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腻味。
武家虽然没什么出色的人才,但胜在人口多,她在宗族千金中一排便是第十七,几乎是小得不能再小,而武崇训的年纪则是排在第五。只不过,她是孤女,和父亲是梁王武三思,妻子是安乐公主的武崇训基本上没什么话可说。平日武家大祭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在女眷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窝着,和武崇训八竿子打不到一块,说过的话大概用一只手就能数出来。所以她实在搞不懂,这武崇训忽然出声叫住她干什么。
“若不是爹爹提起,我还不知道武家原来出了一个巾帼英豪。”
人说美人一笑倾人国,武崇训低声一语忽然一笑,也引来了这条路上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关注的眼神,甚至有人看得太专注而忘了做生意。这也难怪,南市虽然繁华,但来往的多是满身铜臭的商贾,最多也就是豪门仆役管事,哪曾有这样出色的俊俏人物?而让凌波始料不及的是,也有不少人朝她投来了倾慕的眼神——不消说,由于她作男子打扮,大多数人又听不清楚他们的说话,想当然地把她当作了男儿。
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上四周那些让她起鸡皮疙瘩的眼神,只顾着在心里大骂武三思多事。在洛阳宫里她就是一个小人物,用得着特地和儿子提起么?再说了,她在上官婉儿那里转悠也不是一两天了,这老家伙怎么像是才看见她似的!
不满归不满,人家既然说了好话,她只好没话找话说地谦逊了几句,正想托辞走路,谁知武崇训忽然朝她作了一揖。她正觉得莫名其妙,对方这才直起腰来,低声道出了一番让她瞠目结舌的话。
“十七娘,我要到前头的芙蓉馆中走一趟,今儿个遇上你就再好不过了。你若是无事,可否陪我一起走一趟?”
这种要求让凌波一下子愣住了,本能地便想拒绝。话还没出口,她猛地想到今日回家时看到的那幅破败光景,心中一动顿时有了计较,遂打起笑脸点了点头:“五哥既然说了,我怎好拒绝?只不过,我这一趟可不是白跑的,你总得给我一点好处是不是?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我从来没去过芙蓉馆那种地方,可别指望我有什么好眼光!”
武崇训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十七娘你那么早就知道跟着上官……你若是没眼光,天底下还有谁敢说自己有眼光?至于好处么,你放心,到时候包你满意!”
既然达成了协定,凌波便上了自己的马儿,跟着武崇训三人走了。她丝毫没有注意到,二楼靠窗的位置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注视她。
那个人影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凝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忽然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就在凌波结账下楼的时候,罗七的酒就已经醒了。刚刚酒醉说出那么一些话之后,他警醒过来就后悔了,只是当听到凌波那一番感慨之后方才隐约释然,随即借醉伏倒在了桌子上。然而,当他小心翼翼看她下楼的时候,却看到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翩翩贵公子。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追下去看个究竟的冲动,但最终还是硬生生止住了。
罗七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管怎么说,少爷和她是没有可能的,而他自己则更没有必要多管闲事。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芙蓉馆
在寸土寸金的南市,芙蓉馆占据了一个相当好的地理位置,进进出出的都是锦衣华服的有钱人,生意兴隆得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然而,芙蓉馆并不是什么烟花之地,它所经营的是中原大地最为古老的一个买卖,买卖的不是死物而是活物。这活物不是别的,正是哪家高门宅第都缺少不了的东西——奴婢。
若单单只是一般的奴婢,芙蓉馆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名气。这南市三千多个店铺中,贩卖奴婢的少说也有几十家,但它却胜在路子宽人脉广,总能提供最最合适的人。哪怕是如今在大唐权贵圈子之中很是盛行的新罗婢昆仑奴,在这里亦是能找到最好的。
武崇训和凌波一起跨入大门,便立刻有两个机灵的伙计迎候了上来。面对他们殷勤的询问,武崇训只是四处打量了一阵,却一言不发。于是,旁边的凌波也只好装哑巴。她还是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可以说是睁眼瞎,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当出头鸟。
一旁另一个伙计觑着光景似乎有些不寻常,拔腿便到里头寻主事者。不多时,一个丽人便风风火火地奔了出来,一看到武崇训便眼睛大亮,旋即轻盈地飘上前来,风情万种地行了一礼:“奴家万芳,不知贵人莅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凌波好奇地望了一眼,发现这万芳生得妩媚妖娆,身上该丰腴的地方丰腴,该纤细的地方纤细,不施脂粉却仍是显得秀色可餐,比宫中某些刻意打扮的所谓美人竟是中看得多,忍不住多瞅了几眼。结果,人家大概是瞧穿了她的女儿身,根本连正眼都不给一个。
武崇训自己家里就有一个绝色妖娆的妻子,昔日房中也不知道收纳过多少美貌侍女,因此万芳这点美貌他压根没放在眼里,只是扫了一扫便淡淡地丢过去一个木牌:“赶紧让孟胖子来见我!”
