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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封信也是你写的?”
“不错。”
“你才是青龙会的奸细?”
“错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是个早就在等着找你算帐的人。”萧少英道:“已等了两年。”
“两年?”
“两年前我被逐出双环门,本就是为了要对讨你。”
萧少英笑了笑:“你总该知道,我就算喝醉了,也不会真的做出那种事。”
葛停香又显得很吃惊:“难道你并没有真的被逐出双环门?”
萧少英道:“你是不是认为自己本该知道这秘密?”
葛停香道:“为什么?”
萧少英道:“两年前,我们已知道双环门中有你的奸细,所以这秘密除了先师和盛如兰外,绝没有别人知道。”
葛停香道:“只可惜你一直不知道谁是我们的奸细。”
萧少英叹道:“我们的确一点都看不出是谁被你收买了,双环门的弟子本都是铁打男儿。”
葛停香冷笑道:“铁打的人,也一样有价钱的。”
萧少英恨恨道:“只恨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出他来,否则双环门也不致一败涂地。”
葛停香道:“所以现在你就算已知道他是谁,也已太迟了。”
萧少英道:“还不太迟。”
葛停香道:“现在你已有把握击败我?”
萧少英道:“现在我已击败了你!”
葛停香冷冷道:“这句话你说得未免太早了些。”
他忽然挥手,厉声呼唤:“葛新!”
“在!”
葛新脸上全无表情,一双眼睛却刀锋般盯在萧少英身上。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
他的任务就是杀人!
萧少英却笑了,微笑着道:“他要你来杀我?”
葛新道:“是。”
萧少英道:“你是不是真的要杀我?”葛新道:“不是。”
萧少道道:“你要杀的是谁?”
葛停香的心已沉了下去。
葛新要杀的人居然不是萧少英,而是他。
他以前虽然绝对想不到,但现在却已忽然完全明白。天香堂中的奸细既不是王桐,更不是郭玉娘。
“原来天香堂里唯一的奸细就是你。”
葛新承认:“我唯一的朋友,就是萧少英。”
葛停香道:“是他要你来的!”
葛新冷笑道:“若不是为了他,我怎么肯做葛家的奴才。”
葛停香长叹,道:“只恨我当时竟没有仔细查问你的来历。”
葛新冷冷道:“那时你并没有打算重用我,也没有人会真心去调查—个奴才的来历。”
葛停香道:“你倒算得准。”
葛新道:“若是算得不准,我也不会来了。”
葛停香道:“那二封信是你写的?”
葛新道:“每个字都是。”
葛停香叹道:“我早就该想到的,要进我的书房,谁也没有你方便。”
葛新道:“可惜你一直都没有想到。”
萧少英笑了笑,道:“因为你一直都在为青龙会担心,你全心全意都在提防着他们,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注意别的事。”
葛新道:“你认为双环门已—败涂地,根本已不足惧。”
萧少英道:“但你却忘了,双环门里,还有一个萧少英!”
葛停香道:“难道青龙会根本就没有来找我?”葛新道:“没有。”
萧少英道:“我们只不过利用青龙会这三个字,引开你的注意力,让你紧张。”
无论谁心情紧张时,都难免会有疏忽。
无论多么小的疏忽,都可能造成致命的错误。
萧少英道,“王桐并没有找我,是我找他的,我叫葛新想法子留住了他。”
葛新道:“我是你的亲信,他也象你一样,做梦都没有怀疑到我。”
萧少英道:“天香堂里,我真正顾忌的,只有他。”
葛停香道:“所以你既然已决定对我下手,就一定要先杀了他。”
萧少英道:“其实我可以多等几天的,可是……”葛停香道:“可是没有等。”
萧少英道:“因为我已不能再等下去。”
葛停香道:“为什么?”
萧少英叹了气,迢:“因为我的心肠并不太硬,因为你对我实在不错,我只怕我自己会改变了主意。”
直到现在葛停香才明白,为什么萧少英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
那的确是恐惧,对自己信心的恐惧。
葛停香道:“你是不是在怕你自己会不忍对我下手?”
萧少英长叹道:“我的确怕,怕的要命,我付出的代价已太多。”
葛停香道:“你付出了什么?”
萧少英道:“至少已付出了一只手。”
葛停香道:“这只手也是你砍断的。”
萧少英点点头,道:“我绝不能让你怀疑我,我也知道王桐在你心里的份量,我若忽然杀了他,你免不了要起疑心的。”
葛停香道:“但是无论疑心多重的人,也不会想到你会砍断自己的手。”
萧少英道:“你是个非凡的对手,我要对付你,就得用非凡的手段,也得付出非凡的代价。”
他慢慢地接着道:“不管怎样,用一只手去换王桐的一条命,总处值得的。”
葛新道:“他不但是你最得力的肋手,也是你忠实的朋友。”
葛停香黯然道:“但我却眼看着他死在你手里。”
葛新冷冷道:“我绝不能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萧少英淡淡道:“其实他就算有开口的机会,你也未必会相信他的话。”葛停香道:“我……”
萧少英打断了他的话,道:“郭玉娘不是没有开口的机会,她说的话,你岂非就连一个字都不相信?”
