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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墨华面色不变,镇定自若的迎向帝楚杀气腾腾的目光,不知过了多久,帝楚眸里的杀气隐去,冷笑一声,轻蔑的眼神扫过墨华的胸膛,“妖王大人胸腔中强行压下的那口血,是不是该吐出来了?”
墨华闻言,一张口,果然一口黑褐色的血液喷射而出,洒落在地板上,染出朵朵小花。
“想不到你连本王身受重伤都知道,看来你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就等着拿九南做诱饵来引诱本王落入陷阱!殿下,本王不得不承认你的计谋无人能敌!”
帝楚冷冷一笑,故意忽略墨华话里的嘲讽。
墨华看着面露得色的帝楚,话锋一转,“殿下不知是真睿智还是假聪明,本王说的是无人能敌,可惜,世间除了人,还有妖魔鬼怪与神仙。殿下若及时收手,放本王离开,本王对今天发生的一切既往不咎!”
“妖王大人会这么大度?”帝楚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心爱的女人投了他人的怀抱,自己又被人困于此地,妖王大人会既往不咎?妖王大人真当本宫是三岁幼儿?无知至此?妖王大人没必要再拖延,太子东宫三百里之内,都没有妖精能来救妖王大人,妖王大人就死心吧,本宫今日一定要为民除害!”
见帝楚执拗要与自己为敌,墨华不再多言,默默看了一眼九南的房间,房门大开,却没有九南的身影,墨华苦涩一笑,心里涌起无限悲凉,她终究是不爱他呢,连他被人围困,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想不到他痴情了一千年,也做了一千年的傻瓜!他堂堂妖王,成了妖界最大的笑话!
“来人!给本宫拿下!”
见墨华沉默不语,脸色苍白如纸,修长的身体摇摇欲坠,如秋风中飘零的落叶般萧瑟,帝楚以为墨华精力耗尽无力反抗,大手一挥,下了杀令。
一时间,各种降妖幡纷纷抛在墨华身上,腥臭的黑狗血也泼洒在墨华身上,弄污了那一身华贵锦袍,有几滴甚至溅在了墨华苍白的脸上,桃木剑也纷纷朝墨华刺来,墨华也不躲闪,只是默默看着九南大开的房门。
他很想再看她一眼,很想她能出现,哪怕只是看他一眼,让他知道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担心他,他也觉得幸福。
可是,房门依旧大开,那娇小瘦削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心头的希望一点点化为泡影,墨华觉得那颗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心像被丢进了苦水里,苦涩的滋味让他很想放声大哭,可是,他是妖王,他是风度翩翩,风华绝代的美男子,他不想在她面前失去形象。
他永远记得当她化为人形那日,他去白芷山看她时,她目光里的惊艳,羞红的脸艳如晚霞,他永远记得她羞涩的眼神飞快的扫过他的全身,然后低低说了一句话,便飞也似的逃开。
她说。
“孔雀,你真好看!”
他想,她会喜欢俊美流丽,绚烂如桃花,如晚霞如云彩的他。
法师的法术和道具对墨华一点作用也没有,墨华不耐烦的摘掉挂在头发上的降妖幡,轻蔑的扫过那些如跳梁小丑的法师。
连人族最厉害的法师——国师都耐他不得,虽然他如今修为大减,可这些修为低下的小丑,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见法师奈何不了墨华,帝楚阴沉沉的摆了摆手,示意法师们退下,冲埋伏在各处的弓箭手大手一挥,“射箭!”
无数枝箭划过长空刷刷刷射向墨华,墨华仿佛闻到空气里那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冷眼看向帝楚,果然看到他唇边算计的冷笑,墨华心里一沉,手指在空中划过,刚要回击,就看到听到声响冲出来的九南。
九南看着刷刷刷射向墨华的羽箭,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墨华清楚的看见九南的唇形分明在叫他的名字,“墨华——”
如此,足矣!
羽箭射在身上,墨华感觉不到任何痛楚,黑色的血从伤口流了出来,那些羽箭喂了剧毒。
他原本可以躲闪,原本可以回击,可是,当看到九南叫着他的名字,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时,墨华缓缓停下回击的手指,任由着喂了剧毒的羽箭将自己的身体射成了箭筒。
他不是不在乎生死,他只是看看他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他想要的不多,无论她爱的是谁,他只要她有一点点在乎他担心他,就够了!
她不爱他,这样的事实足以击垮他的意志,没有她,他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留着这身体又有何用?不如毁了罢!
看着九南哭喊着他的名字,看着她摔倒在地,哭号着捶打着大地,墨华仿佛听到自己的身体在开出无数花朵,黑色血液沿着无数伤口流了出来,落在地上,流成了小河。
低下头,看着那些往外冒出股股鲜血的伤口,墨华无奈一笑,现在的他,一点也不好看!也许,九南再也不会喜欢他了!可是,他那么好看的时候,她不也爱上别人了吗?
身体里的温度随着涌出的血液一点点流失,墨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和精神仿佛被击散似的四处游走,怎么也无法聚拢,而神智,正一点点涣散,眼前,仍可以看到九南哭成泪人的脸,只是那张他日思夜想的小脸越来越模糊,耳畔,仍可以听到羽箭划过长空的声响,以及九南的哭声,只是,那些声音似乎越来越遥远,遥远到他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听见。
“九南,我成全你!”
墨华对着九南的方向轻声开口,他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丝笑容,“可是,活着,我会记得,会痛苦,我无法放手,九南,你就当我死了罢!”
他听不清九南说了什么,只模模糊糊的听到她悲痛欲绝的哭声,墨华缓缓转身,眼角落下一滴泪,温度似乎滚烫如火,又似乎冰冷如冰。
九南,你就当我死了罢!
