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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武器-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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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铮走过他身旁,赵正也过去,忽然翻身抄起了这把朴刀,一刀砍在杨铮后颈上。
    最少他自己以为这一刀已经砍在杨铮后颈上,因为他自信这——刀绝不会失手。
    可借他还是失手了。
    杨铮好象早巳料算他有这一着,忽然弯腰,反手一击,用破布裹着的离别钩已经打在他右胸第四根和第七根肋骨间。
    肋骨碎裂,朴刀落下。
    赵正的脸骤然因痛苦惊吓而扭曲,扭曲后就立刻痉挛僵硬,永生都无法恢复了。
    所以他以后在牢狱中的难友们就替他起了个外号,大家都叫他“怪脸”。
    杨铮看着他叹息:“我实在希望你能照你答应我的话去做,可惜我也知道你绝不会那么做的,你已经陷得太深了。”
    一直在低着头磨刀的老人忽然也叹了口气,说出句任何人都想不到他会说的话。
    他忽然叹息着道:“杨恨的儿子果然不愧是杨恨的儿子。”
    杨铮转身,吃惊地看着这个衰老瘦弱的破脚磨刀老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他的儿子?”
    “因为你现在样子就和我见到他时完全一模一样。”老人说:“连脾气都一样。”
    “你几时见过他?”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磨刀的老人说:“那时候他的年纪比你现在还小,还在学剑,学用剑,也学炼剑,他的师傅邵空予剑术虽不佳,炼剑的功夫却可称天下第一。”
    老人叹了口气:“只可惜你父亲的志不在炼剑,所以邵大师的炼剑之术也就从此绝传了。”
    杨铮拜倒:“家父也已去世很久,生前也常以此为憾。常常对我说,他学的如果不是搏击之术而是炼剑之法,这—生活得必定愉快得多。”
    老人也不禁黯然。
    “岁月匆匆,物移人故,人各有命,谁也勉强不得。”他说:“就好象剑一样。”
    杨铮不懂,老人解释:“剑也有剑的命运,而且也和人一样,有吉有凶。”老人说;“那次我去访邵大师,为的就是要去替他相一相他那柄新炼成的利剑灵空。”
    “灵空?”杨铮说:“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
    “因为那是柄凶剑,剑身上的光纹乱如蚕丝,剑尖上的光纹四射如火,是柄大凶之剑,佩带者必定招致不样,甚至会有家破人亡的杀身之祸。”老人说:“所以邵大师立刻就将那柄剑毁了,再用残剑的余铁炼成一柄其薄如纸的薄刀。”
    “那柄刀呢?”
    “听说是被应无物用一柄残缺的古人剑谱换去了。”
    杨铮的脸色忽然变了,仿佛忽然想起了—件又神秘又奇妙又可怕的事。
    “据说那本剑谱左边一半已被焚毁,所以剑谱的每一个招式都只剩下半招,根本无法炼成剑术。”老人说:“可惜我未见过,也不知道它的下落。”杨铮忽然说:“我知道。”
    磨刀的老人显得很惊讶,立刻问杨铮:“你怎么会知道的?”
    “因为那本剑谱就在家父手里,家父的武功就是以它练成的。”
    “我知道后来杨铮一柄奇钩横天下。”老人更惊讶:“用一本残缺不全的剑谱,怎么能练成那种天下无故的武功?”
    “就因为那本剑谱的招已残缺,练剑虽然不成,用一种残缺而变形的剑去炼,却正好可练成一种空前未有的招式,每一招都完全脱离常轨,每一招都不是任何人所能预料得到的。”杨铮说:“所以它—招发出,也很少有人能抵挡。”
    “残缺而变形的剑?”老人问;“难道就是蓝大先生以—方神铁精英托他去炼却没有炼成的那一柄?他也因此而以身相殉。”
    “是的。”
    老人长长叹息:“以残补残,以缺补缺,有了那本残缺不全的剑谱,才会有这柄残缺不全的剑,难道这也是天意?”
    杨铮无法回答,这本来就是个谁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老人眼中忽然露出种非常奇怪的表情,就好象忽然看透了一件别人看不见的事。
    “也许这并不是天意。”他说:“也许这就是邵大师自己的意思。”
    “怎么会是他自己的意思?”
    “因为他已经有了那本残缺不全的剑谱,所以才故意炼成那一柄残缺不全的剑,留给他唯一的弟子。”老人长叹:“他自己的剑术不成,能够让他的弟子成为纵横天下的名侠,他也算求仁得仁,死而无憾了。所以他才不惜以身相殉。”
    杨铮忽然连骨髓里都仿佛透出了一股寒意,过了很久才说:“那柄薄刀的下落我也知道。”“刀在哪里?”
    “一定在应无物唯一的弟子手里。”
    “他的弟子是谁?”
    “世袭一等侯狄青麟。”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知道他用这把刀杀过—个人。”杨铮说:“用这种刀杀人,如果动作够快,外面就看不出伤口,血也流不出来,可是被刺杀的人却一定会因为内部大量出血而立刻毙命,必死无救。”
    “你知道他杀的人是谁?”
    “他杀的是万君武。”杨铮说:“就因为谁也看不到他刺杀万君武那一刀的伤口,所以谁也不知道万君武的死因。”
    杨铮接着说:“但是我知道,因为家父曾经告诉过我,世上的确有这种其薄如纸的薄刀。”
    磨刀的老人的脸色忽然也变得象杨铮刚才一样,忽然问杨铮;“你知道是谁托邵大师炼那柄‘灵空’的?”
    “是谁?”
