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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机眉眼生得极好,神清骨秀,颇有霞姿月韵之秀致,若是年长形态,只怕也是一位不逊色于道主风采的美男子。只是天界众人都知晓,元机老祖七岁那年因魔气入体而根骨全废,为了挽回这一身纯阳道骨,元机老祖服食了不死仙草,虽然从此拥有了不灭之身,却也保持了稚童之龄,永远也无法长大。
永远无法长大成人的元机无法体会红尘情爱,算是被迫修了无情道。这约莫是他心中的隐痛,却也成了魔道的笑料。
成仙之人耳目灵敏,元机自然听见了魔道人士不加掩饰的嘲讽嗤笑,但是以往会隐隐生怒的道心此时却静如止水,毫无波澜。
他很难说清楚心中的感受,但是似乎在遇见那个从不将他当做天地之师敬畏着的女孩之后,他心中残缺的一角也在逐渐变得圆满。
——那些藏在红尘中的良善与温暖,并不会因为一具单薄的皮相而苛待于他。
就算天地之间有这么多人仰望他依靠着他,也总会有人体谅他的苦心孤诣,而并非将他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
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元机与芬陀利的论道字字珠玑,并不是章尤与素鸢之间的小打小闹能比的,即便谈上个九天九夜,都未必能分出高下。
就在元机决定暂时告一段落时,佛子突然双手合十,垂眸不语。
一道戏谑而又不怀好意的声音从旁侧传来,乔奈那温和却又轻佻的声音响起,仿佛语带笑意。
“在下聆听二位论道,心有所感,不知二位可否为我解惑?”
第38章 三问佛
苦蕴魔尊乔奈出声的瞬间; 元机不其然地就想起了昨夜小一对他们说过的话。
——“询问本身并非真的心有困惑; 言语上的漏洞会化作他人攻讦于你的武器。”
魔道人士虽然也问道; 但是他们所修的道途与正道心法南辕北辙,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而佛门心法更是魔道的克星; 所谓的“心有所感”简直是笑话一场。
魔道来势汹汹; 这本是需要严阵以待的局面; 但元机不知道为何; 居然有些想笑。
不行,一定是被那群毫无规矩的笨蛋给传染了。
元机努力地板正自己面上的神情; 但是他一张如画的容颜嫩生生软乎乎的,再怎么严肃都只是显得可爱而非威严。
仪师老祖不给魔道好脸色看; 普渡众生的佛门佛子却不能当做没听见,当即双手合十; 念了一句佛号:“檀越直言无妨。”
元机偏头看向对面神情沉静如水的佛子; 心想,这个他还算欣赏的年轻人只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但是插手他人的本心道途有违他的清净无为之道,元机只能板着脸,以心念传音,朝着不知身在何处的小一喊了一句话。
【仪师】元机:速来!
元机不知晓魔道会使什么手段,但是他身为天地二仪之师,向来只有别人针对他而他反驳别人的份; 可从来没有他对外道挑挑拣拣的说法。
元机不修佛更不修魔; 他可以立住自己的道心; 却不能帮助佛子渡过难关,左思右想之下,似乎只有小一才能成为那一线的生机了。
元机对这次仙魔大会一直有种不妙的预感,玄而又玄,却无关己身,反而是一种并不让人欢喜但也没有必要抗拒的大势所向。
元机信奉道法自然,既然大道有意让魔道与正道二分江山,那元机也不会心生愤懑,甚至会推波助澜。
至于佛子,能救则救,若是他命该如此,那也怨不得他人了。
“吾有三问。”乔奈笑眯眯地比出了三根手指,十八魔尊中,他并不是容貌最俊美的,却是姿态最为风流不羁的,“第一问——佛家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吾心感困惑,为何好人十世难修正果,恶人放下屠刀却能立地成佛,大师可否为我解惑?”
乔奈话音刚落,元机就忍不住抬头扫了这位魔尊一眼,再次意识到了问题的棘手程度。
对方问出这样的问题,横刀直指就是为了动摇佛门的根基,显然是筹谋多时。若是佛子的回答不能让众生满意,那日后佛门传道定然寸步难行。
苦蕴魔尊乔奈,出身不明,坐镇十八魔尊之位长达五百年,没有人知晓他的过往,却知道他有一个跟佛门术语挂钩的尊号。
佛说,众生皆苦——生老病死苦、爱离别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蕴盛苦。
所谓五蕴,既色受想行识也,苦蕴,自然悲于七情,伤于六欲,诸苦所集既为五蕴盛苦。
乔奈笑得温柔,似有清风明月之爽朗,仿佛当真心有困惑。
但是,魔修终究只是魔修,即便他伪装的皮囊再怎么和善,也藏不住字里行间锋芒毕露的杀机。
魔道居心叵测,佛子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抬起一双颜色浅淡、澄澈如溪的琥珀色眼眸,仿佛能看进他人的心里。
“仅从字义去理解此句佛语,甚是不妥。”这个眼眸过于干净的佛子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危险的处境,反而认认真真地给魔尊讲起了佛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句中的屠刀并非杀器,而是喻指浮世三千中的一百零八执迷不悟。”佛子一双清凌凌的眼眸扫过,让道心不净的修士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颅,“放下屠刀,意指放下尘世中的一切恶言、恶意、恶行,舍弃为人之时的一切妄念与执着,方可成就佛性。”
芬陀利回答了魔尊的疑问,元机的一颗心却还悬着,放不下来。佛子的回答不可谓不漂亮,而且也无遗漏之处可钻,但谁也不知道对手在想什么。
元机凝神朝着乔奈的脸上望去,却发现他唇角微勾,不仅不失落,甚至还有几分得逞的快意。
——“嘴角的弧度和眼角是最容易辨别出一个人脸上的笑容是真是假,以鼻尖为中心,可以判断出对方视线的落点在哪里。”
根据小一的说法,对方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应该会选择跟佛子对视才对……咦?
