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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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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荣诸将自然当是本军情报得力。且军主有令,遵循便是。但韩世忠却不会卖他的账,得到这消息后,自然得要核实,等他派兵一查——如果此时当地乡人已向兀术献计,金军开始凿渠,自不须多说,但若此事件尚未发生,韩世忠会怎么想?轻则会以谎报军情罪名,杀掉报信之人;重则此后对同样的消息不再相信……所以,在得到确凿信息之前,还不能通知韩世忠。
    当夜,水师三千官兵,在普惠的引领下,前往老鹳河故道出口所在之长江支流秦淮河口,准备来个守株待兔。但在此时,却出现了一个令人挠头的状况——老鹳河故道不止一条。
    据普惠说,老鹳河故道有一条主道,一条分岔道,都是淤塞多年的故道,只要清理疏通,都可通行船只。现在,问题来了,金军会疏通那一条?历史可没记载得如此详细啊!
    分兵把守两条道?天波水师兵力本就不多,一分兵可就更薄弱了。金军此时便是一只红了眼的困兽,万一挡不住可就麻烦了。选a还是选b?这不是英语试题,可以转铅笔来解决,必须一夹就中!
    “派出哨探,沿两条河道探查。”事到如今,狄烈也只能使用常规办法了。
    正月十九,哨探进行得还很顺利,回报的消息是主道与岔道都没有被凿开的迹象,看来金军还没有得到乡人献策。但到了次日,即正月二十,情况突变,老鹳河主、次故道,全部被金军封锁。金军封锁之严密,前所未有,河道两旁,几乎是每隔十数丈,就有一伍巡兵。两条三十里河道,就有近两万金兵巡逻,其密集程度,令人看了头皮发麻。
    没法子,谁让金军兵力太多,又无处可用呢。当此生死攸关之际,无论怎样的大动作,都不足为奇。
    金军的异常举动,预示着凿渠行动将开始,偏偏金军的警戒网如此严密,连续派出三拨哨探,结果,有两拨差点回不来。
    看到那几个一身是血的天波师哨探,狄烈面沉如水,张荣双目喷火,梁阿水暴跳如雷。
    怎么办?狄烈心急如焚。所有的将领,都不知道狄烈为何如此着急,金军凿渠,非旦夕而成,还有时间,再想办法。
    还有时间吗?没有了!史载,金军开凿老鹳河故道三十里,一日一夜而成。
    留给狄烈布置的时间,只有半日加一夜。难道,真的要兵分两路?
    正当狄烈与诸将紧急磋商,筹划对策之时,有卫兵来报,在五里外的沿江某处,抓获一船细作。认定是细作的原因,是船主竟对伪装宋军盘查的天波哨探,说让他们小心板锁连船及火箭什么的。哨探疑心之下,便将之连人带船全抓回来。
    郑渥听得心头一动,正琢磨着,张荣却不耐烦挥手:“什么板锁连船,什么火箭,瓦肆说话(评书)听多了吧。这会那有空理会,先扣起来,待打完这一仗后再说。”
    “等等。”狄烈止住正要告退的卫兵,若有所思。他正满脑子交织着黄天荡大战的各种已发生或已改变的历史,对所有与黄天荡之役有关词汇分外敏感。“板锁连船”,“火箭”,正是黄天荡之战后期,金军扭转战局的重要因素,莫非……
    狄烈悚然一惊,急忙下令:“将人速速带进来。”
    当那一群细作被带入大战船的船舱中,双方一照面——
    “原来是王大官人!”
    “狄军主——”
    误会冰释。
    惭愧不已的王坤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道来,代堂弟连连向狄烈请罪。
    狄烈抬手止住,冷然道:“你兄弟应当庆幸有你这个兄长,更要庆幸我没时间收拾他。现在我要你告诉我,那个向金人献策凿渠的人是谁?家居何处?”
