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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傻道士想什么呢?就他那三脚猫一样的功夫……
只是群敌环伺,织萝没多余的心思去研究元阙到底怎么想的; 当即朗声道:“各位朋友; 还是现身一见吧。”
哗啦——
仿佛砂砾倾倒而下的声音,壁画忽然开始斑驳失色,而那些落下来的颜料却并没有掉落在地; 而是扬起来漂浮在空中,飞舞盘旋着,自行组合,再次组成一个个女子的形象。
这些女子,与方才壁画上的一般无两,与先前在外头包围他们的那些也是一模一样。
画上的颜色全都脱落后,元阙发现整面墙都薄了好几寸,可见这壁画是用多厚的矿石粉涂抹的。而先前在外头的那些女子,被打碎之后一直有小小的那一把粉末……故而他猜测外头的那些其实只是眼前这一群的分|身,有一个便掉一点颜料下来,这样一算,一幅画像可以分出成千上百个人来,哪怕攻击力低得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么这么源源不断地来,也委实烦死人了。
从画上飘下来的女子全都凝聚成型,其中正中间那个抱着琵琶的冷冰冰地开口,“什么人,竟敢擅闯禁地!”
禁地?好好的一个石窟,满满地绘了画技高超的壁画,还用宝石做颜料来填充,竟被列为禁地,也不知这修建石窟的人是怎么想的。
而这修建石窟的……刚刚好像看得到是敦煌的某一任城主?
甚至从他与江芷阑的对话看来,那是最后一任城主。
“过路之人。”织萝拿不准面前的这些是什么东西——毕竟画魅这种东西实在太少,非百年古画不能有,也不是每一幅古画都会生,敦煌不过破了五年,即便是城破前许多年就开始绘制这壁画,这壁画也绝不会超过百年,如今却从里头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女子来,定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不管尔为何至此,擅闯敦煌者——死!”语调渐渐扬了起来,到最后一字之时,已然是杀气外泄了。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连路过都不行?从前的敦煌那么多行商又是怎样来去的?何况如今只是一座废城,有什么过不得的?
织萝心里有些疑惑,更有些不忿,且看那些女子目露凶光的模样,一见便是不能细细讲明道理的,当即双手一分,将几条红线在指尖绷直,轻笑道:“好大的口气!那就来呀,且看看是你先将我杀死,还是我先把你们打得粉身碎骨!”
“这么可怕呢?”元阙愣了一愣,手上却没闲着,跟着便绾了个剑花。
谈不下去便只有打了。
只是这一窟里的全是那精魅的本体,远不是外头那些边角碎料组成的化身可比。琵琶弦响,凤箫声动,便吵得织萝头疼脑涨,而这石窟又几乎是封闭的,那尖锐的乐音便在石窟中回荡,弹回来的遇上还没撞上去的,成倍叠加,威力不可小觑。
织萝只觉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狠狠甩了甩头,一个弹着阮咸的女子便觑准机会挥手一幅,四弦响动间凝成的那实质一般的乐音便飞快地向织萝面门冲过去。
“小心!”元阙恰好瞧见了,挥手一勾,揽在织萝柔软纤细的腰肢上,脚尖一旋,抱着织萝将她藏到身后,然后横剑一削,那乐音与剑锋相碰,发出断金裂玉一般的声响。不过那一声乐音到底是被他斩破了。
又是一剑逼回了龙凤笛联合起来奏出的一声,元阙才稍有机会喘息,问道:“姑娘没事吧?”
“没事。”织萝有些还没回过神的模样,脱口道:“你的剑法原来这么好。”
这大概是织萝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夸元阙,但元阙一点没有欣喜的模样,反倒是将那犀利剑眉微微一皱,反手又接连破了数声乐音,不管是冲他来的还是冲织萝的,来者不拒,大有要将织萝护于怀中的模样。
这还是元阙么?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油嘴滑舌毫无正形整日就知道溜须拍马的疯疯癫癫的元阙么?
但不管怎么说,元阙忽然发威,织萝省事不少,只需要偶尔弹出红线将元阙拦截不及的乐音大破便是。
人一松懈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织萝手上拦着那些如刀锋一般的乐音,心下却想——方才背心相抵的时候便莫名觉得有些熟稔,此刻元阙护着她的模样,更与她脑中的一些模糊景象开始重叠。
——你何必如此?我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自保无碍。
——姑娘这么不愿意给在下一个机会?
——你这人,身份贵重,要事伤着一星半点,就会有无数人跑到我这里来声讨。
——谁这么无聊?姑娘告诉在下,以后定然不会了。
——背后嚼人舌根不好,还是不说了。
——男子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乃是天经地义的,谁敢说半句不是?姑娘,给在下一个机会,好是不好?
——哎你这人……
“姑娘当心啊!”元阙焦灼的声音将织萝拉回现实,一抬眼,却是数道乐音同时向她饥冲而来。
来不及了,攻击近在眼前,她没时间抬手打落了。
而元阙在几步之外,更无力来援。
罢了罢了,这几声吹的拉的弹的打在身上能如何?她又不是什么肉身凡胎,哪有这么娇气……哦对,元阙这厮是个凡人,他可经不起这么几下呀。
于是织萝尽力往后一仰,张开双臂,将元阙护在自己身后。
“钉——”一连串密集的响声响起,仿佛暗器丢在了铁盾上一般,却不是入肉的动静。
那几道乐音同时在空中凝滞,再也不能前进分毫,然后慢慢地消散成烟,一下子飘开去。织萝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半透明的金色光罩笼罩了她与元阙,与此同时,她忽然感到心口一热。
那光罩似乎一时半刻不会散去的模样,而那些女子也不能近前分毫。
元阙连忙起身,扶着织萝坐好,面上焦急的神情绝非作伪,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急问道:“伤着没有?为什么要替我也挡了?”
