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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武器-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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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三个人就全都怔住。
    木屋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华华凤。
    木屋里又脏又乱,还带着一阵阵劣酒的臭气。
    屋角堆着一堆柴,桌上点着盏破油灯。
    华华凤正悠悠闲亲地坐在灯畔,用一块干布擦着头发上的雨水。
    “花夜来呢?”
    “不知道。”
    王飞第一个叫了起来;“你也不知道?”
    华华凤悠然道:“我既不是她同党,也不是她朋友,她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每个人全都怔住。
    顾道人终于忍不住道:“可是你自己明明说,你已查出了她的下落。”
    华华凤嫣然一笑,道:“那是骗人的,完全都是骗人的。”
    顾道人又怔住,华华凤道:“我既不是七爪风凰,也不是女捕头,我只不过是个专喜欢抬杠的小姑娘而已,你们这些老江湖难道真的看不出?”
    顾道人看看自己身上的一身泥,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出。
    他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呆子,是个白痴。
    别人的感觉,当然也跟他差不多。
    五个大男人,竟被一个小姑娘骗得团团乱转,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华华凤忽然道:“我这么样做,只不过是在试探试探你们。”
    “试探我们?”
    华华凤道:“我总怀疑你们之中,就有一个是龙抬头老大。”
    她接着道:“只有龙抬头老大,才知道花夜来的下落,才知我是骗人的,我这样做,他心里当然有数,就算肯跟着我受这种冤枉罪,也一定难免露出些破绽来,我就一定看得出。”
    顾道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现在你看出来没有?”
    华华凤道:“没有。”
    她又嫣然一笑,道:“看来你们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人,我以前根本就不该疑心你们的。”
    一个笑得这么甜的女孩子,在你面前,说你是个大好人,你还能发得出脾气来么?
    卢九也只有叹息一声,苦笑道:“现在姑娘你还有什么吩咐?”
    华华凤道:“只有一样了。”
    她眨着眼,微笑道:“现在大家最好是赶快回家去,洗个热水澡,喝碗热汤,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小楼的窗子还是开着的,灯却已灭了,雨已停了。
    他们划着原来坐出去的那条小船,又回到这里来,一路上段玉连半个字都没有说。
    华华凤偷偷地瞟着他,搭讪道:“不知道那位被人装在箱子里的仁兄还在不在?”
    段玉还是板着脸,不开口。
    华华凤道:“猜他们还在不在?”
    段玉不猜。
    华华凤忽然跳起来,大声道:“你生什么气?凭什么生气?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你?你受了罪,我难道没有在受罪,你一身泥,我难道不是一身泥?”
    段玉忽然也跳了起来,大声道:“谁说我在生气?”
    他一叫,华华凤反倒怔住:“你既不是生气,一张脸为什么板得象棺材板一样?”
    段玉大叫道:“因为我心里不高兴。”
    华华凤道:“为什么不高兴?”
    段玉道:“你若是我,你会不会高兴?”
    华华凤说不出话来了。
    无论谁遇着段玉遇见的这种事,心里都绝不会愉快的。
    华华凤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柔声道:“现在你怎么办呢?”
    段玉道:“不知道。”
    他跳起来,掠上了小楼,拔开了门栓,冲出去——他也想看看那位被人装在箱子里的仁兄还在不在?
    那个人居然还在,居然正在外面的小厅里,吃昨天剩下的包子,喝剩下来的酒。
    他身上穿的,还是他从箱子里出来时,穿的那套内衫裤,还是赤着一双脚。脸色却比昨天更苍白、更憔悴。
    段玉也坐下来,开始吃包子,喝酒。
    这人忽然笑了笑,道:“包子还没有臭。”
    段玉也笑了笑,道:“肉也没有臭,虾也没有臭,鱼丸也没有臭,我的人却臭了”这人微笑道:“看来你好象也被人装进箱子里去过,而且还是漏水的箱子。”
    段玉叹道:“我情愿被人装在箱子里,那至少比被人骗得象土狗满地滚好。”
    这人道:“你被谁骗?”
    “被我。”
    华华凤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了出来,淡谈道:“他的确是被我骗得白滚了一个晚上,可是这件衣服……”她忽然扬起了手,手里拿着的,正是她女扮男装时穿的那件紫绸衫。
    现在这件紫衫上竟也全是泥。
    华华凤眼睛盯着那人,冷冷地说道:“这件衣裳本该好好地躺在屋里睡觉的,怎么会也滚了一身泥,难道它自己会长出脚来走出去?
    先到凤林寺去鬼鬼祟祟地偷听,再鬼鬼祟祟地跟着去打滚?”
    这人苍白的脸,已变得有点发红。
    华华凤冷笑道:“衣服上当然不会长出脚来的,你身上却有脚!”她瞪大了眼睛,瞪着这个人,忽然大声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到凤林寺去,又跟着我们上山?难道你也想找花夜来?你究竟是什么人?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这人已发红的脸,忽然又变得苍白,好象想说什么,却又偏偏说不出。
    窗外面的雨水,忽然响起了—阵摇船声。
    段玉和华华凤不由自主,想到那小屋中去看看,这脸色苍白的神秘少年,却已突然凌空翻身,箭一般窜出了门外。
    也就在这时,一个人已从窗外的湖面上箭一般窜了进来。
    一个瘦削、修长、面容清癯、神情严肃的老人,赫然正是卢九。
    他身上的衣服也还没有干透,也还带着一身泥,一张脸也板得像棺材板一样。
    华华凤吃惊地看着他,勉强笑了笑,道:“你还没有回去?”
