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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忙打开车厢后门,从里面提出来一个印有红十字标志的急救箱,并放在了路边的草地上。
“你们看,我有个习惯,无论走到哪儿都会带上一个药箱,就是为了有人生病的时候,可以帮上忙!”
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摸出一个听诊器,然后诚恳地对甲日说:“你就让我给他看一下吧!不然草原这么大,等你们找到下一个医生的时候,说不定就把病情耽误了!”
甲日的眼睛,在看到那个药箱后就开始放光了。
但是,他不敢答应。
因为之前在逃亡的时候。三哥曾经很干脆地杀掉了一个在路上看到蒲英的病容就随便问候了一句的陌生藏人,所以他很怕自己的随便答话,会让这对汉人夫妻和他们的孩子遭遇不幸。
果然,江央多吉嘴里打着哈哈,拒绝道:“原来你是医生啊?那真谢谢你的好意了!其实。我家的小孩子就是骑马时不小心摔下来,磕破了点皮,还有手上也被篱笆扎破了——我们弄了点草药给他敷上,现在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说,不过是一点外伤罢了,哪里用得着麻烦你这位内科医生了吧?”
“我妈不是内科医生!她是中国最好的脑外科医生!”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
原来,梁菲菲小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提着水桶走回了山坡上。
“菲菲!别吹牛!”梁太太白了女儿一眼。
“好吧,是最好的之一!”
菲菲说完,又放下了水桶,用并不低的声音“小声”嘀咕道:“你是最好的脑外科‘女’医生,这话总没错了吧。”
甲日听到小姑娘的说辞后,心中的惊喜真是难以言表。
因为蒲英的身体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正是从她头部的那个伤口开始的。
他真的太想让对面的这位脑外科医生给她看看病了。他的嘴巴都张开了几下,但最后还是紧紧闭上了,因为江央多吉恶狠狠的眼神已经丢过来了。
小姑娘的话,让江央多吉颇为郁闷。
因为当那女人说自己是医生,又拿出药箱和听诊器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个内科医生。因为外科女医生实在是凤毛麟角,他的脑海里根本就没有那个概念。
没想到,对面这位看上去就是个温婉小女人的人,竟然是外科医生来的,而且似乎还是个颇有名气的脑外科医生!
江央多吉当然知道,外科女医生很少,脑外科女医生就更少了。但是,如果一个女人能在男人占传统优势的领域内,闯出一些名气,那一定是有真本事的。
看看小姑娘那副以母为荣的骄傲神态,再看看中年男子儒雅而沉稳的气质,江央多吉基本能够确认:对面的这对夫妇,应该是有一定社会地位和身份的人物,起码是精英级别的人物吧。
逃亡的路上,还是不要招惹这种人物为好!
江央多吉信口胡扯道:“你要是这么出名,那就更不敢麻烦了!再说了,我们藏人对生老病死看得很轻,一切痛苦都是前世注定今生来偿还的债。病能不能好,就看小孩子自己的造化……”
梁先生见他一直拒绝妻子的好意,更加起了疑心,所以也忍不住出言反诘:“老人家,你这么说就太消极了。而且,你说在小孩子摔伤的时候,你也给他上过草药,那也是一种医学治疗行为啊!既然你可以给孩子上药治外伤,为什么不可以让我的妻子,一位专业的外科医生,给他再看一看伤口呢?”
梁菲菲小朋友,从小在家庭浓厚的学术氛围下长大,更是对藏族老头“迷信愚昧”的言论,特别不满。
她忍不住直接用事实打脸,“老大爷,你的意思好像是说,你们藏人生了病,都不上医院看病,是吗?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们西藏著名寺庙里的那些喇嘛,生了重病却会跑到西藏军区总院看病?还有的活佛,嫌那里的条件都不够好,还要坐上飞机,大老远地跑到北京来做手术呢?”
“怎么可能?你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的,怎么学会说谎了!”江央多吉被梁氏父女的组合拳围攻得左右难支,只得拿小孩子撒气。
梁太太可忍受不了别人对自己宝贝女儿的攻击,忍不住站出来说道:“我女儿没说谎!我就是的医生,那个活佛的手术就是我做的!”
“什么?”江央多吉这回是真的有点惊讶了,心里其实也相信了,但嘴上还硬撑着,“那你说,他是谁?”
“他就是色拉寺的活佛……”
正在听梁家三人和三哥辩论的甲日,忽然感觉怀中的蒲英拿额头碰了碰自己的胸口。
他急忙低下头,发现蒲英自“生病”以来一直黯淡无神的眼睛,此刻闪着一丝微光。
“帮我,求医。”
蒲英的声音细如蚊讷,因为她的确很虚弱。
但是甲日却在她求恳的语气之外,感觉到了一种势在必得的信念,不由自主地点头答应了。
当然,这本来也是他心中越来越强的愿望。
“阿、爸、拉!”甲日很别扭地叫出了这个三哥规定的称呼,然后提高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就让北京来的这位医生给妹妹看看病吧!”
这话一说出口,江央多吉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
可他虽然气愤,却因为不想暴露,最后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那边的梁家三口人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病人竟然是女孩,不是男孩?