    王坤回想了一下,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四郎有说过,是石窟村的吴老汉……”
    石窟村或许不止一个姓吴的老汉,但刚获得一车财物的吴老汉,却只有一个。
    一个时辰后,当五名猎兵将那个猥琐不堪,满嘴没剩几个黄板牙的吴老汉,逮到狄烈与天波诸将面前时,众人面面相觑,心下感叹不已——就是这么一个面目可憎、模样恶心的家伙,竟间接影响了宋金两国的战局与国运。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大王想知道什么,俺全说……”吴老汉鼻涕眼泪流一地。
    “这么合作?很好,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就不会死。”
    苦苦猜测与艰难打探都不可得的答案,轻轻从吴老汉漏风的齿缝透出:“是老鹳河主道……”
    得到想要的答案,狄烈冲郭大石点点头。后者会意,大步上前,揪住吴老汉的后领,倒拖而走。
    吴老汉惊恐万状,涕泗横流哀号:“你说了不杀俺的!大王,饶命啊!饶命——”
    砰!一声枪响,然后是噗嗵重物坠江之声。
    狄烈淡然扫了一眼一旁神色惶恐的王坤,象是解释,又象是自言自语:“我说谎了,但我不会对汉奸说‘对不起’!”(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前狼后虎
        黄天荡的“荡。”就是“积水长草的洼地”之意。这样的地方,小船可以zì yóu进出,中型船就有些麻烦,大船入内,须循中间水位较深的路线,否则极易被水草缠绕,进退不得。
    当初兀术军慌不择路,误入荡内,就有包括中军指挥船在内的好几大战船,被水草淤泥弄得差点搁浅。如果不是追兵的船更大,更不敢进荡内的话,估计黄天荡之战早结束了——主帅被擒还打个什么劲。
    金军稍大些的战船,进出荡内,都是沿水草杂物清理较干净、水位较深的正中线直进直出,不敢有半点跑偏——这也是宋军只能围困,不能借着水战优势,入荡内剿杀的原因。毕竟一旦打起仗来,猫扑耗子,哪里还顾得上是走直线还是曲线?宋军多是大中型战船,一旦陷入荡内,结局立马被翻盘。这样的蠢事,熟知水战的韩家军自然不会干。
    因此,黄天荡之战,胜负关键就在一个“围”字。但是,这一切,将在正月二十二这一天发生重大转变。
    凌晨,天sè灰蒙,江风呼号,有丝丝细雨。时近惊蛰,长江风向已由往rì的西北风转为东北风,黄天荡出口,即为下风。
    宋军在长江北岸的连环水寨一片静谧,寨墙上巡兵手中的火把,在氤氲的江雾中,发出蒙蒙红光,飘忽迷漓,有种雨夜奇谭的凄迷。一个头戴斗笠、持竹杖,披蓑衣,与这迷漓背景很衬的不速之客,倏然破开江雾,闯入巡兵的视线中。
    “来者何人?止步!速速报上来意,否则箭矢无情。”
    面对数十支映着火光的森寒箭镞,来人停步,伸手入怀,取出一封书信,向巡兵示意。
    书信很快传到随军记室手中,记室展开一看,大惊,慌忙上报。很快,数条小舟从水寨西闸驶出,迅速被江雾吞没。
    来人随后被带到中军行营,诸将在座。正中上首,一身鎏金山文甲,宽脸虬髯,浓眉虎目,带着绥德汉子特有的彪悍气息的韩世忠,目光如炬,盯住来人。
    “上坐者就是都统制,跪下参见!”押解卫兵大声喝斥,却被韩世忠所止,挥手让卫兵出去。上下打量来人,摇摇手中的书信,问道:“你是何人?这书信是何人所写?信中所言是否属实?”
    “韩左军提问真如大军迅击,又快又猛。”来人掀开斗笠,露出锃亮的光头与醒目的戒疤,竖掌为礼,“贫僧普惠,长芦崇福禅院知事僧是也,奉普伦师兄之命,特来相助缩头湖大破金人之天波水师张师长——便是写这封书信,命贫僧交给韩左军之人。”
    “天波水师?张荣?”韩世忠点点头,“听说过那场大战,这张敌万也算是一条好汉。这书信上所说之消息,若当真出自他的口中,倒是有可信度。只是,本将与张敌万素昧平生,这手书也不是他一个打渔人能写得出来的,如何让本将取信?”
