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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一样。
莱尼·铜须虽然不是什么绅士， 但在面对女士的时候，用词还远远算不上粗俗。
只是当和那位人类王国的大公主对上的时候， 作为对手实在是很难将她当做一位女性来看待。
安吉利亚战□□号绝并非凭空得来，当她在操纵那个后坐力极为强大的玫瑰手炮的时候，简直就像操控玩具一样，如果不是因为现行魔力不足、很多上个世代威力巨大的魔导武器使用不了， 这位大公主的战斗力恐怕还能更加恐怖。
当然，更加可怕的是这位公主的魔力容量和元素亲和力， 当魔导能量耗尽需要填装的时候， 她能够直接使用现行的四阶术法实现无缝切换， 想想那种可怕的火力压制和疯狂的进攻架势，看看人类已经占领的“黑石平原”就知道了——那里曾经是一条绵延的山脉……
一边倒的战斗过后，能逃出来都算是侥幸。
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胡子被烧，形容狼狈， 连铠甲也已经破破烂烂， 根本看不出来出自成名已久的矮人锻造大师——也就是他本人的手笔。而跟随他的臣下， 也只剩下不到二十人，其余的不是战死，就是在逃亡途中失联——其中包括他的小儿子。
莱尼下意识地咬牙，原本就被打得松动了的后槽牙直接碎了，血腥弥漫出来，带着铁锈的味道。
他恨恨地啐了一口。
痛苦已经和血一同流的差不多了，到现在剩下的唯有愤怒。但是愤怒有什么用？愤怒并不能帮他们守住最后这片矿脉。
事实上，当这座矿脉开掘的消息走漏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而在早在他们站稳脚跟以前，他就已经将主城的大部分力量迁到了这里，再无退路。
矮人的王国依矿而生，曾经他们大部分的人口都生活在更北面的地方。但是自从整个安吉利亚的魔力开始消退，寒冬一年比一年严酷，地热一年年地逐渐消散，他们不得不开始向南迁移——不过不管怎么动，终归是在他们传统的势力范围内——从黑石山脉这一带，一直到北边的苍苔平原，曾经都是他们的。
而这个时候，他们发现了碎银矿脉，它的大部□□躯都掩藏在黑石山脉深处，藏在不曾为人所挖掘的深处。这里曾经有着上古矮人的踪迹，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失去了他们的消息，传说中的矮人们最伟大的王于此长眠。
关于这一点，他们已经可以证实了。
几天的逃窜之后，他们发现了这个隐秘的墓穴，对，就是那个曾经和两个纪元以来最伟大的法师弗莱德曼一同冒险的伟大矮人王。并凭借着矮人们代代相传的知识侥幸打开了大门。
开始的时候他们欣喜若狂，四下雕刻着的都是古老的、失传的技术。更不用说收藏的陪葬品，基本都是矮人喜爱的粗犷、实用风格，包括开采、锻冶工具，里面甚至收藏了不少纪元中期失传的魔导技术，虽然现在已经无法复刻，但是却细致得如同艺术品一般。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最需要的武器却大多已经腐朽得不能再用。
宝贝再多，带不出去亦是痛苦。
最初的欣喜过后，回味便是苦涩。
外面人类围捕的网已经铺天盖地，逃不出去什么也白搭。
按照人类那个誓不罢休的架势，如今想要离开已经非常的困难了。
想从原路返回不可能，他们有试着在墓穴中寻找可能的密道，但这座墓穴除了陪葬品之外，委实布置的简单，四下一搜索就会发现，大概当初的主人在建造的时候，根本就没打算留什么退路——毕竟死人需要什么退路。
想来真是讽刺，这座很难从外部破坏的墓穴，同样也很难从里面遭到破坏。
总而言之，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简直就像是先祖的意志一般，想要让他一同埋在这里。
莱尼·铜须望着墓穴深处的那座巨大的矮人王雕像，他一手执斧，一手举锤，面容早已模糊不清，看起来并不介意这里多埋一位自己的子孙样子。
这样想着，莱尼·铜须不禁捏紧了手中的锤子。
他并不后悔投入了所有的力量来争夺这一片矿脉——因为如果没有先前的那一点开采，恐怕整个王国都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在寒冬的面前，所有的生物都龇着獠牙想要夺取多那么一块晶石，没有谁会放弃。
只是他们先前在地底作战的时候，总以为这种地方是他们的主场，轻视了那个“战神”的力量，才会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骄傲，自大，和臭水坑里的石头一样顽固不化。
想起那个家伙出走前留给他的评语。
莱尼不禁苦笑。
他面对着先祖的雕像，默默的想着，总感觉他们正在注视着他，给予他一生当中也许能够碰到的最大的考验。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负责警戒的侍锤者突然朝所有人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飞快地趴到了地上。
整座墓穴突然变得极为安静。
而所有人顿时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向他们。
——死战。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大约五十个人，六百码，正面。）侍锤者飞快地和他们打着手势。
（五百五十码。）
过了一会儿他修正了数字。
显然外面的家伙非常谨慎切狡猾，他们前进的速度很稳，并且根本不担心他们跑掉。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背后、也就是截然相反的方向突然传来“咔哒”一声，那是石子崩裂的声音。
几乎所有人都被惊得跳了起来——声音来自于先祖雕像的上方。
