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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清净派有个无名的罗盘,盘虽无名,却是个真宝贝……”
“说来惭愧。”闻言,谢长寒的唇角不由得带上一点无措的笑意,“我派囊中羞涩,统共就这一块能用的罗盘,不知怎么的被一些道上的朋友传成了宝贝。宝贝不宝贝的在下……我实在不太清楚,反正我学识粗浅,不怎么会用,最多就是拿它探查下附近的阴气罢了。”
纹路勾画至尽头,罗盘上方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很快,中间一长一短两根针就快速旋转了起来。林家不用罗盘,林淼对此有些好奇,便多看了两眼,发现那上面的短针和长针旋转的方向还不太一样,一个顺时一个逆时,甚至短针的旋转速度还要比长针快上不少,看上去就像个坏得很离谱的钟。
针转过五圈,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谢长寒始终很有耐性地等着指针转出个结果。
谁料两根针就像是跟它们的主人杠上了似的,一圈又一圈,眼见着旋转速度是越来越慢,却始终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但林淼注意到,每当两根针转过指向202大门的位置时,速度似乎会格外慢一些。
谢长寒看着看着,一双好看的眉便聚在了一起,在眉心拧成一道“川”字。
“不应该啊……这是个什么意思?”
林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谢长寒:“停不下来,说明四周阴气分布均匀,没有特别异常的地方……202里的阴气比旁边稍微重上一点点,但既然里面住着的是一位独居老人,这种程度的阴气重应该属于正常范围。”
三魂七魄凝练成肉体凡胎,有一团天生的火,会从娘胎里带出来,向外燃烧,直至二十岁上下达到最旺盛的状态,因此二十岁前后是一个人最血气方刚的时候;此后,那团火便进入了一个稳定的状态,持续燃烧着,当一个人行将就木时,那团火也即将燃烧到尽头。
命格阴也好阳也罢,每个人的阴气水平相对于自己来说,都是这么一个变化的过程,所以民间才会有“童子尿辟邪”的说法,因为将人按性别年龄分出不同群体来,年轻的小伙子是所有人中阳气最重的一群。
而202里只有一名独居老人,甚至还是天生阴气更重一些的老太太。
“也许这里并不是对方下手的目标呢,”林淼说,“你那个‘杨警官’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把那三户租客的信息查出来?”
“我看看。”
谢长寒摸出手机,果然发现杨警官那边又发来了不少新消息,他粗粗一看,该小区18号楼的三户租客后面写了个“无”。
“无”就是没有破日出生的人。
“看来真不是这里……”林淼思索了一下,“如果这里不是,金沙巷那边也不用考虑了,按照阵法的组成规律,跨过这里直接杀那边是连不上的。”
谢长寒施了个照明术,还是依样将杨警官发来的地址用纸笔抄下来,这才抬起来,微微笑了一下,温和地说:“还是跑一趟吧,修正道的不容易,万一呢?连累了凡人,我们可担不起责任。”
天道不喜欢墙头草,修行一事,要么一条道走到黑,进境一日千里,随后迎接最为残酷的天劫;要么,就踏踏实实地走在正道上,遵守一些……终其一身都必须要遵守的规矩。
比如“凡事不可连累凡人”。
林淼:“可是我们现在时间紧迫,林焱还……”
“林淼,这事急不得的。”谢长寒好声好气地说,“就算咱们准确地找到了地方,你能保证对方什么时候来?”
“所以我才说用诱饵。”
谢长寒皱了下眉,但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指责的话,反问她:“你去当诱饵,就能保证对方一定会来么?”
林淼一愣:“……至少我是最好的食物……”
“你是至阴的命格么?”谢长寒挑眉,“就算你是,也得看对方吃不吃得下吧?万一人家只是个百年道行都没有的小鬼,除了欺负凡人就会装神弄鬼的……送它一个至阴命格的人,你觉得它能吃得下?人家又不傻,鬼魂无形,吃太多撑爆了肚子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还不如洗心革面去投胎来的划算。”
“……”
“到时候,谁知道引来的是什么东西?万一是别的厉鬼呢?”
林淼讪讪地低下了头。
他说得对,她大概是“关心则乱”吧。
……真新鲜呐,她居然也学会“关心”了。
“那我们……”她用尽全力才提起了力气说话,“现在走么?去下一个地方检查?”
“别急。”
谢长寒说着,从一沓黄符里抽出了一张图案特别像蹲着的大狗的符,口中默念咒,将符甩了出去。随后,那符便无风自动,飘向了202的大门,落进门框上钉着的铁皮门牌号,从门牌和门之间的夹缝钻了进去,看不见了。
林淼鼓了鼓掌,不怎么走心地称赞道:“道友可真是菩萨心肠。”
狗形的符画的其实不是狗,那图案上守下护,是用来给老人家防身的,放在门牌背后,平日里能阻挡些魑魅魍魉,即使真有什么大鬼上门,也能给贴符的人报信。
符不难画,但到底是要消耗法力的,这年头天地间灵气稀薄,修点法力不容易,贴了符万一出了什么事还得上门做免费保镖,实乃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林淼说他一句“菩萨心肠”也不知是称赞还是讽刺他多管闲事。
谢长寒似乎根本没注意她说了什么,将罗盘收了起来,捏着那张抄着地址的纸说:“好了,我们走吧。”
“嗯。”
林淼本就站在楼梯口,一转身就能下楼,谁料她步子刚一迈出去,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下意识地攥住了一旁的扶手。
谢长寒:“怎么了?”
