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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武器-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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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光天化日之下,他总不能就这样闯入别人家里去。
    他也没有想到,里面居然很快的就有人来开门了。
    开门的是个豆寇年华的秀发少女,穿着身月白轻衫,长得很美,笑得也很甜。
    杭州果然是个出美人的地方。
    段玉正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谁知道少女既没有问他是谁,也没有问他是来找谁的。
    她根本什么话都没有问,只抬起头来嫣然一笑,就又转身走了进去。
    这少女莫非就是花夜来的贴身丫环,莫非认得段玉?
    但段正却已记不得自己是不是见过她了,只好跟着她走进去。
    门里面是个小小的花园,有条铺着青石板的小路。
    段玉记得今天早上正是从这条小路走出来的,那时路上还有很冷的露水。
    现在他就算还没有十分的把握,至少已经有八九分了。
    现在他只希望花夜来还留在这里,等着他将东西送回来。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花夜来一直将他当做个老实人,老实人当然绝不会占了别人这种便宜,就—去不回的。
    那少女的身形已消失在花丛中。
    月季花和红蔷薇都开得正饱。
    暮春雨后的阳光,正懒洋洋的照在花上。
    这种天气,谁愿意关在屋子里?花夜来莫非正在园中赏花?段五走过去,怔住。
    他没有看见花夜来,却看见了和尚!
    花丛间绿草如茵,一个光头和尚,正大马金刀地跌坐在—个圆桌般大的蒲团上。
    他颧骨高耸,狮鼻海口,顾盼之间,棱棱有威,眉目间不怒时也带着三分的杀气。身上只披着件黑丝宽袍,敞开衣襟,赤着足,手里的金杯在太阳光下闪闪地发着光。满园的春色都似已映在金杯上。
    一个比开门的少女更美的女孩子,正跪在蒲团前,为他修剪着脚上的指甲。
    这少女竟是完全赤裸着的。
    在夕阳下看来,她的皮肤比缎子还光滑,胸膛圆润坚挺,—双手柔美如春葱。
    这满园的春花,也比不上她一个人的颜色。
    有人来了,她只抬起头来轻轻一瞥,就又垂下头,专心为她的主人修脚,脸上既没有羞涩之意,也没有惊慌。
    除了她的主人之外,别的人在她眼中,完全就象是死人—样。
    段玉的脸已红了,也不知是该进的好,还是该退的好。
    黑衫僧却已仰面而笑,大笑道:“老九,你来的正巧,我刚开了瓶波斯来的葡萄酒,已经用井水浸得凉凉的,过来喝—杯如何?”
    除了卢九外,别的人在他眼里,也完全和死人差不多。
    卢九居然微笑着走过去,对这种情况,竟似也见惯了。
    段玉、王飞、顾道人,三个人怔在那里,真有点哭笑不得。
    顾道人叹了口气,悄悄道:“你说这里就是花夜来的居处?”
    段玉苦笑着,点了点头。
    顾道人道:“那么这憎王铁水却又是从哪里来的?”
   
血酒


    墙头上的蔷薇和含羞草,在微风中轻轻晃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婉蜒通向花荫后的砖砌小屋。
    窗子是开着的,竹帘半卷,依稀还可以看到高台上摆着几盆花。
    段玉记得很清楚,这里的确就是昨夜花夜来带他来的地方。
    但他却实在不知道花夜来到哪里去了,更不知道这黑衫僧是哪里来的。
    今天在这里的人,昨夜他连一个都没有见过。
    那白衣垂发的少女,刚才当然也不是对他笑,她认得显然是卢九。
    卢九仿佛也曾经到这地方来过。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现在却好象越变越复杂了。
    黑衫僧叫人只倒了一杯酒给卢九,道:“酒如何?”
    卢九尝了一口,赞道:“好酒。”黑衫僧道:“中土的酒,多以米麦高梁酿造,这酒却是葡萄酿的,久藏不败,甜而不腻,比起女儿红来,仿佛还胜一筹。”
    卢九又尝了一口,笑道:“不错,喝起来另有一种滋味。”
    黑僧衫道:“这酒入口虽易,后劲却足,而且很补元气,你近来身子虚弱,多喝两杯,反而有好处的。”
    他居然和卢九品起酒来,而且还居然象个专家,谈得头头是道。
    不过他还是完全没有将段玉这些人放在眼里,卢九竟似也将他们忘了。
    顾道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贫道也是个酒鬼,主人有如此美酒,为何不见赐一杯?”
    黑衫僧这才转过头瞪了他一眼,沉着脸道:“你是谁?”
    顾道人道:“贫道顾长青!”黑衫僧道:“你莫非就是那嗜赌如命,好酒如渴的顾道人?”
    顾道人道:“正是贫道。”
    黑衫僧突然仰面大笑,道:“好,既然是顾道人,就给你喝—杯。”
    他挥了挥手,那轻衣垂发的少女,就捧了杯酒过来。
    顾道人只手接过,—口气喝了下去,失声道:“好酒。”
    黑衫僧却又沉下了脸,冷冷道:“虽然是好酒,你却只配喝一杯。”
    顾道人也不生气,微笑道:“一杯已足够,多谢。”
    王飞脸色早已变了,突然大声道:“这酒我难道就不配喝?”
    黑衫憎道:“你是谁?”
    士飞道:“江南霹雷火的王飞。”
    黑衫僧道:“你知道我是谁?”
    王飞冷笑道:“最多也不过是僧王铁水而已,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要喝这杯酒的。”
    黑衫僧突又大笑,道:“好,就凭你这句话,也已配喝—杯。”
    他果然就是僧王铁水。除了铁水外,世上哪里还有这样的和尚?