这样我才有借口不来寻你,试问,一个死了的人又岂能再出现在你的面前?若不能再深爱,请让我死心,九南。
第一百五十四章
帝楚眼睁睁看着被射成了箭筒的墨华,流了一地黑色血液的墨华,身染剧毒的墨华,他以为必死无疑的墨华,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视铺天盖地射来的羽箭,轻飘飘的跃上屋顶,一道紫色光芒闪过,那抹修长的声音就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瞬间消失在茫茫苍穹里。
“殿下,那妖精跑了,要追吗?”御林军统领见帝楚沉得滴水的脸色,战战兢兢的问道 ,帝楚冷冷的看着御林军统领,一言不发,统领被看得心里发麻,再不敢多问,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统领退下后,一个没有眼力的法师又跑过来撞枪口,“太子殿下,此妖怪修为太高,我等实在无能为力,还请殿下责罚……”
法师目瞪口呆的看着往外喷血的脖子,不敢相信的瞪着脸色阴沉的帝楚,帝楚面无表情的抽回剑,剑身上仍滴着热血,一滴一滴的落进土里,看得其他法师心惊胆战,哪还敢再吭声。
帝楚看也不看一眼扑通一声倒地,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法师,语气森寒如冰,“既然是责罚,那就罚你这条命吧!反正留着你也没用!本宫不养没用的奴才!”
回头见九南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帝楚脸上有些不耐烦,叫了两名侍卫过来,“把这只九尾狐关入地牢!”
侍卫们刚要去拖九南时,帝楚见哭得惨兮兮的九南,又看了看墨华离去的方向,一咬牙,改了主意,“不用关入地牢了,就软禁在琼华苑吧!本宫可不想再招来那个妖王!”
侍卫喏了一声,退了回来。
原本帝楚想拿九南泄愤,可是,那个妖王明明因为极限破解修为大减,他动用了数万御林军还困不住他,可想而知他的修为有多高深,现在国师还没回来,他可不想那只妖畜再杀回来。
不过,总有一天,今日的耻辱,他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他不是喜欢那只九尾狐吗?现在九尾狐亲口告诉他,她喜欢的是自己,想起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帝楚不爽的心情有了些许好转。
正在这时,安阳郡主的贴身丫鬟阿黄过来问帝楚有关郡主后事的问题,帝楚这才想起安阳郡主的事,吩咐红云照顾九南,帝楚便要出发去太子妃寝宫。
忽然,九南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死死揪着帝楚的衣袖,眼睛瞪得浑圆,沙哑着嗓子声嘶力竭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对付墨华?那么多法师和弓箭手哪里来的?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墨华哪里对不起你了?”
帝楚冷冷的看了脸色苍白如纸的九南一眼,面无表情的扒开九南的手,稍微整理了衣襟,对左右的宫婢冷声道,“好好伺候九南姑娘!若九南姑娘有任何闪失,你们都得陪葬!”
说完,就不再理会九南,转身想要离开,九南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哪会放他走,冲过去死死抓着他的衣袍,“快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对付墨华?为什么?你是不是早就想杀他了?”
帝楚三番两次被九南妨碍,很不爽的推开九南,九南身体本就虚弱,加上眼睁睁看着墨华被射成箭筒,眼睁睁看着他一身是血的离开,一连串打击之下,九南的身体更是虚弱,被帝楚这一推,便摔倒在地,可九南看见帝楚要走,神经质的抱住帝楚的大腿,“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九南执拗的要知道答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知道答案,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她知道墨华被她伤透了心,她也知道从今以后,墨华再也不会想起她,这一次受伤,一定让墨华狠下心来亲手埋葬这么多年的情意。
这样不是最好的结果吗?她苦苦做出一切假象,不就为了让他对她死心吗?
可是,当看到他脸上那绝望的神情,看到他转身时那一抹苦涩的笑容,九南的心像万箭穿心般痛不欲生,她没有后悔,他那样完美的男子,会有更好的女子陪伴,他成全她,她亦成全他,可是,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帝楚很不耐烦的看着一而再再而三,不是抓自己衣袖就是抓自己袍角,要不就是抱自己大腿,跟个疯子一样的九南,“本宫不喜欢他,看他不顺眼,所以要杀他,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你为什么看他不顺眼?难道仅仅因为不喜欢,就可以那样对他吗?他是妖,你是人,根本毫无瓜葛!”
帝楚脸色阴沉得滴水,如果不是怕墨华去而复返,帝楚真想把这只惹人烦厌的九尾狐丢进地牢里,用十八般酷刑对付她,看她到时候还有没有这么多烦人的问题。
九南不知道帝楚心里所想,她也不在乎,此刻她的心里脑海里,不间断的回放着墨华被射成箭靶子的情形,耳畔一遍又一遍回响着那些羽箭穿过空中,射进墨华身体里所发出的声响,她甚至能听到鲜血喷射而出的声音。
“你就当本宫是为了你才对他起了杀机,本宫的女人,绝不容许任何人或其他怪物染指!”
九南听了帝楚阴狠的话,颓然无力的放开帝楚,帝楚冷哼一声,再不看瘫坐在地上的九南一眼,拂袖而去。
御林军很快就退离了琼华苑,法师们也安静离开,很快,琼华苑又恢复以往的样子,宫婢们忙着自己的活,谁也不搭理九南,九南茫然的瘫坐在地上,呆滞的眼神一直望着墨华被射成箭靶的位置,人已不在,只留下一滩黑色的血。
那是墨华的血……
九南的心似乎痛过头了,此刻,竟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原来是因为她呢!
九南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原来她就是人类口中的红颜祸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