说完这话,他便负手站在那里,露出了一种自然而然的倨傲。
万芳在芙蓉馆也不是一两天了,见惯了腰缠万贯的主儿,还有那等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物,此时心底不禁有些腻味——看你这小白脸生得俊俏,指不定靠这幅色相伺候人,有什么好神气的!真正若是当官的,会亲自跑来这南市?
然而,她低头看清了那木牌上的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面上原本就殷勤的笑容一下子绽放到了十分,一面打发伙计去请馆主,一面赔着小心和人说话。一直等到自家那孟大馆主亲自作陪,看到老板那脸上的表情比看到亲妈还恭敬,一口一个大人叫得殷勤,原本就吃惊的她方才瞠目结舌。
这这……这个俊朗十分的小白脸,居然真的是安乐公主府的大人物!
芙蓉馆的馆主孟辉人称孟胖子,等闲并不露面。他在洛阳经营的营生不止是奴婢这一种,今儿个也是接到消息特地在芙蓉馆等候武崇训,谁知下头人险些看走了眼。此时,他赔了千万个不是,这才满脸堆笑地头前领路,眼角的余光却在朝武崇训旁边的少年郎身上瞟。
这女扮男装的少年别人看不出来,可他毕竟看过无数少男少女的身子,这点底细又怎么可能瞒得了他的眼睛?可是,倘若是武崇训的侍妾之流,公然带到这种地方也未免太招摇了,难道这位大唐驸马小梁王不怕家里的公主吃醋?
虽然是卖奴婢的地方,但芙蓉馆这里自然不会像寻常地方人市上四处头插草标的光景。从外间通过小廊通到里间,四周但见仆役垂手侍立,陈设优雅大方,看上去竟好似富家宅院。凌波固然是第一次来,武崇训亲身前来也还是第一次。往日哪怕是他要亲自挑选,也往往是让孟胖子把人送到家里去。
“大人先前说要亲自前来,小人还以为是听错了。其实大人有什么吩咐只消吩咐一声,甭管是什么样的人,小人都会准备好送过去……”
“少罗嗦,你以为我闲来无事愿意跑你这个地方?”
武崇训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继而转头对身旁的凌波笑道:“十七娘,待会挑人的时候你可得帮我好好看看。先头上官婕妤求准了陛下,长安群贤坊已经开始造房子了,少不得也需要人手。你和上官婕妤交情深厚,一定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否则爹爹若是送了人过去她不满意,我这个儿子脸上也不好看。”
凌波起初还吃不准这武崇训硬是拉她到芙蓉馆所谓何事,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单单是上官婉儿做的那些事,她那伯父武三思怎么报答都是应当的。话说回来,她早就听上官婉儿说过想要在宫外居住的心愿,如今倒好,这李显完全把规矩之类的事情丢在了脑后,居然真的允准了一个妃嫔在宫外造宅第居住的要求!