    “就是万君武。”老人说:“那时他还在壮年,他的刀法已炼成,还想学剑,他知道那柄剑被邵大师毁了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也相信那是柄凶剑,而且那时候他已经有了一把鱼鳞紫金刀。”
    “但是他却不知道邵大师又用那柄剑的残铁炼成了一柄薄刀。”
    “他当然更想不到自己后来竟会死在那一柄薄刀下。”老人又问杨铮:“这是不是天意?”
    “我不知道,“杨铮说:“我只知道现在我要做的事也是应无物绝对想不到的。”
    “你要去做什么事?”
    “我要去杀狄青麟。”杨铮说:“用邵大师向应无物换那柄薄刀的剑谱招式,去杀死他唯一的弟子。”
    他也问老人:“这是巧合?还是天意?”
    老人仰面向天,天空澄蓝。
    他憔翠衰老疲倦的股上忽然又露出种又虔诚又迷悯又恐惧的神色。
    “这是巧合,也是天意,巧合往往就是天意。”老人说:“是天意假人手故意做出来的。”
    ——天意无常,天意难测,天意也难信,可是又有谁能完全不信?
    屋子里还是一片雪白,没有污垢,没有血腥,甚至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一身白衣如雪的狄青麟盘膝端坐在一个蒲团上,对面也有一个蒲团,上面必定还留着应无物的气息,可是应无物这个人却已永远消失。
    他的尸体并没有离开这间屋子,但是现在却已永远消失。
    如果狄青田要消灭一个人,就一定能找出一种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
    门外的长廊上已经有脚步声传来,是三个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却很不稳定,可以想见他们的心情也很不稳定。
    狄青麟嘴角又露一丝残酷的笑意,外面的三个人如果能看见他这种表情,绝不敢踏入这个屋子的门。
    可惜他们看不见。
   
侯门深似海


    门是虚掩着的,三个人都走了进来。
    王振飞的脸色显得有点苍白,裘行健的眼睛却有点发白,也不知是因为睡眠不足?还是因为酒喝得比平时多了一点儿。
    只有花四爷还没有变,不管在什么地方出现,不管要去做什么事,他看来总是笑嘻嘻的一团和气,就算要他去勾引别人的妻子,抢夺别人的钱财而且还要把那个人的咽喉割断时,他看起来都是这样子的。
    他们一直没有走,因为他们一直都在等消息,等小青的消息。
    他们已经等得很着急,却还是在等,因为他们相信小青是绝不会失手的。
    现在他们才知道自己错了。
    门外阳光灿烂,这个空阔干净、洁白如雪的屋里,却仿佛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肃杀之意。
    花四爷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他一定进来,就转过身,轻轻地关上了门,因为他不愿让狄青麟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无论谁忽然看见一个自己本来认为已经死定了的人时,脸色都难免会变的。
    幸好狄青麟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脸色,只淡淡说了句:“请坐。”
    来的有三个人,屋予里唯一可以让人坐下来的地方就是那个蒲团。
    以他们的身份,坐在地上总有点儿不象样的。
    王振飞看看另外两个人,不想占据这个唯一的座位,狄青麟却说:“花四爷,你坐。”
    花四爷看看王振飞,王振飞掉过脸去看白墙,花四爷慢慢地坐下。
    “你们是本是觉得很奇怪?”狄青麟说:“我明明已经应该死了,为什么还活着?”
    他说话就象他杀人一样,直接而有效。
    裘行健脸绷紧:“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懂。”
    “很好。”、“不懂为什么很好?”
    “懂也很好,不懂也很好。”狄青麟说:“懂不懂反正都一样。”
    他看着裘行健,平平淡淡地问:“你喜欢怎么样死?”
    裘行健脸上绷紧的肌肉已经象绷紧的琴弦被拨动后一样弹跳起来。
    “我为什么要死?”
    “因为我要你死。”狄青麟的回答永远都一样简单直接干脆。
    “天青如水,飞龙在天。”裘行健厉声道:“你难道忘了我是什么人?”
    “我没有忘。”
    狄青麟的声音还是很平和:“我要你死,你就要死,不管你是什么人都一样。”
    江湖中有很多人都说过这一类的话,可是从他嘴里平平淡淡地说出来,就好象有一个掌有生杀大权的法官在宣判一个人的死刑。
    裘行健怒目瞪着狄青麟,竟没有勇气扑过去拼一拼,他全身的肌肉虽然都已绷紧,内部却似已完全软弱虚脱。这个人的眼睛就好象一条吸血的毒蛇,已经把他身子里的血肉和勇气都吸干了。
    王振飞忽然冷笑:“死就是死,你既然一定要他死,随便怎么死都是—样的,你又何必再问?”
    “不错,死就是死,绝没有任何事可以代替。”狄青麟苍白高贵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又虚幻又严肃的表情,悠悠地说:“天上地下,再也没有任何事能比你死更真实。”
    他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你的确不应该再得罪他的。”
    他在叹息中慢慢地站起来,走到裘行健面前,用一种比刚才更和平的声音说;“你不能算是一条硬汉,你的内心远比外表软弱。”狄青麟道:“我本来一直都很喜欢你。”
    他忽然伸出双臂象拥抱情人一样将裘行健轻轻拥抱了一下。
    裘行健竟没有拒绝,因为他竟好象根本就不愿推拒。
    狄青麟的拥抱不但温柔而且充满了感情,他的声音也一样。
    “你好好地走吧。”他说:“我不再送你。”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放开了手,他放开手时裘行健还在看着他,用一种空虚又迷悯又欢愉又痛苦的眼神痴痴地看着他。
    他能感觉到他拥抱时的温柔,但是同时他也感觉到一阵刺痛。
    一阵深入骨髓血脉心脏的刺痛。
    直到他倒下去时,他还不知道就在他被拥抱时已经有一柄刀从他的背后刺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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