    普惠很想说,他亲眼见到张荣提笔书信,但转念一想,若非自己亲见,恐怕也不会相信一个打渔杀家出身的强梁,竟不需文吏,自行提笔疾书吧。当下微微一笑:“韩左军身系一军之生死荣辱,理当谨慎。贫僧多说无济,韩左军多疑无益,一切就让事实来证明吧。”
    普惠所说的“事实。”在半个时辰后,由一阵急促的禀报声证实:“报——启禀都统制,金军正开凿老鹳河故道,尚差两里就要凿通!”
    “什么?!”韩世忠拍案而起,帐下诸将也炸开了锅。
    “都统制,赶紧绕道截击吧,不能让北虏跑了!”
    “都统制,让我带军前去截击。”
    “我去……”
    “谁也不能去。”韩世忠冷冷一句话,给诸将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安知金军不会分路突围?我军本就船寡人少,分兵必薄,易为敌所趁。而且,此时yù绕道老鹳河口,至少需一个时辰,只怕……来不及了。”
    军帐中陷入沉寂,只余一阵阵呼哧哧的粗浊喘气声。
    韩世忠盯住立于帐列角落的普惠,陡然开声道:“和尚,你看那张敌万有多少船只与军兵?”
    普惠合什回答:“有大小战船六十艘,俱为快舟艨艟,军兵数千,俱是水上好手。”
    “好!俺老韩就信他一回,老鹳河口就交给他了。”韩世忠断然道,“便如其信中所言,今rì两军联手,堵死兀术!”
    ……
    老鹳河口,寒风料峭中,近万阿里喜、役夫、俘虏,犹如一个个泥人,拼命用木桶、簸箕、铲子、桨板……所有能用得上的工具,全拿来清理河泥。谁的动作稍慢,无处不在的皮鞭就狠狠抽过来,立时皮开肉绽,再被刀子般的寒风一刮,污水一浸,痛彻心脾。纵然如此,谁的动作都不敢稍慢,在清理出来的数十里长长河道里,已倒下了近千具尸体,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
    兀术下达的死命令,就是“我只要通渠,不管死多少人”。
    老鹳河既然称为“故道。”当然就是一条现成的河道,只是常年得不到有效维护,淤泥、水草、芦苇等杂物rì渐堆积,河床抬高。天长rì久,终致堵塞,无法行船,就此废弃。
    金军只要把河泥杂物清理出来,将河床刨深丈许,引入长江支流秦淮河水,整条故道,就会恢复原有的通行功能。
    二十二rì辰时一刻,在金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中,最后淤塞河口的淤泥终于被凿开。滚滚洪流,从缺口喷薄而出,灌入老鹳河。许多来不及爬上岸的临时河工,眨眼间就被巨*吞没,卷涌至数里开外,河面上尽是黢黑颤抖的手臂。过不多一会,这些手臂,也将无力地消失于激流中……
    兀术望着滚滚长河,有种想流泪的感觉,这感觉令他忆起当年在沙漠中迷途,快渴死时,终于爬到一片绿洲时的心情。
    “祈天!祭旗!”兀术挺立于船头,双臂舒张,仰天大笑。四下里,是绝处逢生的数万金兵如雷声浪。
    单调、空洞、却又充斥着远古神秘节奏的一声一声人皮鼓槌响,头戴羽冠、面涂粉、颈环骨珠、手持秘器的萨满祭师,在江风劲舞的中军大纛之下,一边踩着奇异的步履绕转,一边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旆旗之下,柴薪高积,烈焰腾空。左边,四个赤身力士,肌肉贲起,死死扼住一匹高大雄健的白马;右边,木柱之上,绑缚着一名披头散发的裸身妇人,
    刑白马、剔妇人心。这是祈天祭旗的一个重要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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