这样一个大度到荒唐的皇帝,似乎从古到今还从来没有过。
“伯父和五哥既然这么有心,我待会一定严格把关。”她狡黠地一笑,暗想自己正愁那件事没法开口,如今正好敲诈武氏父子一把。与此同时,若是能够把先前上元节的那点麻烦事一体撸平,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时候,旁边的孟胖子悚然动容。原以为武崇训只是前来给家里挑上一些可人儿服侍,却不想还有这样送人的大用处,怪不得要亲自来。听两人这称呼,却原来那少女是武崇训的堂妹,而且还和宫中那位上官婕妤交情莫逆,他居然看走了眼。
走了一小会,前头已经到了长廊尽处。豁然开朗的院子里矗立着一座亭亭玉立的翠色小楼,小楼的门口一左一右站着八个妙龄少女,俱是低垂着头看不见颜色。等众人走上前去,八女便齐齐下拜。
彼时天寒地冻,八人却全都是身穿轻薄纱衣,跪在冰冷的地上纹丝不动。此情此景,身上穿着厚厚裘衣的凌波忍不住皱了皱眉。见身边的武崇训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孟胖子的恭维,对这些跪伏的少女仿佛视若无睹,她心中就更不舒服了。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孟胖子敏锐地察觉到凌波的不快,赶紧示意八女入内侍候,这才躬身请武崇训入内,随即又朝凌波做了个殷勤的手势。把两人送入内间正座之后,他便笑吟吟地说:“两位稍待片刻,我现在就去把人带来。”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美妾和男宠
外头天寒地冻的季节,这厅堂中看不到任何火盆,不闻半点烟火气,却照旧是温暖如春。好奇的凌波四处一打量,这才发现角落中有一根泛红的铜柱,大约是中间烧着火。这在豪门之中是常见的光景,但在一个买卖奴婢的去处看到这样的东西,她忍不住心中咂舌。这些富商们虽说没多大地位,但有钱还能不会享受?
她这稍稍一分神,耳畔就传来了一阵抑制不住的喘息声,她甚至眼睛都不用斜就能看到那旖旎风光。尽管她知道武崇训绝不是守着安乐公主就循规蹈矩的人,但她着实没想到,当着她的面,这武崇训竟是公然将一个少女抱在怀中,旁若无人地将手探进了那轻薄得什么都能看见的衣襟,赫然是正在搓弄着什么。那少女闭着眼睛听之任之,甚至连一丝象征性的挣扎都没有。
眼看这么一副不堪的场景,按照凌波的本心,此时恨不得站起身拂袖而去,谁知武崇训忽然抽手出来,转过头来对她轻佻地一笑:“这大冷天的在外头走了这么久,连手都冻僵了。刚刚进来的时候我瞧见十七娘你还打了个喷嚏,想必也冷得紧,何不试试?”
我可没有你那么变态的爱好!
此时此刻,凌波的额头上货真价实爆起了一根青筋,正要发作的时候,却只听一阵轻舒柔缓的曲调若有若无地传了过来。她强耐恼怒哼了一声,侧耳倾听时,却觉得那调子犹如和风细雨一般温润绵长,袅袅萦绕在柱子和梁间,给人一种极其慵懒的感觉。
还不等这乐声告一段落,一个女子的歌声便忽然插入了曲调之中。那声音婉转犹如莺啼,又好似软金缠玉,听在耳中甚至让人觉得酥麻无力,使人如堕醉乡。倏忽间,歌声中又多了一个男声,却不是一唱一合,而是柔声齐唱,较之宫中教坊大戏多了几分道不尽的温柔婉约。
随着这曲声歌声,已是有两队人从一旁的门翩翩行出,左男右女。无论男女都是身着轻容,虽有衣却恰似无衣,身上妙处无一不在人目光所及之处。从凌波这个方向看去,这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