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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时,语调虽有些意气,一双桃花眼却着实清艳,那蝶绾对上他的目光,竟有片刻失神,随即哎呀呀了几声,以袖掩面,道:“殷道友乃狐妖一族,我小小魔修可抵不住道友狐族魅术,还轻道友收了天赋吧,否则我可说不准会心神失守,为道友犯下修界异婚大律。”
“哦?魔修还有这般忌讳?”
“好了,二位要取宝就速取,莫耽误探查功法的行程。”
邓跋这一打断,蝶绾便不再纠缠,身后棺木卸下,棺盖一响落下,里面是一汪腥臭黑液,下一刻,黑液竟似活了一般化做一只只散发黑气的魔蝶,同时里面慢慢站起一具像是小老头一样的尸傀。
这尸傀本来蜷缩在小小棺材里,爬出时,却是矫健异常,浑身黑液滴落,一口獠牙直咧到两腮,它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脑袋一扭,脸扭到背后,对着南颜的方向滴起了口水毒液。
南颜强行控制表情,殷琊却先嫌恶出声:“怎这般恶心妖?”
“尸傀有几个好看的,强才是真理。”蝶绾嗤笑一声,拿尖尖的指甲戳了戳尸傀,道,“一会儿再切这胖娃娃两根手指头给你解馋,忍着点,先去把那头花石蜈蚣收了。”
尸傀应声而动,眨眼间蹿至那棵灵香草跟前,而那花石蜈蚣看似沉睡,尸傀扑来时,尾巴一摆,闪电般弹起,节肢状的身体瞬间盘在尸傀身上,滚作一团。
尸毒、虫毒相见,瞬间黑雾阵阵,看得人头皮发麻。
穆战霆虽然之前和尸傀也打过,但看这俩毒物打得毒液四溅,也不大想靠近,召出两道火鞭在远处抓着点抽那花石蜈蚣的屁股,抽了一会儿发现身旁没动静,一转头看见嵇炀已经眼疾手快地连土带草把那灵香草摄入手中,往玉盒一装塞进自己的乾坤囊。
塞进,自己的,乾坤囊。
魔修们没什么反应,在他们看来他们不过是被殷琊控制,到头来这草还是要交给殷琊的。
但殷琊就很生气了,暗地里传音炸毛道:“你干啥?”
嵇炀一边拿冰锥术打花石蜈蚣,一边淡定回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还是道友想让魔修察觉异状?”
殷琊气绝。
不一会儿,那花石蜈蚣发了狂,扭头从尸傀爪下钻出,直扑穆战霆,想先解决弱一些的,穆战霆自是无畏,双臂炎流环绕,正面硬撼,虽是自己被蜈蚣撞出三丈外,但火焰却也灼得蜈蚣两条触须一阵焦痛难当。
同时,一直随手丢法术的嵇炀指尖一动,忽然地面涌出细细藤蔓,精确勒住花石蜈蚣每一片虫甲的缝隙中。
那蝶绾看准机会,清喝道:“魔蝶,去!”
她棺中尸液化作的魔蝶一拥而上,沿着藤蔓缠绕的缝隙钻入花石蜈蚣体内,瞬间,妖虫翻滚扭动,虫体受损,被蝶绾一招封印住,顺利收入灵兽囊。
邓跋老者属意将穆战霆带回魔宗培养,观战到此,喃喃道:“火系天灵根能硬撼筑基妖虫不伤老夫不意外,但此子资质平平,这一手缠藤术却可操控得如此精准完美,在炼气期之中从未见过……”
蝶绾收服一头筑基期灵兽,十分满意,把尸傀收入棺中背上,挑眉凑近面无表情佯装傀儡的嵇炀道:“刚才只顾着瞧灵根去了,未意这少年竟这般清贵气,凡洲断养不出来这般俊秀,倒是像个上洲世家子出来的,我不敢招妖修,可还想效仿寅洲的那位风流主,收个合心意的侍君……”
此时秽谷内围浓云掩日,天光幽淡,十四五岁的少年人纵然单单凝立着,仍是难以掩饰周身流露出的高华气韵,细一看并不觉得他是个资质平平的炼气修士,反而像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贵胄。
南颜盯着那蝶绾似要抬起嵇炀的下巴细细观摩,传音给殷琊道:“来之前你只说有性命之危,没说有贞操之危机吧。”
殷琊同样暴躁不已:“就是!贞操之危竟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对我狐族简直奇耻大辱!你们人族什么破异婚大律!你等着,我这就去打岔!”
