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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谷主辛苦了,这里就交给我吧。”
一片樱花从窗外飘进来,眼睛一眨的功夫就幻化为亭亭而立的少女身影。白琅不是孤身一人,她手里还抱着个小女孩儿。虞病退走,前往殿外支援沈砚师几人。
“东天圣君花负雪。”花负雪微微施礼,示意白琅报名。
“灵虚门尘镜。”白琅还礼,神情郑重。
“尘镜……”花负雪看向白琅手里的孩子,忍不住叹道,“警晨君,你也出来了啊。”
“嗯。”警晨君抱着白琅脖子,点了点头。
花负雪对白琅道:“既然警晨君在你手里……那也罢。绝音人叛变一事,我想你该知道内情了。”
白琅点点头:“境外谕主是为司夜警晨而来。”
警晨君后来又讲了点叛乱时发生的事情。
那日,阁内谕主纷纷往外逃离,外来谕主却一齐冲进九谕阁内部。他们闯入引神殿,通过某个东西将沉睡之中的司夜警晨唤醒。司夜君一醒来就意识到不对,他立即将警晨君藏入地牢之中,利用地牢本身的浑天仪结构隐藏她的器身。
这之后的事情警晨君就不知道了。
不过白琅觉得栖幽应该是给司夜君植入了傀儡丝,将他控制在茧宫当中。
绝音人的天权似乎可以阻隔窥探,不仅让追兵无迹可寻,也让警晨君感觉不到司夜君的存在。之前化骨狱一战,茧宫又已经转移,现在可能真的是很难找出对方巢穴。
外面嘈杂声不断,厮杀正烈。
“四圣君好像俱在阁内……”白琅望向窗口,神色微微凝重。
花负雪失笑道:“这会儿才开始担心是不是有点晚了?”
白琅摇头,她所想的并非这个。如果四圣君都在阁内,那栖幽是通过什么切断主器之间的关系呢?她拿到了百鬼蛛母和勾陈氏,本来很可能天下剑和警晨君也会归她所有,但微生涟借机逃跑了,司夜君又将警晨君藏起来,所以这两个她都没能拿到。
“九谕阁可曾有圣君叛出?”白琅问道。
虽然没有兵刃架在脖子上,但花负雪确实意识到了类似的压迫感。
“两千年前有过。”他答道,“前任东天圣君,玉山子。他叛出后,东方神台降下神罚将其重伤。此后两千年,阁内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也许已经不在世上了。”
白琅可以肯定,这人还在世上,而且在为栖幽攫夺其他人的器。
“什么神罚?”白琅问道。
“谁知道呢……”花负雪笑了笑,披紧身上雪裘,窗外樱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白琅拢手入袖,微微点头:“圣君看来也并非死忠派。”
花负雪回头看着她,手放在断膝之上:“你破坏地牢,引发二次叛乱,带着一众实力不俗的谕主在这儿搅浑水。我若说出‘与九谕阁共存亡’几字,怕是活不过半柱香时间吧?”
白琅一怔,连忙解释:“那倒不会……”
这时候窗外飞进来一团血糊糊的东西。
紧跟着跳进来的是叶墟。
“行了,西天圣君搞定。”他甩了甩手,指着地上的东西说,“边境还有一个,地牢还有一个,等会儿再说吧。面前这个是你处理还是我处理?”
白琅看见地上是一颗人头,顿时感觉要昏过去了。
“拿出去!”她推搡着叶墟,怒气冲冲地说,“出去出去出去!赶快出去!”
叶墟抬手挡在身前,手上血抹了她一身。
“不要碰我。”他皱着眉说,“这就走。”
“带上脑袋……”
叶墟已经消失了。
花负雪看着地上的脑袋:“……哎,我说什么来着。”
白琅都忘了刚才说到哪儿了,她理了半天思路,重新说道:“既然圣君不准备赴死顽抗,那就好办多了。我们谈谈条件吧。”
*
九谕阁变乱直到十日后才完全平息。
四圣君已去其三,除了被叶墟暗杀的那个,剩下另外两人都关入地牢。八部改制,不再按器身划分,全部统入天地人无四部,由四位管事分别督查。大量荆谷谕主进入九谕阁内,填补两次变乱带来的人事空缺。
沈砚师帮忙将所有罪器、谕主的身份档案都整理了一遍,防止再出现栖幽,也即枭廻这样的存在。
整个九谕阁可以说从上到下经历了一场大换血,已然是面目全非。
即便这样白琅还是心有不安——因为九谕阁与四方台的联系。这番更改基本已经打破了原本九谕阁的格局,只要在关键地方安插灵虚门的人,就很好将它控制住。但是一旦九谕阁恢复与台上的联络,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可能白费。
所以白琅瞄上了引神殿,也就是台下唯一一个有资格接触台上的地方。
引神殿的核心就是四个石台,真要破坏这东西是很容易的,沈砚师说之所以它还好好地保存至今,无非就是惧怕神威,担心四方台责罚。他怂恿白琅直接将其破坏,断了九谕阁与台上的联系,顺便试试扇主的底线。
“也有道理……四方台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管下面。”引神殿内,白琅看着面前的石台子说,“真要降罚,那也是东方神台向我降罚。”
“那你上呗。”沈砚师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站在旁边。
白琅敲了敲石台,好像不太牢固,她绕着台子观察哪里比较好下手。叶墟受不了她这么磨叽,直接飞出去一把柳叶刀扎到台子正中央,剑气灌入,裂纹一点点延伸开去。
“你去戳它做什么?”白琅惊道,“我来啊。”
叶墟冷笑一声,指了指石台上的光束。
在这束光的照耀下,裂纹一点点恢复,剑气被缓缓消磨殆尽,过了一小会儿,石台恢复原样。白琅走到石台上来回研究好几遍,终于发现这束光会渐渐恢复石台的损毁部分。
“几日前变乱的时候,我来这儿试过了。”叶墟说,“就算把石台打得粉碎,这束光还是会把它恢复过来。”
白琅又看了一会儿,从台子上跳下来。
“所以别想着毁掉石台了,赶紧……”叶墟的话突然顿住,因为他看见白琅又跳上了石台。
她手中银镜脱手而出,逐渐变大,抵在引神殿最顶端。光线照入,镜面又将其折射回去。
白琅抽出符纸,化火引矢,只听“噼啪”一声巨响,整个石台都炸了开来。
过了很久很久,石台依然没有恢复。
“不错。”沈砚师摸着下巴点头,“这面镜子可以坚持多久?”
