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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浴室里换了身睡衣,出来看到卓然在电脑前工作的身影,略略一沉吟,随即迈开步子朝客厅走。
她从抽屉里取出手电筒,目测了一下天花板的高度,随后小心翼翼的挪动桌子,将一张木椅架上去。
然后她又找来了备用的灯管,把手电筒咬在嘴里,摇摇晃晃的踩上椅子……
俗话说得好,新时代女性,就得通得起马桶,修得了灯管,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她连下水道都通过,这点小意思……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卓然听到客厅里的响动,合上屏幕往外走。
可当门一打开,当他看到眼前的画面时,面色蓦的一僵。
“明雅。”他声音很低,没敢吓着她,“你在做什么?”
明雅摇摇晃晃的站在木椅上,嘴里咬着手电筒,手上正与灯罩战斗,无暇回应他,只能“嗯嗯啊啊”两声算是应下。
可这牙关一松,嘴里的小电筒应声而落,“啪”的一下敲在木地板上,发生好大一声响动。
明雅吓了一跳,忙对下方的卓然说:“帮我捡一下。”
卓然皱着眉头:“你先下来。”
她当然不肯,也不管地上的电筒了,直接把灯罩拆下,夹在腋窝下,继续跟灯管战斗。
“明雅……”他眼看着她摇摇欲坠的小身影,那眉头夹得越来越紧。
“就快好了。”她含糊的说,眯起眼,没有电筒做照明,装起来有些吃力。
“先下来。”他拄着拐杖,薄唇轻抿。
“等等……就好了……”
只听“咔”的一声,她把灯罩装上,正待往下爬,悲剧却这个时候发生。
脚一滑,她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摔了下来。
然后她跌在一个柔软的物体上,耳畔传来一声类似于什么硬物断裂的声音,再然后她瞥了眼身下的卓然,还有她屁股下,他尚未拆石膏的腿……
明雅倒吸一口冷气。
“明雅。”他神色依旧淡淡,只是从额际冒出的冷汗泄露了此时的心境,“打电话叫救护车。”
“……”
于是在这个大雨倾盆的晚上,一幢高级公寓的附近响起了救护车的警笛声。
医院的消毒水味依旧刺鼻。
病房里,某个与卓然有点交情的中年医生正在重新给他打石膏。
他边忙活边扭过脸问明雅:
“怎么回事?”
明雅脑袋垂得很低:
“刚才装灯管。”
中年医生挑挑眉。
明雅觑了他一眼,声音很小:
“摔下来,把他压了。”
中年医生一脸了然,回头却对卓然说:
“听我的,这次就住到痊愈再出院。”
卓然没吭声,而独自站在门口的明雅,是连切腹的心都有了……
——
之后几天,明雅自觉有愧,老老实实的推掉许多工作,一有时间就在一旁候着,而卓然在她细心的照顾下,脸色似乎红润了许多。
这天,她拎着一袋子水果回来,卓然照例是坐在病床上看书,瞧着她进门,他搁下手里的书籍说:
“过来。”
明雅依言走过去,刚靠近病床,一条有力的胳膊立即勾住她的腰,一使劲,她直接趴在他胸膛上。
他胸口和脑袋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假如不是那天晚上又被她压了一下,现在应该已经能跑能跳……
想到这明雅又内疚了,也不挣扎,就这么松松软软的让他抱着。
她摸了摸他跟石疙瘩似的胸膛,抬头问:
“你怎么了?”
“有点事想问你。”他低头亲上她的脸,然后一寸寸下移,来到小巧的鼻子,软软的唇,还有尖尖的下巴……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她侧过脸躲了躲,随即下颚一紧,又被人捏了回来。
“什么事?”她正与他的唇做斗争,左躲右闪就是不乐意让他得逞。
卓然失笑,冷不丁的往她鼻尖上咬了一口,明雅“嗷”的一声想退后,可扣在腰上的手臂又跟个铁索似的,最后她老实了,比起被咬,她还是选择被亲吧……
“你什么时候……才肯给我一个名分?”他目光灼灼,好像要把她给烧了。
明雅看着他不说话,眼睛睁得很大,似乎被他吓着了。
可下一秒,她又心虚的移开视线,双唇咬得紧紧的,就跟河蚌似的死不松嘴。
卓然看她不说话,知道这个女人又开始犯毛病了,他不是没想过要等她,但是后来当他发现,方明雅这个木鱼脑袋,假如不逼着她,指不定她这辈子都不会正视两人之间的关系。
卓然猜得没错,明雅是不想正视,她得过且过,觉得现在就挺好,两人相安无事的处着,她不需要他负责,也不需要对他负责,潇潇洒洒,干净利落。
明雅这么想着,没吭气,动了动腰杆子,就跟条蛇似的想往下滑。
可七寸一下子被人卡住,她晃了晃小尾巴,没地躲。
“你怎么又提这事。”她不满的嘀咕,自从上次的不愉快以后,他们两人一直很有默契的没再提及,可这才多久,他又旧事重提。
“过几天,我们把证办了?”他耐着性子说。
什么证?
明雅愣了下,可很快要反应过来,除了结婚证还有什么?
“一本证而已,办不办有什么关系?”她想了下,默默说。
卓然的眉头似乎又皱了几分:
“当然有关系,不结婚,我们现在算什么?”
非法同居……
随着这四个字窜上她的脑门,她又噎了下,眼神滴溜溜的乱飘一阵,她敷衍:
“再说吧……”
说完又挣了挣,可贴着她的石疙瘩不放人。
他哪容得她敷衍,死扣着她不放,作势又要吻她。
刚才进门的时候,明雅忘了关门,这会儿虚掩的大门被冷风吹一吹,敞开了一半,亏得他的病房在角落,要不两人身体贴身体,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不得被闲杂人等瞧了去?
