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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柜子嘻嘻一笑,从背后又拿出把剑:“奴才就说那剑不合皇上用的,库管大人偏说它跟铠甲是一套不能拆分。请皇上再看奴才自己挑选这把咋样?”
我接过来,普通的麝皮护鞘,没半点出奇。轻轻拔剑,一泓亮得耀眼的秋水微微颤动,凉气沁人。我随手一挥,无声无息将桌上一个玉杯斫为两片,汤水横溢。“好剑!”我油然欢呼,再看剑身隐隐泛透一层清光,镌刻着两个小字:“斩情”。
斩情?!我心中一动,捧着它发呆。
小柜子沾沾自喜地在耳边叨叨:“这剑不知哪朝哪代进贡来的,搁在角落,都扑满了厚厚一层灰。真是,那库管还不如奴才这双眼睛雪亮啦!”
“小柜子,做得好!”我忽然意兴阑珊,赞他一句,收起了宝剑。这剑据为己用实在是浪费,但我一看到那两个字就生出不舍之心。斩情——唉,试问世上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唯望这剑能助我一臂之力。
“皇上,您看奴才选的这身好看不?”
小柜子拉开衣服,露出套在里面的浅色软甲,腰带上,还悬有一柄精巧的匕首。我又好气又好笑:“小柜子,你不要告诉我你也要上战场啊!”
我是不得已,上也是躲在人后,这小子手无缚鸡之力,跟去送死不成。坚决不答应!
“皇上,追随您侍奉您是奴才的责任更是光荣!”小柜子垮下脸:“皇上不答应奴才,奴才就跪死这不起来!”
“……”
“小柜子,跪这干吗呢?赶快去御药房,照我开这单子,把上面的药材都给我打包回来!”江十三不知打哪晃出来,将个老大的包乒乓撂桌上,我扫一眼,里面露出的都是药瓶酒罐。
“忙死了,累死了,你们还这么悠闲在这磕牙!”江十三随手抓起酒壶灌了几口,也斜我一眼。
这小子要干什么?听说我要御驾亲征,八成以为我回不来了、提前席卷宫里的药材回老家开店?
小柜子从地上爬起来,接他的单子看了半天:“……江爷,你这是咒我们皇上呢!即使上战场,皇上也不会用到接骨断筋、伤眼残耳的药吧?!”
“……十三……你也要去?”我哭笑不得,去也不用这么夸张吧?照他这准备法,我非得粉身碎骨才能让他带去的药发挥用场。
“我是不想去的,”这小子一脸无辜:“无奈端人饭碗,就得刻尽职守。皇老哥,你要下个诏书阐明种种我不能去的理由,我也很高兴奉旨的。”
“……都叫皇老哥了,作兄弟的哪能不同生共死?”我语塞良久说:“小柜子,去照你江爷的单子抓药,另外,再帮他挑套合适的护甲,方便战场逃命那种!”
“谢皇上!”
小柜子嘻嘻一笑,跑开。江十三一手执壶一手相招:“来,来,皇老哥趁现在还有时间咱们再干两锺!”
“……明天正午就要出发,喝酒误事……”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拉到桌边:“错过今晚,你以为还能象现在这样开怀畅饮吗?军中明令戒酒禁女色,皇老哥,你苦日子在后面哦!”
“你……你这臭小子把我当什么了……”
“喝——干!”
……多年以后,回忆这个夜晚,仍不止咬牙切齿,想我养成酗酒的习惯就是被这小子调唆出来的!
不过当时,只觉得心里很温暖,酒也很怡人。
第七十五章 京兵
翌日,出发的时刻终于到来了。wWW。
一大群人簇拥着犹带宿醉的我来到午门,看见旷地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铁甲红缨,冷风中飘飞的万片旌旗,还以为是在做梦。牟涵青与卜飞并肩屹立在队伍最前列,一身戎装,更显英姿焕发。
我走到中间,面对他们、以及士兵们一道道充满轻蔑,疑惑,漠然甚至有茫惶的眼光,心里打了个突。这种时候,好象该说点什么?
