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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略微上翘,顾临安斜睨着厉南烛,正要开口说话,却不想被突然响起的一声醒木敲击声给打断了。
“今儿个,咱们就来说一说,那政帝当年与韩国,在长辽的那一场战役!”
转头朝发声处看过去,顾临安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酒楼的正中,已经围了一圈的人,一个看着像是说书先生的女人坐在一群人中央,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杯热茶,一把扇子,以及一块刚刚被放下的醒木。
“估摸着这城里的闲人,基本上都在这里了吧?”看到这架势,厉南烛忍不住嘿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她还看到了几个坐在酒楼的角落里的大御男子,正好奇地等着说书人开讲呢。
对他们来说,这个地方的所有的东西,都充满了新奇与不可思议。
“大家都知道,那韩国不过方寸之地,全部人口加起来,都还没有大周一个县城的大。”这话当然是夸张了的,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去在意这些,说书人当然也是怎么吸引人怎么说,“咱们陛下心善,不愿见那地方的百姓受苦,派出使者前去劝降,结果那群宵小包藏祸心,竟然还将来使扣留,假意归降,却在暗中勾结秦国,妄图借此机会,暗害陛下!”
“被严密看守的来使无法将消息传递出去,陛下当然不会知道那群贼子心里头报的都是什么想法,为表诚意,亲自带人前往长辽接受归降。眼见着她就要踏入那秦国与韩国一同布下的陷阱当中……”说到这里,说书先生却突然停了下来,环顾了一圈周围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继续往下说的人,故作神秘地一笑,慢悠悠地端起茶喝了一口。等到吊足了胃口,才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下说。
此时距离厉南烛平定天下才过去六年,可以说凡是在世的,所有人都经历过那一场人不如狗的乱世,此刻再说起来,自是感慨万千,愤慨异常。而作为结束了这一切的人,厉南烛的丰功伟绩,当然是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就是那京城的茶楼里头,也时常能够听到那说书人在说那些不过是发生在几年前,却仿佛遥不可及的传说一样的故事。
厉南烛平日里得了闲,就爱去这些茶馆酒楼里头,捧着杯热茶,听着那些人说起就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的过往。
当然,她更爱听的,是那些人对她的赞扬吹嘘的话。
人嘛,做那么多事,求的还不就是个心安理得,万古流芳?
比起那些正面奉承的话语,这些被夸大了不知多少倍的言论,才更能让她知晓,她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过错。
歪着头听了一会儿,厉南烛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小地方到底是小地方,这说的事情,都不知道与真相差了多远,要不是对方的话里头提到的那几个名字,都是她知晓的人,她都要以为,对方说的,是一段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么听别人夸自己……还真是让人嘚瑟。
忍不住看了对面饶有兴致地听着说书的顾临安,厉南烛的嘴角不由得咧了咧,出声问道:“临安觉得,这大周的政帝如何?”
她要是没看错的话,在出门之前,对方正在看的,就是写着她的事情的书来着——说真的,才过去这么点时间,这类的书籍就多了一大串儿,实在不能不让厉南烛佩服那些靠笔杆子吃饭的。只是那些终究都并非史实,多是文人用来抒发自己内心的产物罢了。
顾临安闻言侧头看了厉南烛一眼,目光中似乎含着什么深意。
要知道,这大周的政帝,可是也姓厉呢。
在心中斟酌了一会儿,顾临安才开口回答厉南烛的问题:“乱世出英雄。”
而这位大周的政帝,无愧于“英雄”之名。
以一己之力荡平天下,这样的事迹,便是他听了,也都有些热血沸腾。
从自己的心上人口中得到了这样高的评价,厉南烛还没来得及开心呢,就听那边的说书人说完了长辽之战,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咱们陛下今儿个都三十好几了,后宫中却一个夫郎都没有,有人就说,陛下这是在那些年的战争当中,伤着身子了……”
厉南烛:……
“这都是胡说八道!”
听到这话,厉南烛眼睛一亮,但对方接下来的话,却噎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其实啊,陛下心仪之人,就是我朝的国师啊!”
厉南烛:……
“听闻那国师,可是生得貌比天仙,不似凡人呐,就是女人见了,也得被迷住!”
厉南烛:……
“国师自幼体弱多病,当初却寸步不离地跟着陛下一同征战近十年,要说这里头没点什么……嘿嘿,你们信吗?”
厉南烛:……
“据说就是天下平定之后,陛下和国师还时常抵足而眠呢,抵足而眠啊……”
厉南烛:……
看着那说书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厉南烛只觉得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憋得慌。偏偏这时候顾临安还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国师啊……”
……不,你听她解释,她真的不好女色!
厉南烛觉得,面前的人肯定误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厉南烛:说书的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第31章
由于某位说书先生那劳什子的言论; 厉南烛连酒都不喝了; 随便找了个由头; 就拖着明显对后面的内容十分感兴趣的顾临安一块儿离开了。
……天知道再继续坐在那里,他们还能从那个胡说八道的家伙口中; 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厉南烛表示; 她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她和某个心里装着一肚子黑水的女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说不得的“艳史”。
然而; 厉南烛这一番仿佛在逃避什么的举动; 落在了顾临安的眼中; 就带上了那么几分别样的味道。他盯着身边一脸不忍卒视的神色的人看了一会儿; 蓦地双唇一弯,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难不成南烛也爱慕那‘倾城绝色’的国师?”
