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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族不是人类,没有流产一说,所以他母亲只得含辱生下了他,此后便再也没有管过他的死活,甚至还将从前对他父亲的怨憎,转移到了他身上。
他没有名字,他的外公不在乎他的生死,他的母亲将他视作耻辱,他曾想过或许他在出生那一刻就该死去,总好过活下来,受尽族人白眼。
可是他命大,总是死不掉。
后来他就不再想着寻死了,他是青蛇族与人类的孩子,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青蛇,自然就不像族人那样冷血无情,他渴望美好,渴望温暖,没有名字,他就给自己起一个名字。
他给自己取名晖浔。晖意太阳光辉,浔指水边深处。他希望哪怕自己永栖深海水底不能见天日,心里也不要放弃太阳光辉。
他的处境在他的外公死后更加惨淡。之前碍于他外公是族长,他血统再不纯到底也是族长独女的长子,加上族长也没有特别地表现出对这个外孙的不喜,所以同族也不太敢欺负地太明显。
他外公逝世后,他母亲继任族长一位,便将对他的厌恶带头表现了出来。他的母亲要另续族夫,就将他逐出家门不许他再出现在她眼前。
被逐出家门的他失掉了仅有的一层单薄的保护,与之而来的是同族更加疯狂的辱骂欺凌,他母亲报复了之前落魄时欺负自己的族人,那些被报复的族人便将对他母亲的怨气愤恨尽数发泄到了他身上。
起初他还想过躲逃,后来次数多了他也就麻木了,他开始努力修炼,他的想法很简单,变强,能自保,然后永远地离开这里。
或许他本就有天分,而且足够拼命,所以他的修为比同龄的族人都要好上许多,在同龄族人还在精与怪的过渡挣扎时,他已经隐隐有了成妖的趋势。
其实那时候他的族人已经慢慢淡忘他了,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兴趣老是来欺负一个没有还手能力没有存在感的小蛇精。他一个人独居在族里最僻静的地方,除了偶有受了他母亲的气的同族会来此打他发泄一番外,再无谁来。
那时他天真地想,只要时间够长,只要他足够努力,就一定可以修得人形,安然地离开这里。
可是命运从不曾善待他。
他一次修炼时不小心被来找他泄愤的族人看到,那厮看到后惊于他的修为而急忙回去将此事告知了所有同族。
如果他是血统纯正的青蛇族人,或许就会被他们供成天才,可他不是,他是有一半人类血统的肮脏东西,所以他的所有族人都骂他怪胎,说他心怀不轨,他们围在他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外吵吵闹闹,个个嚷着要杀了他。
他吓得不敢出去,甚至不敢为自己辩解,他应该逃走,可是他没有走,他心里仍旧怀了丝侥幸,他想知道他那个从未见过的族长母亲,在知道此事后会怎样待他。
他的母亲也确实来了,幻出人形手执一把弓箭骑马来的。他缩在茅草屋内,仰视着屋外坐在马上高高在上的他的母亲。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其实他想喊她,想问她过得好不好,他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见过她了,他其实很想念她。
纵然他的母亲自生下他后就不曾管过他,可她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身上有着她的血,他对她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
他以为他的母亲会问他缘由,会听他解释,而他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她将他痛骂一顿,然后废掉他的术法。
可是他母亲什么都没说,她只是一脸冷漠地朝他挽起弓箭,箭尖直指着他的七寸。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他的母亲却想亲手了结他的命。
那一刻他终于心如死灰,却又无比强烈地萌生了活下去的念头。
其实他学得最好的术法就是隐身术和替身术,在很多次族人来找他麻烦的时候,他都是先替身再隐身,反正族人也不会发现那替身不是他,替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满身伤痕也不会躲,和从前每一次挨打的他一模一样。
幸好这次族人们来寻他麻烦的时候夜色已浓,众目睽睽之下也未必能将他的行为完全看在眼里,在箭朝他射来的时候他飞速念诀闪躲,那箭划过他的右脸刺入替身的七寸,溅出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没有一丝犹豫,隐身藏入草中,借着夜色逃匿。
因为害怕弄出动静引人注意,所以他爬得比较慢。身后不远处他的母亲骑着马掉头哒哒离开,他听见她走前嘱咐族人将他栖息了数百年的茅草屋并着他的尸首一块烧掉。
烈烈火光照亮了他前行的路,他爬得缓慢又小心,没有回头。挫骨扬灰,青蛇族对罪大恶极之辈死后尸体的处理方法。
他的母亲果真是厌极了他。
那些过往太过灰暗,所以时隔几千年晖浔再回想起神情里仍带着隐晦的痛苦。紫愉有些不合时宜地敬佩起晖浔来,毕竟在这种坏境下生存成长居然心理没有扭曲,实属难得。
可能是紫愉脸上的怜悯之情太过明显,晖浔竟为此稍稍转移了一下话题:“你不要那样看着我,我并不觉得很难受。若不是最后我母亲的所作所为逼得我立即逃离了那里,我也不会那么巧地遇见离歌。”
“你恨你的母亲和你的族人吗?”
