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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得得的话很少,杜北生也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他所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将来一定要打败容舍,让他跪在白得得的面前忏悔。
所以星辰梭上,杜北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闭关。
白圣一和唐色空更是继续闭关来增加修为,在盘古大阵里,他们耗费了太多时光。
如此一来整个星辰梭上,还在活动的就只有露台上观想星辰的白得得了,当然还有她旁边那只蹭酒喝的傻鸟。
这酒不是容舍的“七情六欲酒”,而是白得得自己捣鼓出来的“透心凉”。酒如其名,从喉头火辣辣地进入胃里,却将心给浇了个透心凉,这样矛盾的对比,很叫人上瘾。
傻鸟是喝人的嘴软,过了半晌,才朝白得得弱弱地道:“那个,其实我只跟了容舍一万来年,我连如一都不知道,更别说那个人了。”
白得得偏了偏头,这才想起还有如一这么个人来。
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若是你一个人受苦受难,你大概会挺不过去,但是当你发现,你不是唯一一个受苦受难的时候,就会舒服很多。
但这个情形在白得得这里不存在。她只要一想到容舍对如一也曾经关怀备至,煎熬就会更多一重,所以她不怎么去想如一这个人。
傻鸟喝醉了酒继续道:“其实,本来秃毛走了之后,我虽然伤心欲绝,可是看到你和容舍,又觉得这个世界是有希望的,可是现在,呜呜呜——”傻鸟用翅膀抹了一把眼泪,“可是现在我还有什么盼头?”
傻鸟抬起头看向白得得,“你说,如果容舍回来找你,你会原谅他吗?”
白得得直接嗤了傻鸟一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道:“你知道我现在没崩溃的原因是什么吗?”
傻鸟摇摇头。
“容舍,虽然这样对我,可是原因我能理解。为了爱人,无所不用其极,换成是我,我也会。若是这样能救的人是我娘,我爹,我爷爷,别说玩弄个把人的感情了,就是玩弄天下人我也会。”白得得道。
傻鸟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尽量消化白得得的话。
“而且,十万年啊,一个男人一路会遇到多少的诱惑,他都没有变心,这是不是很难能可贵?我只错在,我后来,她先到。所以输了,我认了。”白得得摸了摸傻鸟的头,“所以你还是很有盼头的,这不是有个男人十万年都没变过心么?连鬼王那样的人,不都是差点儿移情别恋我了吗?”
傻鸟就跟不认识白得得一般,醉得话都要吐不清楚了,“得得,真的,我觉得你冷静得有点儿叫人害怕了。”
白得得道:“什么呀。我只是想明白了而已,本来一开始我就觉得什么男女之情就是浪费时间,自找罪受的事儿,可是后来……哎,不提也罢,现在兜了一圈,不正好证明了我以前的观点么?或许,话本子里说的那些什么渡情劫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我的情劫已经过了,再没什么能难倒我了。”
“你觉悟真高。”傻鸟喃喃地道,说完就一头栽到了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不过这只鸟居然还会说梦话,明明已经睡着了,却突然抬起头道:“我不能想象如一和容舍……”
白得得看到又睡死过去的傻鸟,伸腿将它轻轻地踢得打了个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跟人家正主是不能比的,但是跟如一比,似乎又有些自降身价。白得得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埋头在如意珠里将那枚被她扔到角落里的“因果回溯镜”翻了出来。
如一就是在这面镜子里看到她的过去,知道容舍为何那般对她的原因的。白得得原是不想看的,何必用回忆来折磨自己,可是谁又能真的不想知道原因呢?
白得得滴了一滴自己的血在镜子上,很快就被它带回了过去的记忆里。她随意地翻了翻,就到了她在七宝宗附近发现南草的时候。
那时候满世界的人都在找草魔,她却在一个络腮胡修士那里轻易就买到了南草元神寄居的种子,那时候白得得只当自己是气运女神,可如今从因果镜里看,却是容舍将“南草”放进了那修士的袋子里。
那时候她需要魔气来综合灵气,以成元气修炼,而容舍呢,为了能让她顺利修炼,还真是用心良苦。
再后来就是她在东荒域的秘境里心脉断了,一出来就遇到了容舍,为她接续心脉。那时候白得得是真心以为容舍暗恋她呢,现在想起来,他只是怕她死了,没人养阴阳修容花。当时他无论是心里还是嘴上对她可都不留情,大概是深恨她太弱了,当花肥不尽心。
后来在平安客栈,南草那么容易就找到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息壤,那团即使到了合道期,依然珍贵的息壤,实际上也是容舍放进去的,为了不过是让她能多养点儿仙樱果增加修为。
当她筛选仙樱果的王之种子时,那么容易,当时可把南草给羡慕死了,实际上从因果境里看去,依然是容舍动了手脚。拍卖会上他拍下的日月精华那么轻易就送给了自己,害她越发坚定地以为容舍对她是情根深种,可如今看起来,还真是讽刺。他恨不能她早死才是真的。
一直没有找到凶手的回春门灭门案,也是容舍做的。当然他还没那么血腥,只是将回春门重新挪了个星域罢了。而他扣住回春丹方,只是因为知道她为了杜北生就是千辛万苦也会去找,为的也是历练她,让她突破修为而已。
那方回春天地,白得得种灵境界不能进入,所以她不得不狠了心突破开田境,第一次感受阴阳修容花的副作用,差点儿死去。
白得得看着镜子里的挣扎的她,轻轻的伸出手指摸了摸镜中人的脸颊,真是个小可怜啊,被人支配命运的小可怜。
再然后就是本不该出现的杜北生,却突然从湖水里爬了出来。当时白得得也曾经吃惊过,却并未深想。如今镜中却突然多了一只手,是那只手将杜北生从湖底的迷宫里引导着上了岸。
白得得的手颤抖着,险些握不住镜子。容舍当时的目的很明显,是想让杜北生帮她渡过阴阳修容花的副作用吧?
