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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鲤奇缘(骑鱼历险记)-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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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明月辉(谢子文番外下)
  他们向前走去。春琼泉走在最前面,束少年陪着稻娘; 而谢子文陪着张清灵。雷声急明明是老虎样貌; 却像只超大的猫子,在张清灵脚边跳来蹭去; 专注逗她怀里的娃娃。小十一还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一进来就咯咯笑; 又拍起小手,巴掌声在黄金草原上清脆地回荡。
  起初,张清灵和稻娘都各自微侧身子,把小十一护在当中; 保持警醒,唯恐发生意外。走了一阵; 春琼泉和束少年一直欢声笑语,对她们讲起,山里的野鹿一家添了两只小鹿,西峰消失多年的冷泉又涌出了泉水,今年王玉真的新曲胜过漆漆小耗精远矣; 秋草叶的新词则输给了李童……听着这些; 稻娘鼻尖上还是沁出了冷汗。
  谢子文见雷声急总是在张清灵脚边蹭来蹭去; 忽然一把捞住它,就往怀里带。雷声急一扭想躲开他; 谢子文就整个人往它身上一扑; 搂住它脖子不肯放手。雷声急只好站起来,驮着它踱了几步。谢子文就骑正了; 拍它道:“你走呀,我要歇歇。”雷声急忽然又打了几个滚。谢子文搂得紧紧的,就是不下来,两个都滚赖在了地上。
  张清灵忍不住笑了,小娃娃笑得直拍巴掌。春琼泉在前头听到,又蹬蹬跑回来嘲笑他:“羞羞羞,赖皮鬼,要不你俩别走了,躺到明天早上去!”
  谢子文不肯撒手。雷声急无奈,只好背着他走。谢子文向小娃娃望了一眼,做了个鬼脸,小娃娃笑得更厉害了。
  经这么一打岔,张清灵和稻娘都完全放松下来了。张清灵也感觉到了这丝微妙的不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谢子文,心尖都泛起了暖意。
  走着走着,两侧流光变幻,黄金草原变成了白银森林,金色的圆月也变成了银色。每一株林木都是银枝银叶,树叶摇晃碰撞的声音比黄金更加轻细柔软,像百种弦索幽幽弹奏。再后来,他们走的是黄铜的长桥,左侧是滔滔瀑布,右侧是汤汤流水,银月也变成了微带锈红色的铜月。后来,草原、树林、长桥都消失不见了,四面八方依然是铺满白雪的山野,明月高挂在天上,雪月晶莹澄澈,已经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幻。
  他们整整走了两个时辰。春琼泉、束少年他们始终步履轻盈,如踏云上,只是在等她们两个凡人而已。
  前面忽然传来春琼泉的声音:“到了。”
  张清灵望去,前面已是死路。横亘眼前的是一道光滑的山壁,上面流光闪烁,仿佛无数美丽深奥的符文,又仿佛是山林,是花鸟,是飞跃山涧的鹿群,是千变万化的云海。小十一伸出双手,要去抚摸那漂亮的流纹。谢子文就抱着他走近了,由得他用嫩嫩的小手指头在金壁上点出一串串涟漪。
  春琼泉解释道:“赤血山有土地结界,这里便是玄门,挡着凶灵恶鬼下山作乱。我们几个有土地给的通行印信,但也只能在规定时间出入。”
  束少年道:“出了这里,就是山脚那棵被雷电劈成两半的老松树。放心吧,到明日卯时,你的人就走到了。”
  雷声急忽然也开了口:“夜还长,不如开个洗尘宴。”
  张清灵惊讶:“原来你会说话。”
  雷声急傲娇地摇摇尾巴:“懒而已。”
  束少年抚掌道:“好啊,宴会我最喜欢了!”他一提手里的白鱼:“连菜都是现成的呢。”
  春琼泉就笑了,转向张清灵道:“那我们就为张娘子接风洗尘罢。张娘子,你意下如何?”