要不然怎的会有这般的反应?
厉南烛:……
这一瞬间,厉南烛只觉得无语凝噎。
……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厉南烛觉得,就算这会儿被对方猜到自己的身份,都比让他生出这样的误会要好。
……等等; 貌似在对方的心里头,这大周的皇帝; 也是爱慕国师的?
只觉得自己不管怎么样; 在某人的心目当中,都摆脱不了恋慕一个女人的形象了,厉南烛顿时有点欲哭无泪。
“不然的话……就是那政帝?”稍显恶劣地欣赏了一会儿厉南烛纠结的模样,顾临安再次开口,说完之后; 还不忘加一句,“——乱…伦?”
厉南烛:……
就算她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但这话听着,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从两人相识开始,厉南烛就从未隐瞒过自己的名姓,只不过在通常的情况下,不会有人将眼前这个和自己有说有笑的人,与那个遥远得仿佛另一个世界的人联系起来,而在这大周境内,除了史官手中的史册,没有哪个人,哪本书,敢于直接提到当今圣上的名讳。
虽然真要说起来,厉南烛自己并不在意这个。
大概是因为从未将自己看得与常人有什么不同的缘故,厉南烛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不可以提的。或许这也为什么,会哦有人胆敢像刚才那样编排她吧?
厉南烛瞥了笑容温润,无法从中看出内心想法的顾临安一眼,歪了歪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上露出了稍显古怪的笑容:“若是非要在这两个人里面挑一个的话,我还是更喜欢政帝陛下。”
比起某个总是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哄着她去做各种不乐意的事情的女人来,她当然更喜欢自己一点。
顾临安闻言双眼微微眯起,心中腾地升起些微的不悦来。
被划入自己所属范围的人,说出喜欢别人的话来,果然是一件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不过……对方这也算是,变相地承认了自己皇族的身份?
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得双眼都弯了起来的厉南烛一眼,顾临安轻轻地挑了挑眉梢:“怎么?”
“没什么,嗯,就是……”厉南烛想了想,“比起外貌来,我更注重内在。”
顾临安:……
“那个国师,”飞快地领会到了厉南烛没有说出来的话,顾临安问道,“长得比我好看?”
厉南烛:我什么都没说!
顾临安:呵呵。
他莫名地觉得,心里更加不高兴了。
看到顾临安变得更加温柔的笑容,厉南烛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翘,又很快抚平,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嗯,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一杯酒,喝得还是挺成功的。
乐颠颠地告别了顾临安,厉南烛一转身,就摸到了之前那位说书先生的家里,进行了一次亲切的会面会谈。可出乎她的预料的是,这位看着瘦得跟个竹竿子似的家伙,竟然还是个硬骨头。
“我才不会为了钱财这种外物,去说那些不实的东西!”面对厉南烛开出的价码,说书先生义正言辞地表示了自己的高风亮节。
厉南烛:……
信不信她把手里的这袋银子,直接给呼人脸上去?
默默地在心里把今天去的那家酒楼划入了今后再不会去的地方的黑名单,厉南烛离开之前,还不忘顺走了对方之前在酒楼里的时候,拿在手上的折扇。
这东西,还是仿的她的笔迹来着,只是写字的人,明显欠了两分火候。
把折扇拿在手里头把玩了一会儿,厉南烛笑眯眯地差人将它送到顾临安那里去了。
顾临安:……
这又是要闹哪样?
顾临安表示,果然两国之间的差异太大,他还是时常有点闹不明白这个国家的女人的想法。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拉了一下午肚子,更新有点少,明天双更补回来。
怎么感觉我浑身都是病_(:зゝ∠)_
☆、第32章
但凡邀约这种事; 通常有了第一次; 就会有第二次; 第三次。
花了几天的时间,带着顾临安逛遍了洛城所有能逛的地方; 厉南烛摸了摸下巴; 盘算着接下来该带着对方干点什么去。
这边疆的小城市; 统共也就这么点地方,总不能让她骑着马; 带人去沙漠里头溜几圈吧?就算顾临安愿意; 她还舍不得让人出去晒呢。
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事儿; 一边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 厉南烛看着边上某几个满脸不自在地坐在摊位后边的男人,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因着前些日子她让柳含烟放出去的那些消息,这些人倒是没有像之前顾临安他们刚来这里时那样发懵,很快就弄明白了两朝之间的差异之处。
只不过,哪怕知晓其中的不同; 想要接受,却也并非那般容易的事情——看看那些个坐立难安的男人就明白了。
这些能和一群女人一块儿; 出来讨生计的; 心里头也算是敞亮开明的了,都还是这个模样,就更别说另外那些不肯和女人接触的了。
据说有的人在听说这个国家以女为尊的消息之后,转头就收拾包袱,准备回御朝了。柳含烟也没让守城的拦着; 让她们记下了对方的名字之后,就直接放行了。
既然人家不乐得留下来,她做什么要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