“大家听着——”想了想我深吸一口气高声喊:“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就是国家和人民检阅你们的时候!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为了保卫你们身后至亲的人,我们将奔赴坠宏关,支援那里仍在浴血抗战的兄弟!驱逐异族,收复失地!朕将与你们一起,同分荣辱!希望大家摈弃前嫌,竭尽心力,为大沂,也为自己,奏一曲轰轰烈烈的人生凯歌!”
“皇上万岁——万万岁!”
伴随着山呼海啸的回应,除了卜飞所率的一支亲兵施礼动作整齐划一,其他人都此起彼伏,杂乱无章。我皱了皱眉。卜飞牵了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过来,马鞍,马嚼,都装饰着华丽非常的珍宝。一名亲兵上前,单膝下跪,双手着地,背部平坦的裸露对我。这……这是什么动作?该不会要我踩着他上马吧?!
“不、不是坐车去吗?”我完全乱了手脚,极度惶然地扯着卜飞,压低声音问。
卜飞奇怪地看我:“怎么可能坐车去?这是上战场,不是去郊游啊?”他纳闷之下,也忽略了这话对我的讽刺与不敬。
“问题是……我不会骑马啊?!”怎么早没人告诉我?这下出大糗了!
卜飞瞪圆眼,张大嘴巴:“不、不会吧?前年,皇上还举办了一场狩猎大赛,您都骑过了这匹马……”
“……”
残似乎听见了我们的窃窃私语,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我被动地跟着他。他的声音细若一线,送入耳中:“踩上去,两腿分开,坐稳。手轻轻拉住马缰绳,对,就这样……等下要它走时,稍稍脚夹下马肚就行了。”
残用了不到半分钟教会我骑马,我满头大汗,胆战心惊坐在上面时,还不忘沾沾自喜自己的聪明。后来才晓得,这马是全天下挑选出来的最温驯的马!连需要它逃跑时都慢吞吞的。因为皇帝显赫尊贵的身份,不可能让我有冒任何一点风险。光看马上那一大堆靓丽累赘的无用饰物就知道,人们只当我是后方一个摆设,压根没谁指望我御驾亲征能派什么用场。可笑我当时只活在自己构建的神话中。
校场的炮接连鸣响三十六下,牟涵青拔出的长剑在空中划亮一道银色的弧线,历喝:“出发!”
我夹杂在冰冷灰暗的铁色洪流中,身不由己前进。回头一望高高的城楼,皇后瘦削孱弱的身影显得那么孤独而无助。
她一双空洞失神的眼睛,直直地望定我。
街道的两边,送行的群众直排到城门外,没有振奋的欢呼,也没有热诚的鼓舞,他们苦涩又干涸的眼,让我很怀疑他们是被我手下人强迫来的。我心中的阴影挥之不去,这情景与我预料的太大相径庭了!
即使“我”不是个好皇帝,之前也有种种过失,但国难当头,我挺身而出为他们上前线,怎么也该小小的合作下吧?这样脆弱的军队,这样无情的人民,叫我以什么样的心态来为他们作战?放眼望去,灰蒙的前途仿佛更压抑。
没有信心的军队结局肯定是崩溃沙场,别说士兵,连我也抱定了必死的打算。但面对他们,我还得装出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御驾亲征的唯一目的,就是鼓舞士气吧?每天,我都把自己伪装在沉重的外壳下。来自前线告急的战报,源源不断送到我手里,我恨不能插上双翅,飞上坠宏关。
救兵如救火。我催促这六万京兵,披星戴月闷头飞赶。一路上怨声载道,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几曾受过这苦,估计“我”之前根本就没训练过他们,翻山越岭没几天,便有水土不服者生病。生病还没什么,可恶的是边生还边抱怨,私下议论我这个昏君只顾保自己江山,根本就不理他们死活。我郁闷,难道这国家不也是他们的吗?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不甘心当亡国奴?
