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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百鬼-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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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得做此猜测……具体是因着什么,恐怕也没机会知道了。”
  云棠轻点了点头,“估计也只能是因为这了,武后她虽是手段毒辣了些……”又突然想起面前这人可是武后的亲亲孙儿,知自己说错了话,颇为尴尬,“可到底是个知人善用、惜才的好皇帝,提拔上官婉儿,为我大唐留下了一个那般伟大的女大人、女诗人……且为天下百姓带来一个大唐盛世,不得不说,无论是对科举考试的改变,还是鼓励农桑、改革吏制,都能看的出来,她老人家是个开明的女人。”
  谷夏轻笑,知她后面一段话多半是临时加的,想她这些小心思,还真是狡猾!也不戳破,“皇祖母她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帝,一生功过参半,用权谋,造盛世,她那样的人啊,大概也从未希望过普天之下人人都赞她一句圣明,否则也不会留下那无字碑,功过是非,留给后人来评……”
  一生沉浮,没人知道那其中的辛酸与血泪,单凭她在这男权当道的可悲世界中终成了一代女帝,就是值得钦佩与尊重的。
  功过是非,全部留给后人来说,这心境与气度,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云棠突然有些好奇,眼盯着谷夏,“却不知那被这样一位女帝宠着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就是在问他了,想起昔日的种种,谷夏的眉眼都带着笑意,“有时候听着别人说她,就像在听话本里的故事,那真的是她?在我看来,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祖母罢了……孩提时代,父皇他带着重润离开了长安,那时候人人都说皇祖母她是天下最可怕的女人,故此一开始我是怕她的,可后来我渐渐发现,她也会像最普通的祖母一样,在我摔倒的时候给我揉一揉,不听话的时候塞给我糖吃,甚至在入睡之前还会讲故事、唱歌给我,有时候,她也会对我严苛,在我偷懒的时候打我的手心,我爬上房顶她也会对我大吼大叫,连她身上的气息,都和别人家的祖母一样,叫人觉着亲切心安。
  祖母会把我放在膝上,给我读那案上的奏折……她说,世人都讲秦皇汉武是千古之帝,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却忘记了那些人也是手沾鲜血……
  她说,他们只顾着看他们的好,却偏偏说我是个糊涂的女人……我可不糊涂,糊涂的是他们才对,我就也给他们一个盛世看看!
  她说,我可不惧那些个史官!他们算些什么?爱写就叫他们都写去罢!
  她有时候称自己是孤家寡人,她死去的丈夫心里装了无数个女人,她的儿子日日想夺了她的位子,她的几个孙儿视她为天下最可怕的祖母……”
  谷夏轻笑,“她最爱说的就是这些,尤其是在我的面前,总是念念叨叨,明知道我还太小,根本就听不懂,却还是只对我一人说说,现在想来,大概是除了我……便再也没有别人肯听她说了罢……”
  ***
  自打上次答应了李连要教他兵法,曹蓁发现,这人就真的殷勤起来,不仅日日准时过来,甚至还自带了纸张,听到要处记上一记,更叫她不好意思随便糊弄了。
  是了,起先她以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因此也未太过认真,不过专拣些有趣的地方与他讲了,却未曾想他倒不乐意了,嚷嚷着要学些真本领,她便也只得认真对待。
  从布阵到计谋,再到地形的掌握,一一教授,不得不说,他脑子极好,几乎是一教就会,又极有悟性,有时候还没教的,他自己捉摸捉摸,也先会了。
  皇家的子孙都从小习武,他的武艺不比她差,闲暇的时候,两人还可切磋切磋,也算是互相指教,扬长避短。
  此时的李连正穿着一身白色的衫子,手拿一把银色方天戟,时勾时刺,耍地虎虎生威,好不风光!
