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嵯峨姬猜中正确的那个。他反应迅速,脚尖一点就后撤出百米外,只是手臂上被利爪挂掉一截布条。
白琅屏息凝神,飞掷出八面镜子,重重水月影将嵯峨姬困住。
“走吧。”她跑去拉住骆惊影,骆惊影微微僵了一下,最后还是跟她一起撤离。
离远了之后水月影就会失去效果,于是他们藏身林中,擦着那些强大的妖兽巢穴边缘走过,借助它们的气息遮掩行迹。
骆惊影问她:“为什么要走?你真的从稚女命这里偷了什么东西吗?”
“我没有,但是……”白琅迟疑了一下,“东西可能在我这儿。”
骆惊影停下步子:“可能?”
白琅坦言道:“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嵯峨姬不是无故而来。”
骆惊影皱眉问:“你不知道?”
白琅解释不清了。
“你是从稚女命身上拿了什么吗?”骆惊影强调了“身上”二字。
“是其他人拿的,但我怀疑那人把赃物放在我这儿了,我找不到。”
“肯定是稚女命身上的东西。”骆惊影又强调了“身上”。
他告诉白琅,稚女命并非“生物”,而是无数“概念”的集合体。这个集合体并不稳定,需要利用圣妃来维护。圣妃孕育孩子,将稚女命身体中不适应的部分排出,适应的部分重新献祭回去,以此达成新陈代谢。
从稚女命身体上得到的一部分,其实也就是“概念”的一部分。
白琅想了半天:“那怎么把它拿下来?”
“像圣妃那样吧。”
“……!?”
骆惊影见她吓得不轻,只好安慰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而已。外界对宫主稚女命了解太少了。”
白琅纳闷地自言自语:“林小鹿这家伙……到底偷了什么?”
“她偷走了稚女命大人的‘心’。”
一道黑影破空袭来,骆惊影拉着白琅急退,白琅掷出镜子立在嵯峨姬追击的路上。嵯峨姬刚一破镜就发现自己又被八卦镜阵包围,她气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这边白琅和骆惊影又一次避战离开,她惊诧地问:“偷……心?”
按理说稚女命应该没有“人”这样的身体结构才对。
“是有这样的传说。”骆惊影想了想,“稚女命以自噬为生,寿元接近无穷,所以有人便认为吃了稚女命的心能返老还童,起死回生。”
他越走越慢,最后停下了步子。
白琅这才看见他手臂上受了伤,她连忙取镜围绕周边,以水月影藏匿二人身形。
“您还好吧?”
那条手臂上本就布满狰狞的黑疮,伤情很难判断。
骆惊影往树上靠了靠,沉默着摇头。
白琅忧心忡忡:“她好像在那个指套上淬了毒。”
骆惊影欲言又止。其实不是毒,而是让人思绪迷乱的毒品,看守界门的人大概就是在混混沌沌的欢愉中死去的。这东西奈何不了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解。
他道:“稍微歇息一下吧。”
白琅席地而坐,没有多说。
骆惊影生了一堆火,火光照着他的脸能把小孩子吓哭。
白琅一直在偷看他的伤口,心里非常歉疚。
“很可怕吧?”骆惊影见她一直盯着,就将袖子扯下一点,挡住布满黑疮的皮肤。
白琅确实觉得可怕,所以老实点头,又问:“那些……会疼吗?”
骆惊影苦笑道:“已经不会了。”
“对不起。”白琅低下头不去看他。
“没事。”
火堆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催人入睡。白琅已经很累了,但是要维持水月影,所以强忍着保持清醒。
“跟我说说话吧。”骆惊影突然道。
白琅精神稍振:“嗯?”
“你跟步留影是怎么认识的?”
“长辈介绍。”
“那为什么帮她找新月圣?”
“长辈安排。”
骆惊影语塞几秒:“你还是很尊重长辈的。”
为了避免骆惊影追问“长辈”是谁,白琅问了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您身上这些都是天生的吗?”
“不是天生。”骆惊影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弄的。”
……啊?
骆惊影托着下巴,独眼盯着跃动的火光:“我年轻时因为入魔,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情,这也算是其中一件吧。”
白琅认真听他说故事。
“我和步留影一起长大,那时候我们还有个青梅竹马叫梦心影。后来我担任大祭司,配合月圣安排心影潜入天殊宫窃取圣尊密诏,但是心影她……因为某些原因失手被杀了。这之后步留影就一直对我和月圣有些意见。”
“心影死去,步留影反目。正好我那时候心镜定心观又修至瓶颈,所以钻了下牛角尖,做了很多连我自己都不理解的事情……大多是不好的事情。”
他低头,幽幽叹息:“世上为恶者,非性本恶,或愚或痴而已。”
白琅心下微颤,一瞬间就想到了夜行天。
“其实我怀疑月圣之死也与步留影有关。”骆惊影轻声道,“她等这一天很久了,接下来就是我,再然后就会剑指天殊宫。”
白琅怔了怔:“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感觉你跟她不是一路人。”
白琅默然。
林中传来“哧”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离弦而发。
骆惊影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握,然后张开,手心掉下来一个毒箭头。
“不是嵯峨姬。”白琅警觉道。
她以镜照向暗处,看见一名少女骑着头胸口有黑毛的大白狮缓缓行来。这名少女约双十年华,皮肤黝黑,眼睛亮得像珍珠。她手执吹管,身披兽皮,毒箭头应该就是她射的。
那个役使妖兽的谕主就是她。
“不许动!”少女用吹管指着两人,“男的把武器放下,女的把衣服脱了。”
……
骆惊影和善地举起手,甚至笑了笑:“我没有武器。”
“我……”白琅也赶紧配合地举起手,“那个……脱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少女柳眉倒竖:“小毛贼,你还敢跟我耍滑头!”