没等殷琊打岔,南颜腰间忽然一声爆响,一直挂在腰间的感灵玉扣突然粉碎,同时一股直入骨髓的阴寒之气袭来。
这感灵玉扣能感知鬼魔妖氛,入秽谷内围以来虽然一直在发热,但还不至于爆炸开,现在突然爆炸……
“不好,是一头阴祝路过,所有人屏住呼吸!绝不要露出半分生人之气!”
瞬间,不管是筑基修士,还是炼气修士,都当场伏低身体,连神识也不敢轻动。
慢慢地,南颜看见大约百丈开外的远处,一个半透明的头颅从一片浓雾中浮出——那是一个带着盔甲的头颅,忽明忽暗地闪着幽邃的光,空洞的眼窝里燃着一团幽蓝的鬼火,像是水母一般在半空飘荡着,不一会儿,似乎察觉了这边刚刚有人动过灵气,缓缓飘过来……
☆、第18章 第十八章 阴祝
阴祝渐渐飘过来,那股逼人的寒气穿过皮肤直冻灵魂,不一会儿,南颜就不由得轻轻颤抖了起来。
周围并不止她一人如此,有一个离得阴祝最近的炼气期魔修弟子已经很明显地发起了抖,等到那阴祝离他仅仅剩下二十余丈时,那魔修弟子猝然跳起,唤出飞剑便冲上半空想逃离。
“他完了……”
南颜看到那邓跋老者无声说出这几个字,下一刻,刚刚还宛如水母般漂浮的阴祝眼中鬼火一颤,半透明的身体瞬间如云雾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那逃跑的弟子头顶上,朝着他的整个头颅一吞而下。
那魔宗弟子脚下的飞剑闪了闪,便从空中灵光暗淡地掉了下来,而他连挣扎都没有来得及挣扎,整个人的皮肤瞬间由红润变为苍白,直到那阴祝从他头顶脱离后,那弟子从半空跌落,重重摔在地上,再无生机。
……被阴祝吞噬的人,连魂魄也不会留下,更遑论转入轮回。
南颜头皮发麻,她的七佛造业书虽能克制一切邪物,但至少结丹前,都对这种阴祝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阴祝吞噬完一个修士后,看上去似乎只是填了牙缝,在空中又飘荡了一会儿,再次往这边挪过来。
与此同时,南颜的余光瞥见那蝶绾悄悄抓住了嵇炀的手臂……她怕是见势不妙,要把嵇炀丢给阴祝好为自己争取逃脱时间。
修界无情,你死我偷生。
南颜眼瞳中隐约泛出金色灵气,如果蝶绾有所动作,她会直接用毗卢净世之招轰过去,大不了和魔修同归于尽。
就在那头阴祝堪堪抵近时,忽然极目处云层翻滚,无数尖啸声从四面八方传出,无数阴祝从地面涌出,卷为一条庞大的灰流追着一辆云车从云层中驶出。
道生天的……小云车?!