  曹蓁远远望着,凭心而论,他舞刀弄枪时候的样子真是俊俏,她曹蓁可不喜欢那等只会舞文弄墨的骚客,唯看这般英姿飒爽、会些武艺的英勇男儿才顺眼。
  邕州这地方没有冬夏之分,李连挥舞地太过起劲,额上的汗珠子流成了淌儿,穿的薄薄一层衫子也被汗浸透,曹蓁摸了摸怀里,掏出一小方帕子来。
  待李连练完了一套,往这边来了,才把帕子递给了他,“你先简单擦擦,回帐中洗个澡,再去找我,我可不想一边当你的教书先生,一边还得忍着那汗臭。”
  “就你?”李连嘴巴一撇,“装什么装?像你爱干净到哪去?就没见过谁家的姑娘像你这样……”皮肤晒的那么黑,一个女人,胳膊上还有肌肉,再加上平日里习武,不免要灰里来土里去,也不见人家洗洗衣裳,人家旁的姑娘恨不得一天换上八套衣服,她到好,八天也不见得换上一换。
  见她手里那帕子,眼睛一亮,抢了过来,“哎呦呦,这是什么?上面还绣着兰花呢呀?!我天!曹将军,这是哪个姑娘送给你的?虽说你是像个爷们儿,可也万万别做那出格之事啊!”
  见他咋咋唬唬,曹蓁一把抢了回来,“不用就拉倒!这帕子是我的,怎么着?我就不能有些姑娘家的东西?你也忒小看人了,跟你说,我曹蓁能上得了战场,使得了剑戟,也能做得了娇女,拿得了绣针,等我哪日穿回女装,敷上脂粉,成了仙女,还不得吓死你!”
  “噗嗤……”把李连笑的前仰后合,“就你这样?”见要挨打,又只得讨饶,“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边跑,一边仍不忘嬉皮笑脸,到底乖乖被曹蓁捉住揍上几拳,才算了事。”
  刚出营帐的将军曲焕看了,也笑的露出一口白牙,这两人呐,曹将军虽是女子,却豪爽的很,李连虽是皇子,却也没什么架子,倒都是极好相处的人。
  

☆、怒言

  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雪,今儿个终于是歇了,南窗下,独孤婧正手拿着把银柄儿的小剪,专心致志,剪着那海棠花纹陶瓷盆儿里的水仙,等了这么久,才打了一个花苞,也是个难伺候的。
  忽听门帘一声响动,赵喜年躬着个身子,满面带笑,“娘娘,人带来了……”
  独孤婧这才缓缓放下剪刀,坐在一旁的雕花椅上,“进来罢。”
  伴随着这么一声,隐贞才敢进了门去,望了望那前方那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匆匆低了头,“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已是万般小心,却还是听见上方啪地一声,独孤婧狠狠拍了桌子,“你是甚么?见了本宫也不知下跪?”
  吓得隐贞连忙跪下,“草民乃乡野之人,不知礼数,娘娘万万莫要怪罪。”
  却听独孤婧淡淡一笑,“无妨……本宫也不是那等爱找茬儿的人,只是见到不懂规矩的,就想教教规矩罢了!”
  说着迈着凤鞋走来几步,忽而抬起隐贞的下巴,凤眼一眯,“哦,原来是你……那妖人玄同子的徒儿……”眼中尽是轻蔑之色。
  被她这么挖苦,隐贞也不敢发作,只得苦笑,“如今已不是了,草民现只是青云观最低贱的仆从罢了……”
  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倏地拿了开去,“你也知道自己低贱?”
  转过身去,只留给人一个挺拔高傲的背影,“罢了罢了,你还是个孩子,我也不跟你计较……本宫今日叫你来……只想提醒提醒你罢了,我儿华阳,她比你还小,自是不懂事的,你比她大些,就要更懂事些才是,本宫近来听说……你与华阳关系匪浅?”
  隐贞也不想隐瞒,“草民本就是负责给公主送一日三餐,公主心善,并不曾看低草民,更愿意与草民交好……”
  却听哗啦一声,一只玉盏就被摔成了碎片,“公主心善并不曾看低你?那你是说本宫恶毒喽?”