  张清泉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和稻娘在山壁旁择了块背风的地方,收拾妥当,众人在山石上坐下。雷声急用脚爪刨地几下,便有了一个红铜灶坑。春琼泉将手里火把抛入其中,立时窜起了熊熊篝火。雷声急张口吸火,又吐出一道火线,铸成了一块铜板、一只铜吊锅。束少年用小银刀给手里的两条鱼去了鳞,一条在铜板上滋滋地烤,一条烫了烫鱼皮,就丢进锅里吊鱼汤。
  春琼泉双手一张,涌起金色流泉,在她手里变成盛满芬芳酒液的金碗,又变出飞在空中自动斟酒的凤口金壶、适宜浅酌的荷叶金杯。她将杯碗一一分发给大家,笑道:“金碗盛来琥珀光,这也差不离了。”
  稻娘看向张清灵。张清灵便低头浅啜一口,便觉一股类似秋菊般的芳烈之气上透囟门、下渗丹田,肠胃肚腹都暖融起来,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畅快。她朝稻娘点点头:“你尝尝看,比你爱喝的梨花春还好呢。”她又笑问春琼泉:“此酒可有名字?”
  春琼泉笑嘻嘻地眨眨眼睛:“此酒与我同名。”
  张清灵赞道:“怪不得了。”
  春琼泉抽出一双金筷,笑问:“小娃娃要不要尝尝?”
  张清灵略一思衬,便点了头。
  春琼泉便用筷尖略蘸酒液,哄小十一伸出舌头来。一滴酒滴到小十一舌尖上,他好奇又害怕地发出一声叫喊,一头躲进张清灵怀里。众人大笑。
  过了一会,他又捂着眼睛,乌溜溜的眼睛从手指缝里偷着看人,拱啊拱啊,钻了出来。张清灵把他抱正,他不肯坐下,匝巴匝巴嘴,手指着春琼泉手里的酒碗,示意还要。春琼泉怕小人儿喝醉,就不肯给了。
  此时,烤鱼和鱼汤都已经飘出了异常鲜美的香气。张清灵用束少年递来的银勺,舀了小半勺鱼汤,在唇边轻轻吹凉,喂给他喝。小十一张口就喝了,眯着眼睛,很是开心的模样,也就不要酒了。张清灵又夹了些嫩嫩的鱼肚肉喂给他,小十一就美美地吃了。
  束少年双掌相对,银光跃动,出现了一沓银碗。他用银碗将鱼汤分给众人。
  大家又吃鱼,又吃酒,周身温暖如春,所食又是这世间无上美味,真像在仙境一般。
  春琼泉吃了鱼,又吃了两大碗酒,脸上浮起了薄红,艳丽更胜海棠百倍。她忽一旋身,双袖一展,像一只翩翩的蝴蝶。随着这一舞,她喉中发出一道带着醉意、却依旧清婉至极的歌声:“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她越舞越快,几乎已成一道残影,倏忽而东,倏忽而西,若流风回雪,似飞鹤惊鸿。“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随着她的歌舞,束少年袖出一支银笛,不似人间的仙乐便从这根银管中流泻而出,飘荡一室。张清灵手握金杯,醺然如醉,恍惚觉得,不止是这个空间,仿佛整座山都在随春琼泉的舞蹈摇晃,和束少年的吹奏共鸣。
  不止如此,雷声急又吐出一丝火线,化为一张花纹古朴的铜瑟。它伸出茸茸的胖虎爪,在弦上弹奏起来,在清亮的歌声、欢悦的笛声中,又添加了沉重的节奏和冷厉的杀声,琤琤瑽瑽,入耳动心。
  稻娘已经彻底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张清灵笑对谢子文道:“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乱如麻……今日方知,嗝,虎果然会鼓瑟。”
  谢子文与她碰了一杯,面上微红,露齿而笑。
  张清灵想起山中被他救护的事,就说:“还未谢过你救我……”
  谢子文摇头:“张娘子还救我两次呢。”
  张清灵笑说:“你又不是凡人,哪用得着我救,我这条性命,才实打实是你救的,我当谢你。”说着便起身要福上一福,谢子文忙把她扶住了,硬是不肯。
  张清灵便问起:“你真的能将别人的伤处转移到自己身上?你跟钱广源说的,可是真的?”