白得得“啪”地一声反手将因果镜扣在桌面上,丹田中的神蛊吐出的修复筋脉的丝,差点儿被她震断,过了良久她才重新直起身,再将那镜子翻了过来。
反正情况再也不会更糟糕。
而实际上,白得得实在是太乐观了。
再后来,东荒域的天破了,不过是容舍安排的,就是为了将她和家人分开,然后所有人就像棋子一般,被容舍安排到了最适合的位置上。
她之所以会和容舍一起去到秋原域,只是因为那时候的秋原域灵气最适合她修炼。
在秋原域,她成了小尼姑,再次突破时,龙世基为何隔得那么远,却还闻到了她突破时发出的体香?而匆匆到了她的院子里?
显然,龙世基是容舍为她找的另一个熬过阴阳修容花副作用的人,毕竟当时杜北生不在嘛。
从鬼渊出来后,她的修为大涨,秋原域的灵气已经不再能满足她,所以容舍又安排了一次天破,带她到了瑶池域。在那里,他早就放了一枚棋子,她的舅舅不是么?反正不怕她不修炼。
再后来,她被无边老魔头关入无边地狱的时候,以容舍的能力,会等过了一年才有机会救她吗?
白得得看着镜中,行尸走肉的自己,容舍却每天过来关怀备至,其目的不过难道还不明显?没有灵魂,有肉身滋养阴阳修容花就够了。
后来大概是阴阳修容花生长速度不够快,所以他才大发慈悲地把自己从无边地狱里捞出去?
白得得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那时候那么喜欢她呢,现在看起来那模样可真蠢。
后来玉山书院的楼中楼,别人都进不去,她撞了撞头就进去了,其实哪里是什么气运当头,不过又是容舍帮她而已。
到后来的水睛火,其实也是间接在容舍的指引下找到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帮她修炼而已,容舍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而她在秘境里和如一比试开石头,最后开出的神血,也是容舍帮她的。
那神血并非别人的,而是容舍的,所以才不排斥她么?以为那时候她和容舍已经,已经……白得得羞耻于去想。
然而最讽刺的是什么,那滴血乃是当初那女子陨落时,容舍悲痛欲绝时喷出的。
正是因为那滴血,才有了眼前的这面镜子。
镜果加上神血,加上容舍的诱导,才有了眼前的这面镜子。
也许以前白得得会问为何容舍会让她炼制这枚镜子呢?现在么,她早就知道答案了。
本来这镜子里满满的都是容舍做过的龌龊事,他不愿宣之于口,却又怕她不能彻底对她死心,所以需要这面镜子,由如一从瑶池域带到白盟域,再带给她,让她看清楚因果,对吧?
若非如此,如一、杜北生和傻鸟能闯到盘古大阵里么?容舍就是再恍惚,也不至于发现不了这三个人缀在了他们身后到来。
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容舍故意让他们缀上来的。把这面镜子送到她手里,再让杜北生把她带走。
犹记得当初在瑶池域的时候,白得得炼制出了这枚镜子,她一直都想看自己的因果的,好似都是被容舍有意无意给阻止了,那时候她可真傻,竟然真就没找到机会去看。
可是,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白得得的疑惑还是没能解开。
容舍为何要骗她的感情呢?为何要陪她演一场男欢女爱的戏呢?
白得得的手指飞速地在镜面上滑动,一幕幕地回看自己和容舍的日日夜夜。
最终,白得得的手停了下来,那是她刚从无边地狱里被容舍救出来的时候,她还傻傻分不清自己究竟还在地狱的幻境里,还是真的获救了。
那时候,她对容舍说,她不甘心,她这辈子好不容易喜欢了一个人,容舍却不喜欢我,比死了还绝望。
容舍对她说了什么?他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好过,你就是死也瞑目了?”
白得得抬头看向容舍,诚实地道:“不知道。不过如果那样的话,至少我在无边地狱里,就不会这么难过。”
现在想起来,好像从那之后,容舍对她的态度就有所缓和了。她在得一宗浑浑噩噩的时候,他对她处处包容,还主动给她炒蛋吃,那可是第一次呢。
再后来从丽叶城叶尊者手里拿到梅牌给她,帮她进入玉山书院的藏书楼,再然后就是秘境里她收服水睛火,不得不突破。这一次容舍没再给她安排第三个备胎。
那时候她多高兴啊,还以为自己的诚心终于打动了容舍。
殊不知,容舍只是为了满足她死前的心愿而已。
好一场,然后死而瞑目。
白得得轻轻放下镜子,“原来是这样。”
原来一切到头,并怪不得容舍,是她在不明状况的情况下提出了要求,而他选择满足她。
最可怜的是,那时候她是真的觉得,只要能和容舍好一场,就是立即死了也甘愿。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切都不过是她白得得咎由自取而已。
所以到了最后,在叠瀑图里,容舍看着她,从来没有回避过她的眼神,因为他从来没有对不起她。他给了她所有他能给的,只不过最后选择了收回而已。
就好似他借了一百钱给她,后来要求她还账,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么?
因为他本就没爱过她,那份虚假的爱,不是他给她的,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