腻味啊,我饶你暂时不死,你还摆上架子了!没好气地挥手,让两边的人下去,就留了俩卫兵——刘伯温这家伙已经让捆成粽子了,来前身上肯定也被搜过,周张还往后坐了坐。怕遇见个爱好血溅五步的武林人士。

    人都下去了,周张又问。刘伯温这次开口了,说的还不是正事儿——他抖搂着腿又抖搂捆着上身的那铁链子,慢条斯理:“大人问的不诚心哪。”

    周张真想让刘伯温立刻见识一下不诚心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他破口大骂之前,突然若有所思了——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人胆敢如此嚣张,说不定,这人接下来说的内容就特别关键呢。峨嵋可也算是川蜀系统内,好久以来的麻烦事儿了,只凭这一点,就足够分量了。周张想:我就是再忍他一忍又如何——反正一会儿就能把这家伙砍了。

    于是没好气地挥了挥手,旁边一个卫兵跑去搬凳子了。

    刘伯温抖搂了一下袍子坐下了。这次没有等人问就直接开口了。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再抻着就真是在找砍了。刘伯温道:

    “大人你家封地在淮阳?,我也在那个地方当过官啊。”

    周张就愣了一下。

    一是没有想到这土匪还有来历,二是没想到此人居然知道自己。虽然周张作为本地第二号长官,资料也算是半公开的,可是峨嵋是土匪啊,土匪给人的印象不就是应该目不识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那种?周张提醒自己不能继续低估这男土匪,没准这就是峨嵋女贼们寨子里的狗头军师了!可是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下。道:“不错。”就想起某一年跟着回乡的时候,那几个月的生活了。当时自己还小,府里没有后面那么多事儿,更不用懂得什么朝政什么天下的。只看着蓝得没有边际的天空,和绿油油看不见界限的田地,天地之间一个自己,那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啊。

    刘伯温又道:“宦海沉浮不容易啊!你这么年轻肯定更不容易啦。”

    周张听得很舒服。可不是,人家都说我们是爵二代,谁知二代们心中的痛楚!爷做了巡抚,虽然也不是彻底没靠家族,可是,难道是随便一个谁都能做的稳的么?为什么他们都看不到呢。咱也是一大号的精英啊。周张听到刘伯温说话如此上道,忍不住露了个笑脸。刘伯温可算是对手了。来自对手的称赞,和平时自己手下吹拍能一样么?周张听着刘伯温说官话,没注意就把官场上那套礼尚往来花花轿子众人抬的习气带出一点来,主动问一句:“你也是下榜进士,哪一年的?”

    刘伯温哪里不会听不出这个“也”字?他微讶了下,接着恍然——本朝科举是分“上榜下榜”的。“上榜”是考蒙古人和色目人的,题目简单,取的人多,最后还给好位置做官。“下榜”是考汉人和南人的,题难不说,考上了,就算是第一名,也不见得能立刻有实缺。看周张这问法,这位巡抚,居然属于主动参与更难考试的蒙古学生。本朝规定,类似这样的,授官的时候每次提一等——也难怪他这个岁数就做了巡抚。

    刘伯温这样想,口上答道:“辛卯年。”

    周张道:“那可是在我后面了。我是壬戌年的。”

    刘伯温一愣:“据说题特变态的那一年?失敬,失敬!”

    周张说这个就是等人夸呢。立刻谦虚:“哪里,哪里。”

    两人就顺势说了一会儿本朝教改,新形势下的人才缺口应当如何度过之类的。

    刘伯温说的好好的,突然一拍大腿发感慨:“巡抚大人你也算年轻有为了,只是这眼下的仗,可不好打啊!”

    周张毫无意外,心知:戏肉来了。刘伯温准备说什么,可以说,那是他坐着篮子一跳下来,双方都心照不宣的——你出门去买二斤桔子,必然那卖桔子的会大力称赞他家桔子如何百里挑一个个不凡,你肯定东挑西拣,最好找点毛病来压一压价钱。这事情都是可以预料的——于是周张只扬了下眉,懒洋洋道:“哦?”

    刘伯温滔滔不绝源源不断一泻千里啊,语气诚恳又和蔼。如果不看此情此景,真好像冒死进谏一忠臣哪。刘伯温道:“你是做巡抚的。这个打仗的事情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这个水平跟不错啊(都快赶上我了),但是跟着你的这些人,跟你不是一条心啊!你们家朝廷,到处都在打败仗呢。眼瞅着三天两天气息奄奄了,你们那个什么地方的什么,丢了几个城。那个什么地方的什么,失了一些地。你这种时候能跑出来还不赶紧回大都去,居然返回来打……”此人长谈一身,语调特别惋惜:“做错了呀!”

    周张本来就打定主意说什么都不信。就准备着听人说两句,就把这“学弟”推出去砍了呢。结果听这人絮叨着一分析,忍不住听进去几句。有道理啊!朝政可不就是糜烂么,党政可不就是有点乱么,我这仗可不就是不好打么——虽然这么想,面儿上没露出来。还忍不住想吐槽:怎么朝廷内部我们权贵的那点事儿,这土匪知道的比我们都清楚?周张的戒心就又松了点。只笑了一下,道:“那我也是朝廷的臣子。我若歼灭了你们峨嵋,定能振奋天下人心。”

    刘伯温也笑了一下,当时都没抬头,带着铁链子呢,低头抖袍子去了,铁链子哐当哐当响。刘伯温那话慢悠悠传过来,让周张一下子站起来了。

    刘伯温说:“你输了或者有个囫囵身子,赢了就别想活过今年啦”

    周张脸色大变,心思走马灯一般转。因为什么,因为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刘伯温前面说的那谁谁,那谁谁谁,都是比较有来头的,而且,绝对没有什么顾念大局的胸襟。这几位都惨败了,他如果赢了,人家不会觉得这是给本族长脸了,只会觉得这是撅了他们面子。自从占了南面立国,这几十年里,军方“鹰派”的力量一直在跌,“鸽派”倒是长起来了。汝阳王虽然是“鹰派”首领,可真不见得能保住他。

    周张原先,那是信心十足,准备做挽本朝狂澜于既倒的那个呢,这会儿被这么一提醒——他也不是个头脑简单的,顿时想到这狂澜既倒了,挽狂澜的那个说不定首先就得狂澜打个满身水。又觉得悲哀:这都叫什么事儿!

    周张纵然如此想了,却觉得不能示弱。而且,周巡抚觉得自己也是一方大员,说话也不白给啊!虽然觉得本朝的乱事儿有点多,可是真不见得能乱到自己身上不是?

    周张缓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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