明雅一点也不想变成活春宫的主角,于是又扭动了一阵,一来二去,她气得直喘粗气。
而对比她的狼狈,身下那人倒是气定神闲得很,不咸不淡的瞅着她,一副要打要骂悉听尊便,但是不管怎样,今天一定要讨个说法的嘴脸。
她急了,这算什么事?逼婚呢?
“我不嫁你。”
这话一出,卓然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他阴测测的瞅着她,扣在她腰上的手越来越重,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咔擦”了。
“什么叫过几天把证办了?”她理直气壮的盯着他,“虽然我追了你十几年,可也不能这么廉价呀,更何况结婚可是人生大事,你连场像样的求婚都没有,凭什么嫁你……”
卓然眯起眼瞪她。
她还知道结婚是“人生大事”?那么当初怎么轻易的就上了顾倾城的当?
当然,这话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说,否则两人非得一拍两散。
卓然忍气吞声:“我向你求婚。”
明雅沉寂从他怀里溜出来,退出个安全距离。
“我不答应。”
他的眼神像是要当场吞了她。
明雅气呼呼的说:“连追求都没有,你求什么婚?”
他一怔,目光有刹那凝滞。
而明雅则趁着他晃神的工夫,拎起包包就跑。
之后两天,她找着借口没上医院报道,不是工作太忙就是晚上有应酬,总之就算没事,她也会自己找事。
后来李学铭给她打电话,说卓然两天没吃医院的饭,让她回去瞧瞧。
明雅当时冷哼一声,说他幼不幼稚,还绝食抗议?饿死活该。
随后她没等李学铭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可隔天,她自己做好了饭菜让佣人送了过去。
——
又过了几天,明雅过起了每天收到一束花的日子。
起初她没留意,当秘书小姐将玫瑰交给她的时候,她皱了皱鼻子,猛打了个喷嚏,一转身就想丢进垃圾桶,后来她多瞧了眼卡片上的署名,瞧这那熟悉的字迹,连忙住了手。
接收到秘书小姐好奇的目光,她轻咳一声抱着花往办公室走,一进门数了数,不多不少十一朵。
这算追求?
明雅把花収进抽屉,摸了摸发痒的鼻子,心情有些复杂。
他应该不知道她对玫瑰过敏,但是即便如此,她心头还是隐隐涌出一丝甜蜜。
一天一束花,风雨无阻的情况下,是两人渐渐回温的关系。
明雅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已经养成了每天都要瞅一眼他写的小卡片的习惯,总觉得有一种甜滋滋的,像是染了蜜糖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再之后,明雅慢慢的回购华盛的股票,股价又渐渐回升,而在一次的董事会上,她公布了华盛即将与美国泰科公司合作的消息,随即股价节节攀升。
之前因为沈宛心的案子,和之后大跌的股价,那群元老们对她颇具微词,毕竟她资质浅,一进董事会就搞出那么大的乱子,难免给人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的感觉。
可股东们重利,只要公司能赚钱,年底有分红,他们方家要怎么斗,他们不在乎。
所以当务之急,她要趁着沈宛心元气大伤,沈渊到处奔波的时候,悄悄回购股份,她甚至在早前已经与几名元老谈妥,等到年底选董事会的时候,她手上的持股量将会超过沈宛心,届时,她将掌控整个华盛。
——
日子如流水一般划过。
明雅积极打理自己的事业,卓然的腿伤也已经痊愈,可是半个月过去,他依旧坚持每天一束玫瑰的送给她。
直到一个电话,打破两人之间的和谐。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卓然正在给明雅讲解一个地产项目的前景,明雅听得认真,所以在他接起电话的时候,脑袋依然挤在企划案中不肯抬头。
打电话的人是卓丽清,刚一接通,卓然便听到她在那头说:
“哥,我出车祸了。”
卓然眉心一跳,冷静的问道:
“伤哪了?严不严重,你现在在哪?”
卓丽清的声音听起来很慌:
“我没受伤,是……是我把人撞了,现在在XX医院。”
卓然撂下电话,一垂眸迎上明雅探究的目光。
“谁的电话?”
卓然揉揉太阳穴:“丽清。”
明雅一愣,见他拾起外套,又说:“她出了什么事?”
卓然已经换好了衣服:“她把人撞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去看看她。”
明雅想了想,也跟着起身:“我也去。”
接近年三十的夜里灯火通明,隐约还能看到远处于天际绽放的花火,“砰”的一声接一声,愣是将黑夜照的仿如白昼。
白色的宾利在冷风中穿行,隔着车窗玻璃,明雅睨着不停掠过的霓虹与行人,最终将目光落回他脸上。
卓然的侧脸没有半点表情,清冷的线条像是融入了夜色,仅余下偶尔晃过的路灯,打在他深邃的五官上,过于苍白的肤色显得格外阴测。
两人赶到医院,恰好见到卓丽清被人扇巴掌的一幕。
“啪”的一声脆响,在走廊里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狐狸精!”打人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约莫十四五岁左右,眼眶泛红,身上还穿着校服,一巴巴的扇在卓丽清的脸上,她居然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挨打,毫无还手之意。
而在一旁的长椅上,坐着的是一名中年男人,四十岁上下,保养得不错,头发浓密,身材高大,也没有同龄人该有的啤酒肚,西装革履,身上透着一股成功人士的精神气儿。
卓然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