“不恨。可我也不会原谅他们。”
晖浔淡淡道,起身为自己斟了一盏茶,站在窗口对着芭蕉饮下。
“你们还听吗?我接下来遇见离歌的故事。”
晖浔说着又将手里茶盏放下,起身往香炉里添了些香料进去,有风顺着芭蕉叶溜进屋里,吹散了炉子上的袅袅青烟。
晖浔逃出族群后便就过上了胆战心惊黑白颠倒的日子,他一路翻山越岭避开各种猛兽妖群,终于在他离开青蛇族的第三个月来到了妖族和人类的分界山。
其实一般蛇族未能化出人形是不允许离开族群的,因为蛇族蛇形太过脆弱,反击能力又不够,只有化出人形才能不惧族外各种妖魔,这也是晖浔之前一直待在族内的原因。
因为待在族内,他虽然要饱受折磨,却没有族人会真正下狠手,毕竟他们到底有所顾忌,不敢弄死他,可一旦离开族群,他可能就没办法保住性命了。
分界山是一座连绵的山脉,横亘在人类与妖族之间,便被划作两族的分界线,这里人迹妖迹罕至,是目前为止晖浔最理想的栖息地。
晖浔遭受由怪渡化成妖的雷劫那天他正在山林里觅食,本是晴日的天突然变得阴沉,乌云滚滚,少顷便有一道雷直直朝他劈来。
他没有防备,那雷直直打在他的尾上,他忍着灼痛拖着尾巴想要移开,下一道雷又已朝他打来,他一个翻滚,那雷擦过他的身体落入地下,而他则直接滚下了那个山坡,落到了一个洞口前。
他心里欢喜,正想着爬进洞里躲一躲,却突然有巨痛从骨子里传出,似是要将他分裂开来,这阵痛意使得他不得不停止前行,而第三道雷顺势而下,打在了他背上。
三道雷已经落下,身体内传来的撕裂感愈加强烈。他躺在原地痛得无力动弹,心里却满是期冀,熬过去,他想,只要熬过去他就可以化出人身了。
只是紧接着斜斜落在他的右背的第四道雷,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第四道雷打在身上时他险些痛昏过去,他咬牙死撑着,生生将下唇咬出血来,身体和骨子两处的痛感疯狂折磨着他的神经,痛苦之中又有道雷打在他身上。
这道雷令他丧失了所有气力,他几近昏厥,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渡劫会比族人多挨雷,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妖与人的结合体,所以要受的劫难就得比同族多吗?
他实在是受不住这身体骨子同时而来的剧痛,第六到雷落下时他意识彻底混沌,他从未这般痛苦过,或许这次他是真的要死了,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彻底昏死了过去。
☆、第十四章、相识相恋
晖浔没有死。他醒来时是在一个山洞里,救他的蛇妖将他误作是人,不想被他害怕便骗他自己是个孤女,无家可归就住在了这里,他心里觉得好笑,却也不点破。
这是他第一次被这样温柔地对待,那个叫离歌的蛇妖迷糊又善良,她救了他,救下得不仅仅是他的命,还有他对生的希望,她是他的光,他理所当然地喜欢上了她。
他在离歌的悉心照料下一点点好起来,他的生活开始变得美好又温情,就连每天喝得那苦极了的药都仿佛掺了蜜一样。或许因为他有人类血统的缘故吧,那药对他竟然也有效果,他的身子愈发好了起来。
身子好后他就开始着手去人间一事,他不喜欢离别,便想一个人悄悄走。他其实是很舍不得离歌的,可他更想见见人世是什么样子,那是他父亲的故里,也是撑着他在青蛇族里挨过日日夜夜的幸福之乡。
他是想去人间看过后就回来找离歌的,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如果离歌能接受他就好,不能他就陪在她身边,等她接受自己。
出乎他意料的是,离歌居然会偷偷跟着他一起走。他修为高,没多久就发现了那个跟在身后的小尾巴,在被他抓住后故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双手叉腰蛮不讲理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要跟着你你就不能不让我跟着,不然你就是忘恩负义!”
她说这话时心虚又紧张,眼睛都不敢直视他,他心里觉得好笑:“一起走吧,去人间看看。”
他看见她眼里忽然就洋溢出动人的神采,美得让他移不开眼,他拎起她的小包裹,任由她一会跑到他面前一会绕到他身后,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带着他的步子也轻快了起来。
她知道他的身份是在下山后没多久,他们路过一条澈净溪流,她贪玩率先跑过去,却在干净如琥珀的水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本是慢慢跟在她身后,却突然听见她背对着他发出了声尖叫。他急忙跑过去,却见她慌忙捂住自己的脸,低头哽咽着不准他看。
他吓坏了,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就要去拉她的手,她却突然哭了出来:“你不要看我,你看了后一定会讨厌我的。”
她突如其来的眼泪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他大概是猜到原因了。他们住的那个山洞附近没有水池镜面,她刚化出人形就一直在照顾从鬼门关捡回条命的他,若没有猜错,她这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样子。
他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难受,走到她面前低头移开她的手:“我怎么可能讨厌你。”他的手轻轻抚过她两侧眼角还未蜕干净的绯色蛇鳞,拂去她的泪珠,“你这样子很好看。”
他和她似乎谁都没有道破情愫,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在了一起,他坦白地告诉她自己的身份经历,她也没有隐瞒自己是妖精的事实,他们在明月与清风的见证下结为了夫妻,许下生死同衾。
其实他们刚入凡世那段时间并不好过。
他们都是刚修得人形的妖,此前从未接触过凡间,人世生活于他们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体验,许多东西他们都不懂,人心也不如他所想象地那般良善。在离歌不知道第几次默默忍下欺凌回来后,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里带离歌回分界山的念头。
是离歌拦下了他,她说:“阿浔,就当为我忍下好不好?我喜欢人间,我不想再回那个冷冰冰的洞穴。”
离歌仰着头看他,脸上满是祈求,盈盈月光落入她的眼眸,带着雾蒙蒙的清凉。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