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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开了!”
秦湘扔了手中硬物,去扳那破烂的窗户,却发现只能开一个小洞,再掰开却是不能了……
“湘娘,来不及了,你先走吧。”叶秋嬗眼中涌出热泪,死亡近在咫尺,若能逃出一人,她也能够死而无憾。
“你先走!我有缩骨功,走得快!”秦湘说完便不管她如何挣扎,也要将她往窗外推。
窗口的洞只有脸盆大,叶秋嬗头和肩背伸出去,手臂和腰以下却被卡住了,秦湘卯起劲将她往外推。
正当她们无能为力之时,两个黑影骤然而至,扣住叶秋嬗双肩,一鼓作气将她拉出窗外。
“快,救秦湘!”叶秋嬗急道。
然而还未待她回头,两个暗卫便抱着她就地滚落两圈,随后,一声巨响骤然炸在耳边,有碎石随之喷射而出,被他们二人尽数挡去……
叶秋嬗只觉得双耳一阵嗡鸣,喉头哽起一股腥甜,不省人事……
……
第80章
耳中仿佛飞进了一万只虫子; 嗡鸣不止……
叶秋嬗在昏睡中察觉到有人在抚摸她的脸颊,给她喂水; 替她盖被、整理仪容……但这个人没有说话,她还不知他是谁……
又是一阵子不分昼夜的昏睡之后; 叶秋嬗终于找回点力气,她迫不及待睁开眼。屋内一片寂静,明亮的光线刺得她双目生疼; 闭上了眼半响再睁开才逐渐适应。
她的手被握在倚在床边小眠的那人手中; 稍微一动便将他惊醒了。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双瞳露出惊喜之色。
“秋叶,你终于醒了!”谢芝脸上扬起笑意。
叶秋嬗皱眉,笑问:“谢大人说话怎么不出声?”
她一说完; 谢芝错愕地张了张嘴; 脸上的笑意骤然僵硬。
“谢大人?怎么……”叶秋嬗唤他,等吐出第二句话时蓦然顿住,颊边血色迅速退尽; 只剩满面煞白……
她发现,她不光听不到谢芝的声音; 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世间一片死寂,仿佛与世隔绝……
谢芝紧紧握住她的手,指尖的颤栗轻而易举地传递过来,包括他内心的话:【秋叶,你别慌。我让羌地的名医给你看过诊了,都说你没什么大碍; 只不过是被爆炸惊吓到所以暂时性昏迷……你是不是感觉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这许是你将将苏醒,感官还未恢复,再等等,过一会儿便没事了。】
谢芝手心都是凉汗,叶秋嬗瑟缩一下,望着虚空处出神。
“爆炸?哦……我记起来了……郡主嫁妆全被替换成了火药,有人想害死我和湘娘……湘娘呢?她如何了?”叶秋嬗唇瓣一张一合说得极大声,就像被塞住双耳的人,全然意识不到自己的声量高低。
谢芝红了眼,倾身抱住她。
【没事了,秋叶,没事了……】
“我问你湘娘呢?你们将她救出来没?”叶秋嬗想推开他,却奈何手脚无力,只能搭在谢芝胸膛轻飘飘地推搡两下,“你说啊!湘娘呢?”
谢芝紧紧地抱住她,任她吼骂推打也不还手,只在心里颤声道:【秋叶别去想那些,你要先养好自己的病。】
答案不言而喻。
“怎么能不去想,她是为了救我才……”后半句她未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是痛到极点的哭嚎。
那个洒脱明媚的女子,前一刻还在与她调笑,后一刻便在她眼前被炸得粉身碎骨、灰飞烟灭。她是为了救她才错失逃生机会。
思及此,叶秋嬗直觉心口急跳、喉头发痒,轻轻一咳呕出一滩血来。
温热的血顺着谢芝的外衣浸入肩背,他耸然一惊,松开了她,转过头来也是双目赤红隐有泪光。见此场景惊呼一声“秋叶!”
