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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送走了丁泽,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不知丁泽安慰了多少,更不知自己笑的有多么难看,直到被杨桓看见,又把丁泽叫去有事,她这才得了自个儿的空间,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见人与自己打招呼,也是木讷地回应。
曹蓁也去了邕州,对于李连,她信还是不信?即便她信了他,可皇帝呢?若是曹蓁立了军功归来,皇帝高兴之下,保不齐就要赐婚,且看皇帝的态度……分明也是有意撮合的……
不知不觉到了三清殿,正犹豫着自己这副鬼样子,到底要不要进去,殿门却从里面开了。
看见谷夏那张笑嘻嘻地脸庞,她忽地扑了过去。
谷夏这才觉得事情不对,也多少猜到了些东西,能把她惹成这样的,要么是采菱,要么是李连。
安抚性地拍了拍后背,也不说话,只等她什么时候哭够了。
可等了半晌,那泪似乎是止不住了,这才有些忍不住,“到底是怎么了?与我说说?”
语气中竟带着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柔和。
云棠依旧呜呜哭着,其实若是在别人面前,她也是极少哭的,甚至来谷夏这里,她也没想到会泪崩,谁叫他那张脸生的那么亲切,叫她一时也不想隐忍情绪?
遂哽咽着把心头刺说出,“李连……曹蓁……去了,打了……打了胜仗,采菱……不听……不听我劝,绝……绝交了……”
话叫她说的断断续续,可谷夏还是听懂了,“你说曹蓁去找了李连,两人联手打了胜仗,而你跟采菱坦白,她却执意不听,所以你与她……绝交了?”
他说的句句不差,果然还是鬼爷最懂她,云棠一听这些,又是哇地一声,眼泪滔滔不绝了。
谷夏不知怎么安慰,寻思了半晌,这种事情,毕竟说什么都是缓解不了痛苦的,思忖许久,只得落下一句,“没事了,无论到何时,我总归还是在的……”
语气似是在哄小孩儿一般,却又极其的有份量……
作者有话要说: 唐三彩的话,里面含铅极多,所以文中的胡粉成分主要就是铅,故此容易中毒,而且唐三彩是低温烧造陶器,吸水性强,所以一般都是做摆设或者是做成陪葬的明器,没人拿它喝水啥的。
☆、初见端倪
趴在谷夏的怀里,哭了个天昏地暗,也不知是何时哭地累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即便是睡了,也时不时抽噎一下,大概是姿势不对,竟小声儿打起鼾来。
瞧着怀里这猫儿一样的小姑娘,谷夏哭笑不得,又挺着脊背任她靠了一阵。
谁道这姑娘睡的极死,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了了,殿里的温度又愈来愈冷,这么睡了,怕是要惹上风寒,忙差了小葫芦去找一趟穆霄。
此时的穆霄已躺在榻上有一阵了,见对面的床铺空荡荡的,还有些担心,听小葫芦说明了情况,这才松了口气,起身披了衣裳,朝三清殿接人去了。
穆霄来到,正看见谷夏坐在三尊前的阶梯上,怀里抱着个软趴趴的小人儿,袍子的下摆盖住云棠全身,一手拖着她的脑袋,一手正落在半空,似是要朝那坠下的屡屡青丝探去。
穆霄内心一惊,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进了门去。
而这一头,谷夏的手掌稍一转弯,落在了身侧,“穆姑娘来了……”
穆霄点了点头。
“她刚刚哭了一通,穆姑娘你……回去照看她些……”
这才放低了声音,“云棠,云棠,穆姑娘来了,你跟她回去好好歇歇……云棠?”
无奈之下,只好睁开沉重的眼皮,对上了一双漆黑如葡萄似的清澈眸子,再转了转眼珠,瞧见了自己的室友,“穆霄,你怎么来了?”
穆霄不苟言笑,“谷先生说你在这睡着了,叫我来接你。”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云棠,幸而她比一般女子生的高大,力气也大了许多,扶着云棠也并不费力气。
云棠这时候清醒了,见这两人跟递孩子似的把自己送来送去,颇有些不好意思,稍用了力气,在穆霄怀中站了起来,挠了挠后脑勺儿,“只是睡着了,又不是醉了,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
穆霄无奈摇了摇头,又把她给压了回来,“这时候能耐了,亏了谷先生照顾你,快跟我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穆大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耿直的很……
云棠没了说的,也只好乖乖跟穆霄回去,好在穆霄不是那爱打探的人,也并没问她因为什么哭,只简单安抚了几句,把她撂在床上,也去睡了。
若是她真的问起,她还真不知要如何解释,说她因为个男人,因为件捕风捉影的小事,就没出息地哭了?
采菱那事,更不好说。
刚刚在谷夏怀里睡的极香,这下躺在床板上,反反复复,辗转难眠,一直到凌晨才昏昏睡去,再次醒来,双眼不出所料的肿了。
好在今日休沐,并未耽搁正事。
刚刚趿拉上鞋,就听见丁泽来了。
穆霄双手交叠,朝窗外努了努嘴,“那乐师是你认识的罢,他就在楼下,是不是在等你?”