在谁也不敢轻放灵气的秽谷内围,纵然车尾后拖着无数阴祝,这辆小云车也毫无顾忌,只有拉车的云兽有两分惊慌,怒吼着往秽谷核心一带踏云而奔。
很快,那些阴祝尖啸着围上那云车,只短短数息间,便吸得那小云车灵光暗淡,那头结丹大圆满的云兽也步履迟缓起来,似是十分难受。
南颜这边的那头阴祝也同样被小云车吸引,瞬间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小云车近处,融入了阴祝大军,似要将那小小的云车吞没。
就在众人以为那小云车即将被吞噬殆尽时,一声冷笑从云车中发出,顿时那方云层呈环状掠出一道波纹,随即,团团包围住小云车的阴祝中爆发出一道刺目清光。
“——周天行吟。”
这声音仿若从远古传来,同时间,一股无匹灵压如瀚海从而天泼下,直压得所有在秽谷内围的修士、妖兽齐齐伏于尘土。
天穹之顶,八卦道盘清圣降世,道盘之上,山行坎泽中,仿佛有圣人提剑长吟歌,随后清光化剑,如雨如蝗,一个不落地穿透每一头尖啸不已的阴祝。
片刻后,烟云俱散,天地归宁,随后,云车洒然离去。
而那些阴祝在云车离去后,又徐徐出现,虽未死,但为数不多的灵智让它们并未追击,又回到了地面消失不见。
众人看得痴醉了片刻,有人叹道:“修道当如此!翻手风云覆手雨!”
蝶绾后怕不已:“之前听说过道生天小云车出现,疑为子州执法使……邓老头,你可看得出那云车中人是什么修为?”
在场之人中,邓跋修为最高,却摇了摇头:“我与你们一样,刚刚那一招出手,只觉得如面天地,怎能看得清到底是什么修为。不过,你们大约都听到那一招‘周天行吟’,此为道生天主宗世代嫡传之招,云车中人身份非同一般。”
蝶绾脸色惨白道:“那我们还要不要去一探?”
“当然要探!”邓跋道,“殷道友,刚刚你也看到了,那阴祝被小云车中人一招击溃,要重新凝聚少说要数日,现在反而是秽谷内围最为安全之时!”
殷琊拿出一把扇子使劲扇着,道:“那云车里的道修这么强,你们魔修都不怕我怕什么,走走走!”
刚刚附近的阴祝都去围杀那辆云车了,众人外放神识,飞速掠过一片荒野,只消一个时辰,便来到一处高耸入云的荒山之下。
这处荒山说荒也不算荒,虽无杂草,但却有不少灵材裸露地面,看得人两眼放光。
“绝迹崖又称宝山,单单山脚这一片,便有火精、鬼火岩、玉光砂……只可惜此山有地沙虫巢穴寄身,沙虫擅长隐蔽气息,只要修士踏足附近,它们便会从地底窜出,一举袭杀。”
殷琊按了按眉心,道:“我探知到了,那半部功法应就在绝迹崖山巅附近。”
“殷道友,这绝迹崖山巅往下跳的话,可是直接进入秽谷核心了,那下面莫说我们了,连元婴大能跳下去也是绝无生路,你可断言?”
“刚刚我就说了,你们人族道统相争,便宜的是我们妖族,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众人一时沉默,邓跋道:“这宝山也并非攀不得,我们上去一观,就算见不到下半部功法,也可得些宝物,不算空手而归。”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毕竟辛苦一路,总要得些好处才甘心回去。
绝迹崖山麓上乃是砂石山,人踏上去会沙沙作响,谁也不知道下面是不是有沙虫埋伏。
“何不腾空而行?”
“那地沙虫同阴祝一般,对灵气颇为敏感,且个个少说有筑基初期的能为,据从前逃生之人说,里面还有假丹境界的沙虫王,万万不可飞行。”
众人无奈,只得放轻了脚步,在沙山上缓慢行走,不时停下来用消耗灵力最低的隔空取物挖取地上的灵矿。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远处那小云车一招过于震撼,一条地沙虫也未见到,众人顺利来到山腰处,再往上一看,脸色立即黑了下来。
“有人来过了!”
他们来时是西侧的山路,而山腰似乎有人已从东侧山路爬上来,沿途脚印尚未被风吹平,而山腰再往上,沿途的宝物像是被狂风过境一样卷了个空。
魔修们最不擅控制情绪,当即有人大骂出声:“我们这般劳碌,竟还有人捷足先登,今日不见血,岂非对不起我魔道!”
蝶绾仔细看了看那些脚印所经之处,道:“只有十数人,脚步谨慎,应是哪个小宗门碰巧察觉沙虫蛰伏不敢动,趁机来扫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