  谢子文解释道:“其实,那不是我的本事,是土地爷爷教我的治愈法术。我学艺不精,目前只能把别人的伤处转移到自己身上,再施法治愈。”他拉下一截袖口来,那段手臂乍看光滑洁净,细看却还留有多处细微疤痕。“伤得轻的,当场就治好了。伤得重的,十天半月也消化不了,会留疤。”
  说到这里,张清灵就伸手拨开他额前几缕发丝,在他额头上仔细辨认,果然并未好全,那里是新生的皮肉,还有两道浅浅伤疤。
  谢子文抬手遮掩道:“不碍事,这是连伤了两次,来不及长上。这伤不算重的。”
  张清灵疼惜道:“这还不算重的,怎样才算重的?都能要了两个人的命了。”说着,她就在他额上吹了吹,轻轻揉着。
  谢子文被这只柔软温热的手轻轻揉着额头,有点儿不自在,又有些贪恋这种感觉,像母亲,又像长姐……这,就是母亲的感觉吗?
  张清灵一边揉,还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呼呼,痛痛飞,痛痛飞。”
  他眨了眨酸胀的眼睛,随手用衣袖在脸上一蹭,藏起了一滴匆忙流出的泪水。
  张清灵心细,便帮他遮掩,引开话题:“我跟着父亲,也算学过一些道术,本以为熟知精魅之学,这次进山,方知见识浅陋。前几日袭击我的,应该是双石尸精,是山中石打死的无主孤魂之精,我却低估了他,自己受了伤。像春琼泉、束少年、雷声急这样的,更没地儿见去,若不向我道明身份,我是万万猜不出来的。那你呢,你是什么精魅?”
  这一次,谢子文沉默得有些久。半晌,他举起杯来,金壶飞起,替他斟满一杯。“他们不是人,可我是人,我曾经是人。”他缓缓顺喉喝下,“我也曾经是人,肉体凡胎,父精母血。”
  春琼泉仍在歌舞,束少年仍在吹笛,雷声急仍在鼓瑟。天地昏乱旋转,他身边却静如永夜。
  “有过生父,却不如无父。有过生母,却不如无母。”谢子文看看张清灵,又看看小十一,目光逡巡数次,终于喃喃问出,“人间的母子,都像你和小十一这般么?”
  “嗯?”
  “你一路上总是亲手抱着他,和他亲香,一饮一食都亲手哺喂。他怎样淘气,你都没有生气……”他不知怎样表达,便一样样说着。
  张清灵明白过来,见他微微湿润的眼睛像两颗葡萄,亮得醉人,心中不由泛起酸楚。她柔声道:“多半……是这样的罢。不过,我有时也待他严厉,他父亲就更严格了,见不得孩子闹腾。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是我头一个孩子,我心里怎么爱他都爱不过来,既盼着一宿这孩子就大了,能够顶门立户,又盼着他永远都这样小小的,能够在我怀里,风吹不着,雨打不到,永远是娘的宝。”
  “但是,有些人家,可不是好人家。有的人千求万求得不来孩子,他们却不稀得做父母。好孩子投生到他家里,还要受他慢待。虎毒还不食子,啊,我不是说雷声急,可他们连亲生骨肉都要残害。这样的人,只是披着人皮的恶鬼罢了。”
  小十一突然身子耸动,叫了声:“妈妈!”
  张清灵爱怜地揉了揉他的头顶,道:“我在生小十一之前,就做过个怪梦,梦见个可好看的小男孩儿,说在天上选中了我,可他怕我不要他。”她的声音低沉下来:“我怎么会不要呢,这是我们母子的缘分。小十一就是娘的宝,娘的眼珠子、心尖子。我就是不要你爹,都不会不要你。”
  小十一似乎安了心,肉乎乎的小身子又团起来,趴在母亲怀里,仰头对着她笑。张清灵被他看得心都要化了。注意到谢子文投来的目光,她想了想,把儿子抱起来,稍带戏谑对谢子文说道:“你要不要抱抱他?”
  谢子文紧张起来,双手在黄衣上擦了擦,又绞在一起,然后松开,有些期待地看她:“可以吗?”
  张清灵微笑着将孩子递给他,待他抱实了,就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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