可不等他们分辨清楚，便又是咔咔两声，紧接着雕像上的先祖的脑袋掉了下来——准确点说，是被一脚踹了下来。
那颗硕大的脑袋在空中划了道长长的弧度，正巧落在矮人王的棺椁之上，滚了几下，看起来十分牢固。
矮人们先是一愣，随即大怒。
“攻——”
矮人国王吼出了命令。
然而下一秒，又有什么东西从那个洞口中抛了出来，划了道更长、更闪亮的弧度，叮地一声落在了莱尼·铜须的面前，并在他的脚边弹了几下。
是金币，一枚再不同不过的金币，上面刻着个面容模糊的矮子，从轮廓来看，和刚才摔碎的那个脑袋有点像。
就这样，矮人国王即将出口的攻击指令就这样生生地卡主了。
他僵硬地抬起手，示意所有人都稍安勿躁。
然后从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当中甩出了一座绳梯。
“那个——会法术的，就自己直接漂浮上来。”从洞里传来一声吊儿郎当的招呼，说话的人等了等，估计是听到下面没有动静，马上又飞快地补上两句，“不行的话呢就请用梯子，如果这样也做不到的话——那么‘杜鹃’愿意为您效劳。”
这样说着，从那个洞口当中跳下来三个高矮胖瘦不一的人类冒险者，领头的那个除了兜帽，五官端正，容貌正派，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但是莱尼·铜须却没急着动。
他注意到，这三个人——包括最胖的那个家伙跳下来的时候，声音轻得就像是落叶一样。
“请？”领头的那个做了个夸张的手势，“您应该已经看到了信物了？他来自于您那位……”
“我知道！”莱尼打断了他的介绍，“但是我和盗贼打交道——下水道里的老鼠毫无信誉可言。”
领头者晃晃脑袋，冲洞口喊：“头儿，这老家伙不肯听话。”
几乎是在他开口的瞬间，一抹浅黑色的身影落了下来，如同影子一般悄无声息，转瞬就飘到了矮人国王的面前下一秒冰冷的匕首吻上了他的脖子
“赶紧走，”斗篷下传来冰冷的注视，来自一张普通的，看不出任何特征的脸，过目即忘，“不要拖累所有人，该死的矮子。”
矮人国王噎住了，直接被这威胁气了个脸红脖子粗。
他正想说点什么，来挽回自己的尊严，但立刻头顶又响起了一个声音：“还请您快一些。”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可露出的脸却有些陌生，见矮人国王没说话，那个家伙拉开袖口，露出了金色的枪刃，“我可以以金刃的信誉作担保——如果您有任何疑问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边走边聊。”
……
矮人们如同鼹鼠般灰头土脑地从先祖的脑袋中鱼贯钻出。谁也没想到，从这个位置再深挖大概二十码左右，便是一条废弃的矿道。矿道的另一头连接着早已废弃的矿坑，到处都是废弃的残渣和黑水，还有可怖的空洞——只要掉下去大概就能摔穿地心。
两只杜鹃在前面用半衰期的炽白水晶引路，并分发了一些简单的空气过滤装置；剩下的一只则在撤离的时候不忘带上先祖的脑袋，尽可能地将来路恢复原样，并在矿道出口的地方下了几个带有“油腻术”的陷阱。
莱尼·铜须默默看着盗贼的动作，加快几步追上了伪装后的金刃猎人，他正好缀在了队伍的最后，仿佛就等着矮人国王来提问。
“我……”莱尼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了声音，“罗特尼——我的弟弟，他在哪里？”
第191章 狭路（上）第一更）
金刃的猎人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问， 微微一笑：“请不用担心， 他现在很好， 稍晚一些您就能见到他了。”
矮人国王的眼睛先是一亮， 但很快又掩饰性地哼了一声：“我就说这个家伙不会老老实实地滚蛋，其实我那封信的意思是让他自己小心，就他喜欢多管闲事……”
亨德里克了然：“虽然白垩的大师隐居在魔导之城斯维尔托，但是他一直都关心着遥远的故乡，这些年托我帮忙也不是第一次……算起来我们应该是老朋友了。”
“谁不知道你们人类，”莱尼却不以为然，“像你们这种冒险者也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当然——我知道你们这种金色武器的冒险者信誉是不错——绝大多数人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哼人类。”
矮人国王喘了口粗气，想到现在的处境就愤恨不已：“我就不知道他当时干嘛非得跑到人类那里说要学什么技术， 矮人的传承才是最优秀的， 那家伙毕竟是半血， 总是想着亲近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
一想到他那位执意待在人类地盘、坚决不肯回矮人王国的兄弟，莱尼就是一肚子的气。
他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在人类和矮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紧张的时候，他们还有来往。当时他甚至偷偷溜进了斯维尔托， 想要带他这位兄弟回去， 结果直接碰了一鼻子的灰。
被拒绝的时候，那个半血家伙直接甩了他一句话：“我生在这里——习惯了。”
对于重视亲缘关系的矮人来说， 莱尼差点没被气歪了鼻子。
——这家伙就是向着人类。
莱尼认定了这一点， 失望极了。他以为他的兄弟——即使只有半血的关系——也应当是向往着炉火、麦酒和矿石的。
但显然不是， 罗特尼显然更喜欢人类的世界。
从那之后两人之间的来往便明显少了， 加上魔力匮乏带来的各种繁杂事务，莱尼也就渐渐歇了心思。偶尔收到他这位兄弟送来的信息，也总是爱理不理。
“人类都不是什么好东……”他又嘟囔了一句。
结果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又是一凉。
原先那个走在队伍最前端带路的盗贼显然心情和身影一样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