林淼摇摇头,顿了顿才问:“是不是……快三点了?”
“两点半,怎么了吗?”谢长寒看了看她,他施的照明术光线不算太亮,勉强能辨认出林淼的唇色发白,像是不太舒服,“你若是累了,我们就先休息下再赶路?”
“不用。”林淼拒绝了这个提议,重新迈开了步子,沿着楼梯向下走,“还是抓紧时间吧,林焱还没平安回来,我怎么能休息。”
谢长寒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他算是发现了,林淼这姑娘看着柔弱,实际上不怎么好说话,有点固执。
等走到楼下,两人又在“先去哪里检查”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
由于阵法分布的关系,不在同一条线上的疑似地点彼此间距离很远。
谢长寒的意思是,这里离金沙巷更近,可以先去那边看一眼,确认没问题再到另一个地方去;而林淼却觉得,既然这个想法已经被排除了,他们应该先到其他有可能的地方去,最后再去金沙巷,毕竟那里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安全的。
谢长寒觉得,无论是林焱,或是金沙巷的居民都是人,两边的安全同样重要,没有什么优先级之分,自然是哪边方便就先去哪边;但林淼反驳他道,既然金沙巷安全的可能性很高,为了真正可能的事发地居民的安全考虑,他们也应该抢时间一一排除危险。
刚感慨完林淼固执,很快再次正面遭遇这种阻碍,谢长寒有些心累。他俩毕竟奔波了一天,到这会儿都有些疲惫,谢长寒揉了揉太阳穴,搜肠刮肚地想要整理出一套劝阻的说辞来。
“或者我们分头行事——既然不能达成一致的话。”林淼说,“你去金沙巷,我去东边的上林路,到时候我们在中间,也就是钟楼会合。”
“林淼啊……”谢长寒叹了口气,一只手拍上了林淼的肩膀。
她浑身上下没几两肉,骨头硌到了他的手心。
“你有没有接过家里的生意,正式出来捉过鬼?”
“小时候……跟着我爸见识过。”林淼愣愣地说。
“那令尊有放你离开过他身边吗?”
林淼答不上来。
“你有手机么?”
摇头。
“会传音么?”
顿了顿,继续摇头。
“那我怎么能——”
谢长寒拖了个长音,搭在林淼肩头的那只手微微用了点力,一个“缩地成寸”已经用了出来。林淼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周围已然大不一样。
他这才接上之前的话:“——让你单独行动呢?以前师叔跟我说过,若是两人出门驱鬼卫道,切忌分头行动,极容易出事。你看,令尊不也不让你离开他周围吗?”
林淼:“……”
这个人居然……争不过就动手绑架!这里分明已经到了金沙巷!
“你怎么能……”林淼说不出话了,“再说谁说我爸没让我离开过他,有回三中出了个冤死跳楼的缚地灵,当时他就让我在楼下看着,他一个人上的楼……”
“但是我遇见过。”谢长寒的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民国的时候,也是个学校,一个小姑娘在茅房……不,厕所里,上吊自杀了。当时我和其他门派的朋友一起接的活,那位朋友觉得,我与他皆修为高深,一个新死鬼再怎么样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便打算节约时间,分头调查……”
“然后呢?”
“然后?解决了,但他死了,我半死不活地在家中躺了半个月,后来恰逢七月半,鬼门关大开,那位死去的道友在地府领了个小差事,跑回来见我,跟我说当时我们都被骗了,那小姑娘生前就和一只大鬼做了交易,一死就得到了大鬼几十年的道行,再加上她生前性格偏执,死时怨气冲天,那一身修为根本不是普通新死鬼能比得上的。我吃了这个教训,以后再也不敢让搭档与我分开……”谢长寒顿了一下,向林淼欠身,郑重地鞠了一躬,“有冒犯之处,希望林姑娘谅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让她怎么办?
林淼觉得心头有点堵,又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不太想搭理他。
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等等,民国……?”林淼停住了向着小区深处走的步子,狐疑地看向谢长寒,“你……究竟是人是鬼?”
谢长寒比她更莫名,走到路灯下:“三魂七魄皆在身,我当然是人,还有影子。”
三魂七魄皆在身。
林淼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她一哂,道:“三魂七魄皆在身……你说的对,你是个人。我只是……没想到清净派如此……能人辈出。”
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能够延年益寿,林淼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年代,还能看见个活的大能。
她还以为真高人早几百年前就统统飞升了,遗落凡间的都是些虾兵蟹将。
她颔首道:“失敬了。”
谢长寒对她骤然疏离起来的态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清净派流传至今,统共只剩我和师叔两人,算不得能人‘辈’出,再说我只是情况比较特殊,不是什么能人……师叔倒是个真大能,连我都不清楚他如今是个什么境界了。你也……不需要这么客气。”
林淼的头半垂着,长长的头发从鬓边落下,遮住了半张脸,叫人看不清表情。
在外奔波了一天,她原本简单束起的发辫也散了大半,看上去格外丧气。
谢长寒有种莫名的心焦,忍不住叫道:“林姑娘……”
“嗯?”林淼重新挽了下头发,迈开了步子,“没事,走吧,接着查,反正来都来了,时间不多我们抓紧……金沙巷这里,是九号楼对么?”
她的语气……
谢长寒无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