    那轻衣垂发的少女,立刻捧了杯酒过来。
    王飞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冷笑道:“原来这酒也没什么了不起,简直就象是糖水,喝一杯就已足够了。”
    铁水仰面大笑道:“好,凭你这句话,还可以再喝一杯。”
    王飞怔了怔,也大笑道:“既然如此,就算是糖水,我也喝了。”
    顾道人叹了口气,呐呐道:“想不到你骗酒喝的本事比我还大。”
    卢九忽然道:“既然如此,这位公子就当喝三杯。”
    铁水道:“他凭什么?”
    卢九道:“你不知道他是谁?”
    铁水道:“他是谁?”
    卢九道:“他就是中原大侠段飞熊的大公子,姓段名玉。”
    铁水冷冷道:“这不够。”
    卢九道:“他也就是昨天在画肪上,将你四徒弟打下水的人!”铁水的脸色变了,质问道:“你为何要将他带来7”卢九却答道:“我并没有带他来,是他带我来的。”
    铁水皱眉道:“他带你来的?”
    卢九道:“他带我来找花夜来。”
    铁水怒道:“那女贼怎会在这里?”
    卢九道:“她不在?”
    铁水道:“当然不在。”
    卢九道:“昨天晚上她也没有来?”
    铁水道:“有洒家在这里,她怎敢来!”卢九叹了口气,用丝巾掩着嘴,轻轻咳嗽着,转脸看着段玉,道:“你听见了么?”
    段玉苦笑道:“听见了。”
    卢九又叹了口气,道:“你走吧。”
    段玉还没有开口,铁水已霍然长身而起,瞪着段玉,厉声道:“你既然来了,还想走?”
    卢九道:“他并不想走,是我叫他走的。”
    铁水道:“你为什么要叫他走?”
    卢九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铁水道:“他骗你,你还将他当做朋友?”
    卢九道:“也许并不是他在骗我,而是别人骗了他。”
    铁水道:“你相信他?”
    卢九道:“他本来就是个诚实的少年,绝不会说谎的。”
    铁水瞪着眼,上上下下打量段玉,突又大笑,道:“好,好小子,过来喝酒。”
    段玉道:“这酒我也配喝?”
    铁水道:“无论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能令卢九相信你,这已很不容易。”
    卢九微笑道:“这已配喝三杯。”
    那轻衣垂发的少女,又开了—瓶,满引一杯,用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脸上带着春花般的甜笑,盈盈送到段玉面前。
    春光明媚,春风轻柔。
    满园的花开得正艳。
    铁水虽然骄狂跋扈;虽然贪杯好色,但看来倒也是条好汉。
    千古以来的英雄,又有几个不是这样子的。
    段玉虽然一直空着肚子;但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忍不住也想喝两杯了。
    黄金杯中,盛满了鲜红的酒。
    段玉微笑着,接过了这杯酒。
    他的笑容突然冻结,一双手也突然僵硬。
    杯中盛的竟不是酒,是血!
    鲜红的血!
    “叮”的,金杯落地。
    鲜血溅出。
    铁水怒声说道:“敬酒你不喝,你莫非要喝罚酒?”
    段玉没有开口,只是垂着头,看着鲜红的血,慢慢的流过碧绿的草地。
    卢九动容道:“这不是酒,是血!”铁水脸色也变了,霍然回头,怒目瞪着那轻衣少女。
    少女面上已无人色,捧起那新开的酒樽,惊呼一声,酒樽也从她手里跌落。
    槽中流出的也是血。
    血还是新鲜的,还没有凝固。
    少女失声道:“刚才这里面还明明是酒,怎么会忽然变成了血?”
    顾道人动容道:“酒化为血,是凶兆。”
    王飞道:“凶兆?这里难道有什么不祥的事要发生了?”
    铁水沉着脸,一字字道:“不错,这里只怕已有个人非死不可!”王飞道:“谁?”
    铁水没有回答,却慢慢地指起头,锐利的目光,慢慢的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去。
    这目光就象一把刀,杀人的刀!
    凶刀!
    每个人的掌心都不觉泌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花丛外突然有个人大步奔来,大声道:“花夜来的画舫已找着了。”
    这人光头麻面,浓眉大眼,正是昨天被段玉打下水的和尚。
    铁水道:“画舫在哪里?”
    这和尚道:“就在长堤那边。”
    他随手往后指了一指,指尖竟似也在不停地发抖。
    长堤外。
    一艘无人的画肪,正在绿水间荡漾着。
    翠绿色的顶,朱红色的栏杆,雕花的窗子里,湘妃竹帘半卷。
    窗前的人呢?
    春色正浓,湖上的游船很多。
    但却没有一条船敢荡近这条画舫的。
    所有的船都远远就停了下来,船上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条画舫,目中都带着惊慌恐惧之色,竟仿佛将这条画舫看成了—条鬼船,船上竟似满载着不祥的灾祸。
    突然问,一艘快艇破水而米,向这画舫驶了过去。
    铁水双手叉着腰,纹风不动站在船头,黑丝的宽袍在风中猎猎飞舞,距离画舫还有四丈,他的人已腾身而起。看来就象是绿波上突然飞起了一朵乌云,一掠四丈,已飘然落在画舫上。
    湖上的人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
    喝彩声中,段玉也跟着掠了过去。
    他并不是有心作弄。
    他只不过是心里着急,急着想看看画舫上有什么事令人恐惧。
    他看见了。
    一跃上画肪,他就立刻看到了。
    船舱中布置得很雅致,四壁都贴着雪白的壁纸,使得这舱房看来就象是雪洞似的。
    雪白的壁纸上,今天却多了串梅花。
    鲜血画成的梅花。
    一个人就站在梅花下,头垂得很低,一张脸似已干瘪,七窍中流出的血也凝结,胸膛上竟赫然插着一柄刀,竞似活生生被人钉在墙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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