而后迅速将她扶着躺下,随手拿起药碗掷向门口处,大呼:“快!去传大夫来!快去!”
不消片刻,大夫们便火急火燎赶来了,这几个大夫是当地神医,全都被谢芝请在府上。说是请实则是变相扣押,几个大夫和他们又语言不通,十分不满地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被谢芝冷若寒冰的目光震慑之后,才抖如糠筛安静下来。
“大人,他们几个大夫说,邱使臣是因爆炸受惊而伤及心脉,此病是心病,只能让她静养身心,不可用药。”逽依外使从中传译。
谢芝未答话,看向床上的叶秋嬗,见她小脸苍白如纸,素来灵动的眸子变得了无生气,凝着帐顶处出神,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他的心口也不可自抑地跟着抽痛起来。
好半响他才背过身去,深吸一口气,问那些大夫:“爆炸声太大,会不会震碎人的耳膜,致使双耳失聪?”
逽依外使怔愣片刻,才传达给羌国大夫。
“大人,他们说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几率很小,一般会严重到耳内流血不止。”
听此一言,谢芝才算是稍稍松气,叶秋嬗除了方才呕血之外,并无其他伤处,由此可见她的症状或有转机。
“让他们下去吧,逽依使臣,请借一步说话。”他对逽依道。
而后又去查看叶秋嬗,发现她已阖上双眼,秀眉紧紧皱着,察觉到有人靠近立马便翻身面朝墙壁,全然不想与外界交流。谢芝握紧双拳,想要上前安抚她,让她不要害怕、不要回避,但最后却只是替她掖了掖被角便出去了。
谢芝不敢离得太远,出门去的邻屋,逽依外使随后跟上。
一进屋子他便开门见山:“逽依使臣,贵国国君可有平息怒气?”
逽依低首抱拳:“回大人,国君因此事气极,彻夜未眠。特命臣来告知诸位大人,五日之内,必须给羌国一个交代,若不然便以谋害君王之罪论处。”逽依的话语虽强势,但态度十分谦卑。
谢芝并不见惊慌,斜眼看向他。
这个逽依外使在靳朝待了几十年,早已将自己和他们划为一个阵营。他们若出事,他也逃不了干系。
谢芝勾唇冷笑:“此事真相如何想必羌王比你我更清楚,案子自然是要查的,至于真凶能否找得到便要看逽依使臣肯不肯相助了。”
逽依立刻心照不宣颔首应是:“下官作为两国来使,为了靳羌和睦,定然要鼎力相助的,谢大人若有什么需要下官之处,尽管吩咐。”
谢芝不置可否,深深看了逽依一眼,便不想多做逗留,向他拱拱手,将他送出门去。
走出院子,倏尔响起一阵电闪雷鸣,没过片刻便下起雨来……这旱地的雨一年也就那么几次,这次却毫无征兆犹如瓢泼。耳边仿佛炸开了锅,雨声和人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嗡嗡作响。
谢芝眯起眼,遥望那断壁残垣处,被雨水冲刷的废墟上升起一股黑烟,他思绪不自觉跳转到昨日。
晌午之前一切安好,他与师父本要到府内各处搜寻证据,却不想收到了信使出事的暗号。那信使手中是他要传给皇上的机密信件,还特地让四个做同样打扮的信使分成四路,为送信之人遮掩以防被人跟踪,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谢芝与应宪马不停蹄赶到信使发出暗号的地点,却还是姗姗来迟,那信使已被人灭口,身上的信件也不见踪影……
这信上的内容无论落到谁手里,都足以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谢芝当时便做好了要应对不明势力的准备,但他没想到对方手脚如此之快,且还是以郡主府开刀……
犹记得当时回府目睹满地狼藉时的心境,仿佛有只手从口中伸入心脏,将他死死扼住。那是谢芝头一回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痛处,即便到了现在,叶秋嬗还好端端地躺在榻上,他仍时不时心口抽痛如刀绞。