葛停香的脸又因痛苦而扭曲。
他这一生中,做事从来没有后悔过,可是现在他心里的悔恨,却象是条毒蛇,绞住了他的心。
萧少英道:“现在你当然也明白,她写的这首诗,笔迹为什么会和我那封信一样了。”
葛停香道:“因为那也是葛新伪造的。”
萧少英点点头道:“我叫葛成将那首诗送去给你,我知道他一定会先交给守在门口的葛新。”
葛停香道:“所以你就叫他写了—张,带在身上。”
萧少英道:“他还没有进门,已将郭玉娘写的那张掉了包。”
这计划不但毒辣,而且周密。
葛停香道:“她跟你并没有仇恨,你为什么一定要她死?”
萧少英道:“我不但要她死,我还要她死在你手里。”
葛停香道:“为什么?”
萧少英眼睛里忽然充满了仇恨,一字字道:“因为盛如兰也是死在你手里的。”
葛停香道:“盛如兰?盛天霸的女儿?”
葛停香又道:“你岂非就是因为她,才被逐出双环门的?”
萧少英道:“我已说过,那只不过是种手段,为了对付你的手段,其实—一—”
葛停香道:“具实她却是你的情人。”
萧少英道:“不但是我的情人,也是我的妻子,若不是你,我们本来可以快快乐乐地过—辈子,我们甚至已计划好,要生三个儿子、二个女儿。”
他的脸也因痛苦而扭曲,连眼睛都红了;“但是你却杀了她,所以我也要你亲手杀死你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仇恨!这就是仇恨!
这本就是种除了报复外,绝没有任何方法能淡忘的感情,有时甚至比爱更强烈了。
萧少英道:“现在你已亲眼看着你最忠实的朋友死在刀下,又亲手杀了你最心爱的女人,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葛停香道:“你要我死?”
萧少英冷冷道:“我并不一定要你死,因为我知道你就算活着,也已等于是个死人。”
葛停香按紧双拳,盯着他,忽然问道:“你呢?你现在活着是不是很有意思?”
这句话也象是条鞭子,重重地抽在萧少英身上。
——报复是不是真的能使人忘记所有的痛苦和仇恨?
——已经被毁灭了的一切,是不是能因报复而重生?
萧少英不能回答。
没有人能回答。
世上有了人类时,就有了爱。
有了爱,就有了仇恨。
这问题远古时就存在,而且还要永远存在下去,直到人类被毁灭为止。
盛大霸从十六岁出道,闯荡江湖四十年,身经数百战,独创双环门,也算是威风了一世,现在留下来的,却只不过是这双银环而已。
也许他留下的还不止这一点。
—一还有什么?
仇恨!
葛停香忽然想起了郭玉娘对他说过的这些话,现在郭玉娘已死了,仇恨却还存在。
现在他终于明白仇恨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葛停香长叹道:“你本来可以好好地活下去的,因为我可以让你比大多数人都活得好些,我其至已准备将天香堂交给你,但你却宁愿砍断自己的一只手,宁愿终生残废。”
萧少英道:“你现在是不是已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葛停香点点头,道:“我明白,你是为了仇恨。”
萧少英道:“不错,仇恨!”
葛停香道:“所以我纵然明白,击败我的却不是你,更不是双环门”
萧少英道:“我明白的。”
葛停香道:“你最好也永远不要忘记。”
萧少英道:“我绝不会忘记。”
葛停香忽然笑了笑,道:“只可惜你还是忘了一件事。”
萧少英道:“哦!”
葛停香道:“你忘了——个人。”萧少英道:“谁?”
葛停香道:“那个真正出卖了双环门的人。”
萧少英道:“你错了,我更不会忘了他的。”
葛停香退:“你已知道他姓谁?”
萧少英道:“李千山。”
葛停香又显得很吃惊道:“你怎么知道—定是他?”
萧少英道:“因为我找不到他的尸身。”
葛停香道:“你已去找过。”
萧少英道:“我在那乱石山岗上,我整整找了十三天。”
篇停香长长吐出口气。
他实在想不到萧少英击膂这种事,世上本没有人击膂这种事。
唯—令人做这种事的,只有仇恨!
“你也已知道他在哪里?”
萧少英点了点头说道:“你不该对孙宾那么关心的,他不是孙宾,而是李千山。”
葛停香道:“就凭这一点,你就已看出来!”
萧少英道:“还有一点。”
葛停香道:“哪一点?”
萧少英道:“你说孙宾是伤在李千山掌下的,所以受了极重的内伤、但我却知道,李千山的内力并不深,掌力并不重。”
他冷笑着,又道:“因为他一向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总是不肯吃苦,总是要走近路,要练好内功和掌力,却没有近路可走。”
“而且那屋子里的光线实在太暗,‘孙宾’又总是躲在被窝里,不敢见人。”
葛停香道:“所以你早就看出他了。”萧少英道:“虽然并不太早,也不太迟。”
葛停香道:“你为什么没有对他下手?”萧少英道:“我并不急。”葛停香道:“为什么?”
萧少英道:“因为你已是个老人,又没有儿子,等你百年之后,这一片江山就是我的,所以只要你一死,他也没法再活下去。”
葛停香苦笑道:“看来我说的话,你果然每句都没忘记。”
萧少英淡淡道:“因为我也知道,仇人说的话,往往比朋友的更有价值。”葛停香看着他,眼睛里完全空洞洞的,又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