但织萝的面色却有些古怪,慢慢地将元阙推开一臂远,伸手慢慢从怀里摸出一物,并指夹了,递到元阙面前,似笑非笑地问:“这是什么?”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工夫问这些?元阙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耐,只是在看清织萝手上物事的一瞬间,脸上的血色登时退了个干净,眼珠乱转,似乎是想究竟该怎么解释,但在看到包裹着二人的光罩之时,嘴角的弧度又慢慢缓了下来,十分欣慰的模样。
——这可是茅山张天师开过光的灵符,配在身上,驱邪避鬼,挂在家里,妖魔退散。二位,不来点么?
莹白的指缝间,一张明黄色的符箓格外显眼。元阙哪里不认识呢,这是织萝与连镜第一次见了他时,他死皮赖脸地卖给织萝的。
啧,那时候装疯卖傻的,真是丢死人了。
但这符箓又的确是护住了二人,丢人也值了。
“元阙,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仗着有光罩的护持,织萝也不管身边群魔乱舞,只是逼近了一步,大有元阙不交代她就不罢休的架势。
元阙扯了扯嘴角,慢慢退了一步,“符……符啊,张天师亲手画的,镇宅保平安的。”
“你给了我两道符,我随手一放就丢进了随身的荷包里。如今只剩了一道,恰好身边还多出了这么个结实的结界。”织萝下巴一抬,虚虚点着身周的光罩。
“哈哈,想不到这符还这么厉害,早知道就贵些卖了……”
“你再编一句试试!”织萝极少动这么大的火气,更是第一次这样怒形于色,眼神亮得仿佛恨不得将元阙刺个对穿,“方才你自己和那些东西都交手了,有多难对付自己心里明白。你这一身功夫的事我不与你计较……这符所成的结界能轻而易举地挡住那么多精魅,岂是能随意得到的?”
真是好得很啊,如此厉害的角色在眼皮子底下装傻充愣,自己却一无所觉!
元阙觑着织萝的神色,嘴唇翕动,似乎就要交代。不过恰在此时,石窟外头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唤,“织萝姑娘,元公子,你们……在里面吗?”
“大师小心,这里头有好多精魅,远比外头那些厉害,你莫要妄动!”元阙连忙高声回答,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阿弥陀佛,小和尚你来得真是太是时候了!释迦叫你这时候来的吗?元阙真是从未如此发自内心地喜欢过玄咫。
但玄咫此人,一向是慈悲为怀的,关切他人远胜自己,一听二人有危险,连忙道:“小僧这就来相助!”
“那……大师当心啊。”元阙连忙道。只是一别眼,对上织萝的神色,心头却不由得“咯噔”一声。
从前织萝似笑非笑的时候很多,但多半是因为嘲弄,如今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完了,闯祸了!把她惹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不存在的!
“男子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乃是天经地义的,谁敢说半句不是?姑娘,给在下一个机会,好是不好?”写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回荡《仙五前传》龙溟对凌波说的那句“给我一个保护心爱女子的机会”,哥嫂啊!!配上杰大的声线,真是苏到爆啊!!!
第96章 命格
玄咫的修为的确很高了; 至少在凡人之中; 织萝还真是没怎么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但就刚刚元阙显出的那一手来看; 他却是不如元阙的。这石窟之中如此凶险,方才他们二人联起手来都险象环生; 玄咫还领着个不通法术的顾昭往里走……无异于送死。
于是织萝略一权衡; 便慢慢往入口处挪动过去; 准备去接应。
而护持在她身周的光罩,也随之一起移动。
那些精魅都被甩在织萝身后; 光罩便忽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事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那是乐声与元阙的剑锋相击之声。
织萝只管放心大胆地往前走去; 元阙在身后替她挡去了所有伤害!
好容易接到玄咫; 他一挥禅杖挡开几道音箭,见织萝还在往外看; 便道:“小僧听闻此间凶险; 便请郡主在外面等候。”
石窟里都是些凶恶的精魅,外头空空如也; 最多也便是些分‖身罢了,哪里更安全一目了然。织萝点点头,安心开始对付那些精魅。
玄咫事后头来的,几乎全然不了解状况; 还是问了一声; “这些姑娘是……”
“都是画上飘下来的。这才是本体,方才外头的,不过是身上的一点碎沫子凝成的化身。”织萝飞快地说着。
修释道之人; 其实并不喜欢打打杀杀,最爱讲的便是一个“渡”字。而玄咫显然是掌握了其中的精髓,除了他认定凶恶的,其他的都要先去讲讲道理。于是他一边挡去各种攻击一边问道:“各位姑娘,我等只是途径宝地,只欲借道而已,为何痛下杀手?”
“擅闯敦煌者——死!”回答他的仍旧是冷冰冰的一句。
织萝摇头道:“原本我还以为这些都是画魅,只是看年头又不像。何况这么一大群,灵智全无,倒像是一群傀儡,在一丝不苟地执行主人的命令。”
“什么命令?”元阙忍不住插了句嘴。
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眉,织萝的语气也冷了几分,“没听见么,闯敦煌者死,就是要守住敦煌,不让外人进来的意思。”
玄咫倒是没觉察到二人之间有些古怪的氛围,略略一思索,若有所悟,“这傀儡……莫不是用来守城的?是敦煌最后一任城主所创?”
“先前倒是一不小心中了招,看到一些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