好在老天待他不薄,没让他痛失至爱,但它却不肯给他一个有惊无险。
秦湘死了……那个与他相识相交十几年的女子,他们早已把彼此当做亲人一样的看待。如今她却客死他乡、尸骨无存……
谢芝合上双眼,一滴水从他颊边划过,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
再进屋时,叶秋嬗已醒来,倚在床栏上,手里攥着一个香囊。
她头也不抬,兀自望着香囊出神,谢芝刚要开口询问,忽的想起什么,走上前去握住叶秋嬗的手。
【秋叶,怎么不多睡会儿?方才大夫说你只是受了惊吓,静养一段时日便可康复。】他竭力保持心声与口型一致,让叶秋嬗误以为恢复了听力,却见她抬起眸,苍白一笑。
“不必如此安慰我,心声和人的说话声是有细微的区别的。我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怎可能是恢复了听力……”叶秋嬗这回声量极小声,气若游丝。
谢芝最怕的便是她这幅模样,忙小心翼翼地安慰:【别怕,会康复的,这儿的大夫昏庸无能,我将你送回靳朝找程大夫来看诊,定能将你治好!】
叶秋嬗不置可否,只是低下头,将手中的锦囊摊开来。
“我想起来了,这是湘娘在推我出窗后,塞到我腰带上的。她叫我替她还给九佘,让他另寻佳人,别等她了……”
一滴滴泪从眼眶落下,砸在那只锦囊上,叶秋嬗再次呜咽出声。
如同之前那般,谢芝扶住她的头按在自己肩窝处,紧紧拥住她。
【不是你的错,秋叶。这不是你的错……湘娘是心甘情愿救你的……】
叶秋嬗只哭不答。
谢芝轻抚她后背,缓缓道:【湘娘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脆弱,她是个非同一般的女子。我与她的初遇便十分奇特,她可有跟你说过?可想听听?】
见她逐渐止住了哭声,谢芝才松气又继续道:【那时我还只是个垂髫小儿,喜爱带着奴仆出门闯荡,四处游山玩水。恰巧偶遇了湘娘所在的杂耍班子,那班子打的是活人彘的招牌。我那时好奇,便花了大价钱去看表演,却不想看到的竟是将活人折断手脚、头骨扭曲装入一个插花的瓶子里……当时恶心得我将隔夜饭都给呕出来了……】
讲到此处,谢芝停顿片刻,用袖口给叶秋嬗拭干了眼泪才又继续说:【那活人彘便是小时候的湘娘,她天生软骨症,手脚韧性非常人能比。我当时见她可怜,便下重金将她赎了身。没想到湘娘如此知恩图报,一路跟着我的马车到了谢府,没办法我只得暂且留下她,后来随师父见识了枢密省众多奇人,才将她举荐过去。】
说到此处,谢芝神色黯然下去:【我让程大夫给湘娘看过诊,她的病药石无医。且越到中年发病率越高,还没有任何病例阐明有哪个软骨病病患活过四十……我与湘娘相识十几年,只见过一次她发病时的样子,剧痛会使她失去理智,而后以自残的方式以痛止痛……这些年来若不是程大夫的去疤药给她保养着,她全身上下必然伤痕累累。】
谢芝感觉到怀中人在轻颤,有温热的液体从他颈间话落,叹息一声又说下去:【湘娘表面上看着洒脱不羁,实则心性坚韧顽强,若不是如此,她在杂耍班子那炼狱一般的地方也活不下来。许是知晓自己命不久矣罢,她从不掩饰自身喜好欲/望,之前一直流连风月,与人春宵一度比男子还更翻脸无情。这一度成为我们同僚之间互相调侃的笑料,都说一群大老爷们儿活得还不如人一个姑娘潇洒。】
此时,叶秋嬗稍稍平复心绪,仰起脸来接过话道:“可即便如此,湘娘仍是个有魅力的姑娘,若不然九佘也不会对她情根深种。”
谢芝眸中流露柔意,点头应是:【我们虽调侃湘娘,但却从未瞧不起她。她与九佘的事我们早就看在眼中,所以才会屡次揶揄让湘娘收心和九佘成亲……但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