云棠也凑过去往下一看,果真是丁泽,急忙穿好衣裳,简单擦了擦脸,朝楼下去了。
到了近前才放慢脚步,“丁先生,你来啦……”
丁泽淡笑,“昨日见你脸色不太好,实在是放心不下……”
见她两眼红肿,就知昨日必是偷偷哭了,心绪颇为复杂,“既然你都不让我叫你大人,你也别叫我先生才是,我比你虚长几岁,若是不嫌弃,云棠可与我兄妹相称……”
兄长?这倒是极好,云棠双眼一亮,“那好,日后我就叫你丁大哥就是,实不相瞒,昨日听了丁大哥的话,我是有些想不开来着,可今日见了大哥您,这才知道我总是有你们的……且事情未必发展地很坏,是我多虑了……”
丁泽也欣慰地笑笑,“如此我就放心了,你是个聪明孩子,心思也比别人通透,就想你说的,事情也未必就发展到那种程度……不管怎么说,我这个做兄长的总还是在你身边的……
不管怎么说,我总还是在你身边的……这话不止他一个人说过,云棠又是眼眶子发酸,她家里有一个弟弟,从小就学会了要谦让弟弟,照顾弟弟,到从未感受过有个兄长的感觉。
这感觉,还真是蛮好。
***
另一头,遥远的邕州,曹蓁被封了个定远将军,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为国效力,一圆自己驰骋疆场的梦想,自是极为高兴。
而李连也受到了皇帝的封赏,皇帝万万未想到,自己这个儿子有朝一日也能为他分忧,为了褒奖,特下诏封为恩王。
皇宫外早就为李连准备好了的府邸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恩王府。
人人都知道,六皇子这次为国出征,少不了要封个王位,却未想到这么快,人还未回来,且还不到半年……
可当事人本身却没那么高兴,一方面为着自己的私事,自打从长安出发,他托人给云棠带了不少的信,可却一封回信也未收到,是途中出了问题,还是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回信?
忙摇了摇头,劝告自己要信任云棠,可无论如何,心中的疑虑却是扎根了。
另一则,却不是私事了。
他一向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个抱负远大有大情怀、大义气的人,可这一次,他为国事感到懊恼。
不为旁的,只为他是大唐皇室李姓子女,隋炀帝昏庸无道,耽于享乐,百姓民不聊生。
高祖无奈之下,揭竿而起,这才带来一个太平盛世。
太宗贞观之治,带来了大唐的根基稳固。
高宗与武后,带来真正的大唐盛世……这些祖辈,即便也都做过错事,可于天下百姓安定富足来讲,无疑是功高盖世值得称颂的。
而到了现在,十二三岁的孩子就要被赶上战场,这背后又是多少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年的大唐,万朝来贺,而如今,对付一个区区的南诏,就僵持了数十年……
他轻轻闭了眼睛,那日那些年轻的战士倒在城楼之上的场面就浮现在眼前,事后,他走过去合上了他们的双眼,也下令叫他们入土,可小小年纪,就这样客死他乡,不知那家中的父亲,又是何等的心情?
年少时阅杜工部的诗,不过是附庸风雅,人活一世,何必如此苦大仇深?可此时此地,他开始渐渐了解……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睁开眼来,山川秀美,却是一片血腥之气,他李连,生来锦衣玉食,流连于声色犬马之中,竟是白活了!
☆、愿望
轻雪缓缓飘落,这还是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皇后独孤婧穿了件深红色的夹絮袄,小口抿着小火慢炖了一上午的栗子乌鸡汤,盯着脚下的小火炉,思绪就转到了女儿的身上。
天渐渐寒了,雪季也来了,晏晏一个人在青云观,棉袄棉被可还周全?伺候的人可是尽心尽力早就点起了火炉?
即便知道,女儿是金枝玉叶,没人敢怠慢,可她还是放心不下,一碗鸡汤喝的毫无滋味。
就在此时,贴身的大太监赵喜年轻轻走了进来,从袖子里掏出了封信纸,“娘娘,恩王又来信了……”
独孤婧一怔,想这老太监的称谓,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六皇子果然还是受宠,边关刚有了点起色,皇上这就把王位加持上了。”又瞧了眼信纸,接了过来,转手朝火炉里一扔。
赵喜年默默地瞧着,觉得真是可惜了,恩王殿下来的信,自然不是寄给皇后娘娘的,不用想也知道,是给清晖阁那位小姚大人,两人的情谊,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下天各一方,唯一的一点联系,却也被人生生给切断了。
见他出神,独孤婧冷哼一声,“既然是我们这边的人,就断不会给她吃里扒外的机会,且这事也未必就是害她……想四皇子与绮绣的事……老四再怎么护着,那绮绣也没逃过一死,姚大人若是个能委曲求全的,倒也好……最不济做个侍妾,只要男人宠着,倒也无妨,可你瞧她那秉性?真觉得她能愿意隐忍?从前不好动作,这次恩王出征,不如就此了断的好……”
赵喜年点了点头,也不知她说的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假意,只得嘴上恭维着,“娘娘真是好心肠,不合时宜,不合身份,那就是孽缘,是断断不能纵容的……”
见独孤婧挥了挥手,这才匍匐着退下。
走到门口,却被独孤婧叫住,“等等,你准备好马车,我要去青云观一趟。”
闻此,赵喜年“嗳”了一声,这才真正出门去了。
***
独孤婧回来的时候,面色甚是欣慰,且立即叫人去请了云棠。
云棠自然是稀里糊涂,到了近前,才知是因着自己做了好事,小公主这几日以来,吃的也多了,笑容也多了,气色好了不少,甚至长了些肉。
她这些日子还没来得及去探望小公主,遂听独孤婧这么一说,也实实在在地跟着开心了一把。
“小姚大人,这次公主的身子有了起色,大半的功劳是你的,今日本宫不作为这后宫之主,只作为个普通母亲,实在是该重谢你一番。”
云棠连忙磕了个头,“微臣微末之身,却得到公主殿下的宠信,陈不敢狂妄自诩是公主的朋友,可既然公主愿意与臣推心置腹,即便是报答恩情,这都是臣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