  隐贞连忙摇头,“草民怎敢……”
  “哼,嘴上不说,心中却一定是这样想的,你可知华阳她最近好了不少?本宫再叫她调养几年,待晏儿彻底好了,总是要找个驸马爷相了的,你若是为着她好,就离我们晏儿远着些,一来是怕坏了晏儿名声,二来……晏儿她千金之躯,本是因着病了才不得已送到外面,怎可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跟前凑?没的坏了天家的气度!”
  她这话可谓是连打压带损人了,即便她是皇后,可也不能这般侮辱人呀?隐贞心里头憋着,就觉着鼻子发酸,好不容易缓了回去,只好俯首解释,“公主她金枝玉叶……草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妄想什么的……只是她身子虚弱,草民看着实在是怜惜……做的都只是为了叫她开心罢了……”
  “你叫她开心?”想不到这小子竟这般倔强,她说了什么,他只听着就是了,竟还强词夺理上了,独孤婧被人尊着惯了,这时候也气的不轻,“一个妖人的徒儿,我怎知你身上可有什么晦气?说不好晏儿她迟迟好不利索,就是因着你这晦气之人!”
  而隐贞这头,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再加上自打玄同子的事出了,他就成了个最低等的人,观里每个人都能对他颐指气使,愤意已不知不觉积攒了许久……好在唯有小公主,愿意与他相处,眼前这女人才是害了自己亲生女儿的罪魁祸首,却仍不自知,更替华阳公主抱不平起来。
  他仍是没有起身,却蓦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明亮而尖锐,“娘娘,您这话说的有些偏颇罢?!”
  看着那眼神,独孤婧更气,“哦?说你师父是妖人就气了?今儿个本宫就听听,本宫怎么就偏颇了?”
  “尊贵的皇后娘娘!你可知公主她到底为何缠绵病榻?草民一直在公主身边照顾,自是最清楚不过,自打公主到了青云观,病情明显好转,可你们呢?杀了她最心爱的宫女,也是陪她长大的朋友!然后呢?百般操控,万般限制,说是宠爱,其实不过是把公主当作一个没有心的傀儡罢!”
  他那眼神中的灼热烫在独孤婧的身上,像是能把人灼出一个个窟窿似的,独孤婧大怒,手指着隐贞,“你说什么?我把心都掏给了她,你却说我把她当作傀儡?!因为我才病了?呵呵,可笑至极!”
  木已成舟,隐贞反倒不卑不亢,脸上的笑容也皆是嘲弄,“娘娘是爱她不假,可您的爱却是沉重的负担,公主那瘦弱的身躯……已是要被压垮了……”
  只轻飘飘的一句,却成了最叫人心酸的讽刺,独孤婧气的面色煞白,指着隐贞的手指也抖了起来,还好被赵喜年给一把扶住,小心翼翼重新放在椅上。
  “我的好娘娘诶,快消消气消消气,何必跟这么个乡野小子动怒呢?没的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独孤婧却根本不理他,闭着眼睛歇息了一阵,才挥了挥手,“来人呐,给我打……”
  赵喜年一惊,不得不说,独孤婧在这后宫里头算是善性的,很少对下人动刑,今日该是着实气的不轻。
  连忙跟着喊了一声,“来人呐,赏板子!”
  这一声令下,就从后室出来四五个太监,一人拿板子,其余的把隐贞紧紧扣在地上,噼里啪啦打了上去。
  再有骨气,也毕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隐贞起先还忍了忍,后来就开始呻|吟起来,再后来又改作嘶嚎。
  就在这时候,忽地有人通传,“皇后娘娘,姚大人来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隐贞却忽地没了声音。
  打人的过程独孤婧一直闭着眼睛,此时却蓦地惊醒,“停!赵喜年,你快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赵喜年一直在她身边安抚情绪,这时候忙听命走上前去,看那地上奄奄一息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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