元机回过神来,却发现乔奈的视线微微上飘,并不和佛子进行直接对视,反而将目光投向一旁问道七仙的坐席里。
他在看谁?或者说,他在窥伺、等待谁的反应呢?
元机的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佛子答得好。”乔奈微笑着鼓掌,又道,“那么,第二问——有道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可佛祖传道之时告知世人为善可积累善果,修得来世福报,岂非令世人徒劳?此惑何解?”
魔尊询问的问题都称得上是刁难,但对于能跟仪师一争道统的佛子而言却并不算什么。
佛子双手合十,语气依旧平静地道:“一日行善,其心不纯;日日为善,瑕疵不存。”
依旧没有什么可供攻讦的漏洞。
两个问题下来,元机已是有些困惑了,难道魔修们天真到以为这种程度的刁难就能困得住佛子了吗?
正如紫华生有一颗为天道所钟的赤子丹心,这位一莲托生的佛子亦有一双无垢无尘的“明眸”,仅仅这种程度的质疑,应该不足以动摇对方的佛心才对。
可是在元机的观察里,错失两次良机的乔奈面上却毫无低落之色,反而唇角带笑,就连那双猩红眼里的笑意都真实了些许。
元机发现对方坐直了身体。
——“当一个人认真起来时,脊梁会不自觉地挺直,这是为了让自己更有底气。”
元机心中警铃大作,因为他意识到了,魔道那方的杀手锏可能就藏在第三个问题里。
前面的两个问题,如果不是为了混淆视线,就是为了给第三个问题铺路。
元机暗自思忖,第一个问题攻讦的是佛道的公正与否,佛子的回答是舍我成佛;第二个问题攻讦的是善行是否当赏,佛子的回答是行善修心,自得澄明。
芬陀利的回答非常完美,而想要动摇芬陀利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不喜欢与心怀信仰的人争论道义,因为这一类人已经有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轻易动摇不得,而一旦破碎,必然成灰。”
如果魔道不抱着毁掉佛子的心思而来,他们的一切作为都只会成为徒劳,但想要毁掉这一樽距离佛果仅有一步之遥的莲华,又谈何容易?
简直就像是要毁掉尚未身化天柱的少言一样可笑。
同样注意到这一点的不仅仅只是元机,场中听道的修士们都提起了注意力,等待魔尊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第三问——”乔奈笑眯眯地拉长了尾音,仿佛胜券在握的张扬与得意,也似乎是在勾引他人的好奇心,“正所谓,顺天为善,逆天为恶。”
乔奈的语气充满了好奇,神情也灵动得宛如少年稚气:“天道之下,狼生来当食血肉,牛羊生来当食草木,狼若食草难活,牛羊食肉不生,对否?”
佛子念了一句佛号,沉默不语。
“而人生来便荤素可食也,可说天命允许我等食荤素,然出家人受戒食素,此非逆天也?有如迫狼食素,迫牛羊食荤,此非为恶也?”
场内一时陷入了沉寂,谁都没想到,魔尊最后问出的问题居然是诘问出家人受戒是否合理。
如果说前两个问题还能勉强算是代替众生询问的,那这最后一个问题不是显得有些没头没脑了?
就在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时,元机的神情却瞬间冷了下来。
——“布局要藏得深,一环扣一环,最终连成线。只有当猎物逃脱不得的瞬间,才算得上是成功的捕猎。”
第一个问题问的是恶人,第二个问题问的是不知善恶的人,第三个问题问的是出家的善人。
元机几乎忍不住想要站起身喊停,但是又硬生生地忍住了这样的冲动,他几乎要忍不住破口大骂魔尊卑鄙无耻。
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动摇佛门的道基的,苦蕴魔尊乔奈的本意——原来是为了“渡”这位佛门无垢的莲华成魔。
元机还没能理清楚思绪,佛子却已经低喃佛号,回应道:“此乃因果,出家人渡化苍生亦渡己,不守戒律亦可,守戒则可修得善果,固有此戒。”
芬陀利话音刚落,乔奈魔尊便笑了。
他缓缓站起身,迤迤然地走上前,一边走,一边敲打着节拍,轻吟浅唱地道:“佛子,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
芬陀利沉默,他本是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但是不知为何,他却突然失去了自己的声音一样。
乔奈没有等待佛子的回话,反而大笑着说出了答案:“你须得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
“佛子啊佛子,忍字头上一把刀,这不是释然而是压抑,不忍难修明净琉璃心,忍之逆天违背人之本性,到头来还不是要举起屠刀,渡人渡己?”
天光下黑发红眼的男子满面笑意,口中的话语却宛如恶魔的低语:
“期盼万家生佛的佛子啊,比起劝人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你为何不拿起屠刀渡恶人重入轮回?他年你身负业障落入浮屠地狱,世间却要多出多少纯白无垢的灵魂?正如生死不过轮回,你为何不释然放下?身坠阿鼻,心向佛国,岂非大善也?”
“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39章 负杀业
魔尊的话宛如一道惊雷; 惊得正道人士纷纷瞠目结舌; 无言以对。
随同佛子一同前来的僧人们再难维持住端庄自恃的姿态,纷纷拍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