    卢九冷冷道:“我还没有回去。”
    段玉笑道:“幸好这里还有酒,喝两杯驱驱寒气如何?”
    卢九冷冷道:“我不是来喝酒的。”
    看他的脸色,无论谁都看得出他绝不是来喝酒的。
    华华凤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不来喝酒,来干什么?”
    卢九道:“来杀人!”华华凤笑不出了“来杀人,杀谁?”
    卢九道:“老夫一生,恩怨分明,铁水是我至交好友,小云是我独生爱子,无论谁杀了他们,我都不会让他活过今夜。”
    段玉也笑不出了。
    华华凤道:“你是来杀他的?你明明知道杀人的真凶并不是他?”
    卢九冷笑道:“杀人的刀,是段家的碧玉七星刀,杀人的凶手,不是他是谁?”
    华华凤怔住。
    她实在想不通卢九为什么会忽然间改变了主意的?
    卢九道:“我的确不愿与段飞熊结仇,但杀人之仇,也不能不报。”
    华华凤道:“所以你当着别人的面,虽然故作仁义,别人一走,你就想来要他的命。”
    卢九道:“不错。”
    华华凤道:“你不怕杀错了人?”
    卢九道:“杀错了一个人,不能放走一个仇人。老夫一生纵横江湖,杀人无数,级然杀错个把人,也是寻常的事。”
    华华凤冷冷道:“你不怕别人杀错了你!”卢九淡淡道:“老夫年过半百,今日既然来了,就早将生死两字置之度外。”
    他目光刀锋般盯着段玉,突然厉声道:“亮你的碧玉七星刀。只要你有些手段,不妨将老夫的头颅也割下来,作你的饮酒器。”
    段玉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喝酒一向只是用酒杯喝的。”
    卢九道:“我却想用你的人头作酒杯,盛满你的鲜血作酒,祭我的亡子英魂。”
    他的声音已嘶哑,一双眼睛钉子般盯在段玉的咽喉上,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已鹰爪般扬起,仿佛恨不得一爪洞穿段玉的咽喉。
    无论谁都看得出,他已将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力,全都聚在这双手上,只要一着击出,必定是致命的杀着!
    就在这时,突听一个人大声道:“你千万不能出手,千万不能杀错人!”喝声中,一个人从门外直窜了进来,竟又是那脸色苍白的神秘少年。
    这少年究竟是谁?他怎能知道卢小云不是死在段玉手下的?怎能会知道卢九杀过了人?
    他当然知道。
    这世界也许只有他一个人能证明卢小云不是死在段玉手下的。
    因为他就是卢小云!
    卢小云竟没有死!看见自己明明巳死了的儿子,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卢九居然并没有露出丝毫惊奇欢喜之色。
    卢小云已跪下,垂着头跪在他面前。
    “孩儿不孝,让你老人家担心。”
    卢九还是沉着脸,冷冷道:“我并没有为你担心,我知道你没有死。”
    华华凤却又忍不住叫了起来;“他就是卢小云,他就是你的儿子?
    你知道他没有死?”
    卢九点点头,道:“就算青龙会用假扮他的那尸体瞒过了我,我还是知道他没有死,就算他没有在凤林寺铁水的灵堂外叹息,我也知道。”
    华华凤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卢九淡淡道:“他毕竟是我的儿子!”这句话不能算是很好的解释,却又足以解释一切——父子之间,总会有极奇妙的感情、奇妙的联系。这种感觉没有人能解释,却也没有人能否认。
    华华凤还是不懂:“青龙会既然已决心要他的命,为什么又要用另一个人的尸体冒充他,却将他装在箱子里,沉入湖底?”
    段玉忽然笑了笑,道:“因为他们不愿让卢九爷看到他身上的鱼钩。”
    他居然好像也早已看出这秘密:“他们不愿让卢九爷看到他身上另外还有伤口,他们一定要让卢九爷相信,他是直接被我一刀杀死的。”
    卢九道:“死人的脸,总难免扭曲变形,他们已算准了我不会看出这秘密。”
    华华凤更不懂:“你既早已知道他没有死,为什么还要来杀段玉,替他报仇?”
    卢九道:“因为我也知道,他自己—定会觉得没有脸见我,若不将花夜来那女贼亲手捉住,为自己出这口气,他是绝不会出来和我相见的。”
    直到现在,他疲倦冷淡的脸上,才露出极怜惜伤感之色,慢慢地接着道:“他毕竟是我的儿子,他的脾气我当然知道得很清楚。”
    华华凤总算明白了一点:“所以你才故意用这法子,激他出来!”卢九点点头,叹道:“这孩子虽然倔强骄傲,却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绝不会看着的他救命恩人,跟他的老子拼命的!”华华凤又有一点不懂了:“可是,你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卢九面上终于露出微笑:“我早已猜出,被人装进箱予里的那位仁兄就是他。”
    华华凤也笑了:“你也听到我说,他身上穿的,就是我的衣服。”
    卢九笑道:“我虽然已年老多病,耳朵却还不聋。”
    华华凤笑道:“非但一点也不聋,简直比…我还灵。”
    她本来是想说:“比兔子还灵”的,可是现在对这垂老而多病的人,也已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尊敬。
    卢九已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被在他儿子身上:“这件衣服虽然脏,至少总比没有衣服好,你小心着了凉。”
    卢小云道:“我…我……”他又是感激,又是激动,只觉得热血上涌,堵住了咽喉,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华华凤长长吐出口气,道:“现在你既然还活着,暗算你的人究竟是谁,你总可以亲口说出来了。”
    卢小云却还是说不出来。
    华华凤盯着他,道:“你还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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