这支懒散又不齐心的军队估计可能开到前线也没用,我开始怀疑自己采纳牟涵青的建议是否符合实际。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走走歇歇,以平息一众的牢骚。看得出,牟涵青比我更苦恼。如何在短短时间内指挥好这支军队成为他生平最棘手的问题,现实证明,光有一腔热血是不够的。
江十三钻进我的帐篷,摇头叹息:“难喽,带这样的京兵上前线……不仅是送死;还会打击坠宏关守军的士气。”
我瘫在椅子上,身心疲惫,什么都不想说。两腿和臀部娇嫩的肌肤都被马鞍磨破了皮,疼得钻心,但我却不敢象其他士兵那样喊出来。打肿脸充胖子的苦,真是哑巴吃黄连。
残坐在角落,用一方丝帕慢慢地擦拭佩剑,仿佛置身于无人之地。帐篷里大家愁苦着张脸,他都恍若未见。有时候,好羡慕他为人的淡漠。
亲兵们抬进晚饭,有荤有素,在军中算是最高待遇,我呆看半天,却什么也吃不下。他们风卷残云般扫荡这桌饭菜时,我已沉沉入睡。唉,希望明天睁眼,面对的不再是没完没了的折磨。
原本计定三天的行程,多花了四天才到。我们登上城楼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情景。关上关下,血流成河,触目皆是未及掩埋的尸体。碎石,滚木,断箭折戟,遗弃了一地。阴暗沧冷的长空,骘鹰盘旋,黑鸦尖鸣,给本就凝滞血腥的气息增添一份凄凉。
我看见守城的阮副将从一堆血肉模糊,哀号翻滚的伤兵中挣扎爬起,跌跌撞撞扑来接我的驾时,心中一酸。忙跑前几步阻止他的下拜,双手扶住问:“舒滂将军呢?”
“舒将军……”阮副将的脸上血泪交流,哽咽着低下头:“昨夜的敌袭,已不幸中箭身亡了……皇上,您再晚到一天,可能看到这关上插的旗子,就是赫图人的了!”
我浑身一震,遥望关外——数十里处安营扎寨,绵延不绝的旌旗直接天际,战马嘶风,号角响彻群山。小小的一个坠宏关,被敌人的铁骑包围得水泄不通。回顾我身后一干无不面现惧意的京兵,城楼上横七竖八躺一地的伤者,心中有如被撕裂般,感到一阵寒透全身的剧痛!
这场战,要怎么打?!
第七十六章 困守
“这场战,要怎么打?”
临时举行的军事会议,我望望泥塑木雕似的左右,再重复问了这么一句话。Www!
他们面面相觑,半天没人答腔。阮副将迟疑着,说:“皇上,箭支、滚木和擂石差不多放完了……”
我心里一紧,守城没了这些东西,只有等死一条路:“你没有再派人去收集吗?邻近州市,军需品也没运到?”
阮副将摇摇头,布满血和汗的脸,扯出一丝轻蔑的笑:“指望他们?那群软泥巴蛋子——我们派出的求救信使,前天折回来说,附近的州县,差不多跑空了,包括当官的!更远的,只怕还在路上耽误。”
他闪动的眼里含着深深恨意:“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他们多点支持……舒将军根本不会死!”
我木然片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眺视远处正忙碌着修葺工事的守兵。他们大多挂着彩,一个失去左胳膊的壮汉挣扎着,用残余的右手帮他的伙伴传递沙土。我心里酸酸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原来有这么大吗?
残开口了:“阮副将,准备布袋,里面填满沙土;另外,下令烧开水和滚油,有多少就烧多少出来。”
阮副将呆了下,看他冰冷的面具,又看我。我向残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照这话做,快去准备。”
阮副将敬了个礼,跌跌撞撞跑开,出门听到他的自言自语:“怎么我们早没想到这招?太好了,用开水和滚油浇死那群狗日的!”
他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