她又用吹管吹出一支毒箭,骆惊影接住了。白琅一天内连续被两个人叫成“贼”,心里有点郁闷,她问:“我偷你什么了?”
“你是来偷我弟弟的!”
行吧,又是偷心又是偷弟弟,她业务真广。
骆惊影解释说:“这位姑娘,我们是被人追击才路过此地的,并无他意。”
少女一副怒容:“呸,我看你们徘徊在这片山林里有好一段时间了,分明就是在找什么。她倒还好,至于你?长得就不像好人!”
“……”
白琅也生气了:“你怎么能以貌取人?他心肠真挺好的。”
骆惊影觉得这两句话听着都有点奇怪。
白琅和这名少女争执半天,这才了解到她叫扎纳,她弟弟叫扎古。这姐弟二人自小隐居在无人深山中,每年都有人为了杀他们姐弟而来,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
“你弟弟吃了也能返老还童吗?”白琅一直想着稚女命的心,嘴一顺就把话说出来了。
扎纳气得脸色煞白,手都在抖:“你、你你居然……你居然还想吃我弟弟!你这恶鬼,受死吧!”
她座下白狮发出一声咆哮,直接朝二人扑来。
骆惊影无奈地看了白琅一眼,白琅尴尬地取镜立地,准备迎战。
白狮身躯庞大,但动作迅捷如风,而且血脉非比寻常,不受幻象所扰。白琅在镜与镜之间躲避观察了一阵,觉得还是要从骑着它的扎纳身上找突破口。她离镜现身,手执一只小小的盘铃,盘铃下系一段红绸,它在地上拖得长长的,看不见尾端。
红绸绕过所有镜面,盘织成网,画地为牢。
这招还是从鬼鸢身上学到的。鬼鸢以绣线织网,轻易就将整个内司覆盖。而当初风央墓中也曾以红绸织网,他的器身应该可以做到差不多的事情。
红绸撕不碎,挣不开,给身躯庞大的白狮带来很大阻碍。
扎纳一咬牙,跳下白狮,从靴子里抽出一柄细长的直刀。这柄直刀有很深的沟槽,沟槽里都是血渍。她灵敏地翻过红绸,直接将连接起红绸的镜子击碎。
白琅将一面银镜高高掷起,纵身入镜,于镜中虚掷盘铃。
盘铃声清脆惑人,但是并无杀伤力。扎纳正疑惑为何她要扔个铃铛下来,这时候白狮的一声怒号却让她不得不放弃进攻。
“小黑!”扎纳回头,发现白狮受盘铃声所扰,正狂躁不安地撕咬着红绸,而红绸颤动得越厉害,系在上面的盘铃就响得越厉害。
“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扎纳将手中直刀往自己手腕上一划。
白琅大惊,连忙从镜中现身阻拦:“打不过你也不用自杀吧?”
扎纳恶狠狠地瞪着她,啐了一口道:“自杀?自杀也得等我先宰了你这吃人的毒妇再说!”
她的血淌到地上,地上抽出几根银绿色的藤蔓,直接将刚刚现身的白琅双腿缠住。白琅觉得这藤蔓有点灵活得过分了,低头认真一看才发现这是几条银绿色的蛇,尾巴从地里伸出来了。
她矮身猛灌一股真气过去,将蛇震开,这时候再抬头却发现扎纳从白狮胸口的黑毛中取出了……呃,一个比人还高的兽骨狼牙棒?
“原来器不限于人类啊。”懒散的感慨声传来。
白琅回过头,果然看见了一袭华服的风央。
“这是妖兽吧,妖兽可以化形的。”白琅认真回答。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风央将她拦腰抱起,退到镜子后面。
“斗法不要开小差。”他还一本正经地说教。
狼牙棒“啪擦”砸碎镜子,风央将她放下,身影一点点淡去,临走前还眨了下眼睛:“祝你好运哦。”
白琅怕嵯峨姬会追上来,所以不敢缠斗太久,准备设法困住扎纳再脱身。
“受死!”
狼牙棒直袭她门面而来,白琅抬起手臂,掌心六铭隐文依次闪过,硬接下这招后借势跃上树。她居高制下,再出八镜,于方才八镜之外反结八卦阵,生死门错开,一下就将扎纳包围了。
“走吧。”她跳下树,到骆惊影身边。
骆惊影却摇了摇头:“这样可解决不了问题,她该怎么想还是怎么想的。”
他身影如鬼魅,刹那间闪到扎纳背后,手掐着她的喉咙把她提了起来。白狮呲牙咆哮,目中泛红,却也不敢接近。
扎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挣扎得快要窒息,骆惊影才把她扔下。
“我们只是路过。”骆惊影说。
扎纳惊恐地抬起头,手撑地往后退。
骆惊影笑了笑,他那张脸笑了比不笑还可怕:“现在明白了吗?”
“姐!”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扎纳瞬间出现在百米外。
白琅感觉到了另一个谕主的气息,就是那个隔断空间,让他们迷失方向的。
她捧着镜子严阵以待,最后出现在扎纳身边的却是个瘦瘦高高,皮肤黝黑的大男孩儿。他和扎纳打扮近似,长得也很像,只不过轮廓更粗粝些。他应该就是扎纳的弟弟扎古。
“我都说了不要乱来。”扎古埋怨了一下,又抬头冲白琅两人道:“方才阻断空间的是我,我怕我姐役使妖兽滥伤无辜。”
难怪方才明明觉得妖兽合围,却一直没有碰见。
扎古把扎纳保护在自己身后:“我姐冲撞了你们,你们也吓唬了她一番,不用再作纠缠了吧?大家知道是个误会就好。”
“这可不行。”骆惊影思索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