“时间短一点也没关系,可以不断替换。”
这样一来四方台的隐患算是暂时解决了。
白琅迅速在浮华殿建立界门,连通城主府,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这个界门只能从城主府到九谕阁,不能从九谕阁到城主府。
这样一来两边奔波也方便些。
当她问起钟离异几人的去向时,这两人意见好像不是很统一。
“我还是觉得千山乱屿好一点,毕竟那边没打起来,而且钟离你师门又在那儿。”东窗认真分析道,“你觉得我能去你师门学个啥吗?”
“学剑?”钟离异偷瞄一眼白琅,“我是没觉得千山乱屿有多好,现在没打起来,以后也跑不掉。不如找个赢面大点的势力呆着……”
“不是吧……你这人……”东窗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他凑过去小声问,“灵虚门你也敢去?和天殊宫一样是天下是非之地,多少脏活累活等着你呢。别看白琅了,你看着我老实回答,抛开情感因素,只考虑现实情况,你去哪儿?”
“灵虚门。”
“啧……”东窗恼火地瞪了他一眼,“折流上人不在,你胆子倒是大了很多。”
钟离异清了清嗓子,给了东窗一个警告的眼神。
白琅见他们窃窃私语,出于礼貌也没有偷听,过了会儿她问:“禹息机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钟离异和东窗两人都沉默了。
“他吧……还是跟我们不一样的。”东窗叹息道,“你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白琅找到禹息机的时候,他正跟沈砚师一起看狐狸扑鸟,两个人挥着手叫加油,看起来跟智障似的。
白琅把禹息机单独叫走,他脸上笑容迅速消失,看起来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既然你不想走,当初为什么要跟他们约好一起走呢?”白琅问道。
禹息机早知道她能见人心,却不知她会如此一针见血。
“我也见过好些谕主了,你是最……不主动的一个。”白琅叹道,“有人想要上神台,有人想要成真神,也有人想要像庇世者一样与世长存。唯独你,好像什么都不想要。”
禹息机是个很没有方向的人,某种意义上说,九谕阁也许正适合他也说不定。在这里只需要听别人下命令,然后照着做。在这里他还可以获得一杆旗帜,一个坐标,不用想太多,努力维护唯一的目标就好。
而灵虚门、天殊宫那种漩涡,更适合可以自己做出选择的人,否则迟早将被争斗的乱流吞噬。
“你为什么坚持站在灵虚门这边?”禹息机问。
白琅同样没有太多欲求,她看起来就跟太微不一样,也不该属于灵虚门这种地方。
“因为我有方向。”白琅又叹道,“我不知道这个方向是对是错,也不知道它会将我引向什么结果。但我确确实实,有一个前进方向。这个方向与太微上人所奔赴的方向一样,所以我选择追随他的脚步,与他同行。”
禹息机沉默不语。
若是要问“你有什么愿景”,恐怕沈砚师这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也能给出惊世骇俗的答案。
但是禹息机答不上来,他没有愿望。
白琅见他不语,放缓语气,轻声安抚:“也罢,你不想离开,那便由我来当这个恶人吧。现在四圣君已去其三,剩下的花负雪虽与我达成协议,我却对他不怎么放心。”
栖幽这边有一位圣君帮忙,这位圣君曾受扇主神罚。虞病见过花负雪膝上的伤,也是扇主神罚。两人之间不好说有什么关联。
禹息机微怔:“你想要……?”
“若有一人能与花负雪分庭抗礼,对其稍作制约,将他的动向及时告诉我,自然是最好不过。既然你不想离开,那么……要成为新圣君试试吗?”
要与我同赴一个方向吗?
这条道路充满杀伐,指向无人见过、无人知晓的地方。
*
从九谕阁回来,白琅立即开始备战天殊宫。
百日之约仅为缓兵之计,白琅只想用这个约定暂时填补太微闭关的空洞,免得天殊宫、扶夜峰等等敌对势力一齐动手。而百日之后太微是否出关,才能真正决定计划的走向。
她大概检查了一遍手下的器。
她试着用天权延长风央的出现时间,在狐越女的教导下以盘铃乐声混合镜中幻觉,让人沉醉不知。她每天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白言霜相处,一点点磨合与琅嬛镜的默契,偶尔也听白言霜讲一点剑术。至于琢玉那边,他反正是祚器,只要他活着就没什么大事了。
她以最快速度将妙通五行术积累到关隘,不断凝练真气,使道法配合天权能有更大的杀伤力。
临近百日之约,夜行天找到她,给她看了偃月真尊刚刚传来的青铜简。
“我算算……约定的时间是三日之后,对吧?”白琅问道。
夜行天点头:“但是圣尊希望今日能来正阳道场,先找到太微闭关之所再说。”
看来是怕白琅耍诈,所以提前来做准备。
“圣尊不怕我请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