可是,藏区的女性不是一向都留长发,哪有女孩子剪这么短的、比男孩子还短的发型呢?当梁太太开始检查蒲英脑后的伤口时,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把她的头发几乎都给剃光7。
☆、003章 脱困的希望
北京*脑外科的林医生,粗略检查后很快发现——那个名叫“卓玛”的姑娘,后脑勺上有一道长约三四公分、边缘红肿且不整齐的头皮裂口。
伤口内侧缘已经有肉芽组织增生,但是外观不够新鲜。她再轻轻一按伤口周围,从裂口里面就流出了少许的黄白色脓液。
据“卓玛”的哥哥“次仁”介绍,他的妹妹受伤已经快两周了,伤口化脓也有十多天。这两天的情况还算好,之前是又流脓又发高烧,人都迅速瘦下来了。
那时候为了方便换药,“次仁”不得已把“卓玛”的头发都给割掉了。但是因为没有药物,他也只能每天用河里的清水给她洗洗伤口,再包上相对干净的布条。
就这么拖了一阵子后,“卓玛”的体温虽然渐渐不再烫得吓人,但是伤口还是不时会流脓。她整个人的状态也很不好,一直昏昏沉沉的。
林医生一边用消毒棉签探查伤口内部,一边摇着头说:“这里一直没长好,都快转成慢性感染了,人的状态又怎么会好?一会儿我给她做个小手术,彻底处理一下后,很快就能好了!”
“好!”甲日答道。
“不行!”江央多吉却马上表示反对,“我们还要赶路呢!”
林医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耐着性子地劝说:“这只是个小手术,不到半小时就好了!不会耽误你们赶路的!”
甲日也在帮腔:“阿爸拉!天马上就要黑了,前面也没有住宿的地方,咱们何不就在这湖边休息。顺便请这位女门巴给妹妹治伤?”
江央多吉被他的大胆顶撞气得吹胡子瞪眼。
甲日突然又俯身凑到他耳朵边用藏语说道:“你放心,我只是想把蒲英的伤彻底治好!我不会乱说话的,因为我也怕你滥杀无辜!”
“你说的是真的?”
“我向佛祖发誓!”
“那好吧,我会盯着你的!你和蒲英,只要和这三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就会立刻——”江央多吉恶狠狠地瞪着弟弟,“你明白的!”
“我明白!你可以寸步不离地监视我们!”
江央多吉哼了一声。不再和他说话,却又换了一张笑脸,并用汉话对林医生说道:“那你给我家孩子看病,要不要收诊费呢?贵不贵啊?我们牧民可没有多少钱……”
“你就放心吧,我不收钱的!现在。可以让我准备动手术了吗?”林医生不耐烦地问。
“可以可以!那就麻烦你了!”江央多吉不过是找个同意的借口,所以马上就坡下驴了。
林医生先回去做一番准备,就是将越野车后车厢的东西清理一下,布置一个临时手术室。
梁先生让女儿拿了些矿泉水和蛋糕,送去请藏族爷爷叔叔和哥哥姐姐们吃。
他则留在后车厢,和妻子一起收拾整理。
趁着菲菲在那边吸引了藏人的注意力。梁先生轻声问妻子:“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
林医生也压低了声音答道;“我怀疑,对面的人是人贩子了!”
“人贩子?不会吧?”梁先生虽觉得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却没有想的这么具体。
林医生尽量长话短说地解释道:“那个‘卓玛’。明显不是藏人。另外,我觉得她那种虚弱的样子,也不像是因为发烧生病引起的!她现在只是有一点点低烧,但是却出现了痛觉迟钝。意识模糊,身体木僵,等等不正常的状态。还有,呼吸也有些反常的慢而微弱——这些迹象,都很像是服用了某种镇静麻醉药。所以,我判断她可能是被人用药物控制起来,带出来卖的!”
“你确定?”
“确定!你忘了我是神经外科医生。对意识的判断最熟悉,对手术中各种麻醉药物的反应,也是最清楚的!”
身份切换到医生的梁太太,完全不像刚才那个在丈夫和女儿面前温柔迷糊得没脾气的小女人了。
在她从事的专业范畴内,她就是权威。
梁先生并不是不相信妻子的专业素质,只是事关重大,他不得不慎重起见。
他沉吟道:“这么说来,是挺可疑的。对了,我看那个年轻人也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但又好像有什么把柄被那个老头捏住了,不得不跟着他一起走。也许,这个把柄就是那个‘卓玛’吧?”
林医生又补充道:“对了,我觉得那个老头的年纪并不大,中气十足的,看上去比一般的年轻人还壮实呢!”
“我也感觉到了!大概是化妆过的……看起来,我们真是遇到坏人了!搞不好的话,咱们一家三口还可能被他们灭口!当然了,如果他们真的是人贩子,也许会留下菲菲,和那个‘卓玛’一起卖掉吧!”
“谁敢卖菲菲?我和他拼了!”林医生被激怒了,唰地一下举起了寒光闪闪的手术剪刀。
“嘘——别激动,”梁先生按住了妻子的手,微微一笑,“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又不是事实。只不过,我们一会儿得多长几个心眼,小心提防着点!”
“对了,我得赶紧把菲菲叫回来,不能让她和坏人呆一块儿!”林医生又要回头叫人。
她显然是想到一出是一出,遇到和女儿有关的事就变得特别紧张特别急躁了。
梁先生马上拉住了她,“哎,别急啊!反正她什么都不知道,过去和他们说说话也没什么。毕竟他们现在还要求着你看病,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林医生这才定了定神,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又是做事不经过大脑了!”
“你别紧张。我中午还和老戴通过电话。一会儿再抽空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联系一下附近的公安局——总之,你别害怕,别自乱了阵脚!”
“我知道了!那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林医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