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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挽这日穿了一条浅紫雪纱的长裙,裙摆略微展开,好似风中凌波荷叶,又仿佛云端玉池堆雪。
她半低着头,肤色莹白柔嫩,像是吹弹可破,樱唇米分润如朱,丽胜七月木槿,而那双水汪汪的美目,更是勾得人思绪游离,心驰神往。
简而言之,不愧是一只纯血的九尾狐狸精。
宁瑟就这么看愣了。
慕挽抬手拉开画轴,指间仍然夹着毛笔,她的手指纤长且雪嫩,不过沾了几块墨点,可见她的画功确实有待提高。
画轴展到一半时,慕挽突然想起来什么,大抵是一些待客之道,宁瑟正欲开口和她搭话,又见慕挽端过桌上的茶壶,拿了一只骨玉瓷的新杯子,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宁瑟接过茶盏后,慕挽语声极轻道:“这里还有仙果凉糕,你要不要尝一尝?”
狐狸精的嗓音又娇又软,甜的像润过蜜的酥糖。
宁瑟心想,既然刚才带着慕挽画了一朵夏灵花,那么帮人应该是要一帮到底的,万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合该是要循序渐进,再接再厉。
思及此,宁瑟提议道:“不如我们先把这幅画全部画完,再一起吃糕点吧,吃糕点的时候还能赏画,你觉得怎么样?”
慕挽呆了一呆,很开心地应了一声好。
宁瑟立刻握上她的手,显得非常乐于助人。
画卷长约三尺,其上有兰亭湖泊,宁瑟略微忖量片刻,又接着搭讪道:“《仙境论》上也说过,天界三大赏心乐事,莫过于山水踏青,煮茶论道,和听琴赏画。”
慕挽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若有所思道:“《冥界论》上说,冥界三大乐事是淡茶老酒共知己,守得云开见月明……”
说到这里,她倏然一顿,耳根更红了几分。
宁瑟凑近了一点,漂亮的眼眸闪闪发亮,乌黑的青丝垂落几缕,刚好落在白玉石桌上,颇有种撩动心弦的美。
她非常期待慕挽接下来的话,于是锲而不舍地追问道:“冥界三大乐事,还有一个是什么?”
慕挽放下那杆毛笔,莹白的脸颊有了米分晕,她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夙恒,很诚实地回答道:“还有一个是……美人同寝度春。宵。”
宁瑟“啧”了一声,而后赞叹不已:“这样看来,《冥界论》写的更有道理啊,改天我再来从读到尾拜读一遍。”
浅风吹过岸上烟波,亭外树枝摇曳葱茏,清岑和夙恒就站在几步外的地方,高挺的身形都被日光映下了斜影。
他们两个自幼相识,在昆仑之巅又是同窗,容形外貌都极为出众,性格和爱好也很类似,所以一直交情匪浅相处融洽。
不过这一日,清岑没什么心思和夙恒交谈,他侧目瞧见宁瑟握住了慕挽的手,热情洋溢地教她画画,他就觉得是时候把宁瑟带走了。
薄云遮过天光,水风含了凉意。
宁瑟正打算再教慕挽一种勾挑画法,腰上忽然就多了一只手,将她往后面一带。
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满心以为自己即将仰脸栽倒,于是捏了法诀使劲挣扎,背部后倾的那一刻,却很意外地撞上了清岑。
待到回神以后,宁瑟抬头去看慕挽,却见那只狐狸精早已被夙恒抱了起来,她被他打横抱在怀里,看起来格外安静乖巧。
慕挽眨了眨眼睛,双手勾上夙恒的脖颈,雪纱衣袖缓慢滑下,露出白玉般的皓腕, “现在要走吗,我的画还没有画完。”
流光倏然闪现,桌上的卷轴被收入虚空,夙恒将她抱出了凉亭,闻言又低声应道:“我教你画完。”
不过眨眼一刹那的功夫,他便带着慕挽瞬移消失了。
宁瑟愣在原地,尚未出声说话,双脚蓦然悬空,她低头看着地板,这才发现自己被清岑扛了起来。
是的,用扛。
他将她扛在肩头,仿佛驮运一个麻袋。
宁瑟从没有被人扛过,这种体会也很新奇,她觉得自己像是半倒立地挂在清岑身上,不由得伸手攥紧了他的衣袍。
攥了约莫一小会,宁瑟心里想到了什么,双眼也是忽闪生光,纤白的手指搭上清岑的衣襟,正准备伸进去摸一摸,就被清岑及时制止了。
他不仅不让她碰,还把她从肩头放了下来。
脚下是连绵起伏的云团,流风擦着耳尖拂过,宁瑟楞然站在清岑身边,抬头看着他完美的侧脸,拉过他的手很珍惜地摸了一把。
“你要去哪里?”她出声问道。
“昭阳殿。”清岑并未看她,语声依然平静:“天帝尚未离开冥界,我们去姻缘簿上添一笔。”
宁瑟分外诧然,简直有些出离神智,虽说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的目标都是把清岑拐到手,然后和他生崽过日子,但是当这个目标快要实现时,她反而有些紧张,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她捧着清岑的手,叹了一声又道:“现在就要去了吗?这种事需要从长计议啊,万一你将来后悔了,也许会……”
“不会。”清岑反握住她的手,顺势将她带进怀里,“我做过的事不会后悔。”
宁瑟亲了他一下,心花怒放道:“那我们先说好了,成婚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有什么话不能总是憋在心里,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
清岑搂紧她的腰,措辞仍然点到即止:“今天你教慕挽画画,似乎教得很用心。”
“慕挽的原形是一只九尾狐呀,还是白色的九尾狐,毛绒绒的像雪球一样,实在很讨人喜欢。”宁瑟坦诚道。
清岑“嗯”了一声,语声平缓地问:“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宁瑟搓了搓手,适时表明心迹道:“你是我的意中人啊,往后还是我的夫君,我家黑龙崽的父亲,等我们两个都老了,我还能说我们携手度过了一辈子,除了给我生命的父母以外,你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讲完这些,宁瑟又兴致勃勃道:“对了,说到黑龙崽,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清岑还在回想宁瑟刚才的话,尤其那句“最重要的人”,他听了觉得很喜欢。
现下宁瑟又提到了黑龙崽,清岑沉默了片刻,状似平静地应道:“什么问题?”
“叫什么名字好呀。”宁瑟抬头看着清岑,同他推心置腹道:“我想生一个女孩子,起个文雅又有内涵的名字,希望她长大以后,为人善良豁达,处事波澜不惊,名字的意境类似于深潭微澜,朗月照花,同时凸显出她是一只黑龙崽……”
宁瑟其实还想说,假如生了男孩子,也是一样的好,然而话未出口,就听清岑道:“起名叫黑花吧。”
半空中浮云如簇,远方还有几只白羽仙鹤,宁瑟闻言脚底一软,差点从云端跌下去。
清岑扶上她的腰,低声问道:“这个名字不好么?”
当然不好。
堂堂一只黑龙崽,怎么能取这种名字。
宁瑟立时抬头,然而刚一瞧见清岑,她就禁不住心想道,孩子的爹长得这么好看,名字土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影响吧。
更重要的是,“黑花”这个名字还是清岑提出来的,宁瑟想不出拒绝他的话,于是转而称赞道:“这个名字不仅凸显了黑龙的特点,而且这个‘花’字很适合女孩子,真的是个很好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老家回到帝都了,舟车劳顿腿好酸【咬手绢
快要大结局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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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芊蔚
虽然宁瑟对“黑花”二字赞不绝口,但她由衷觉得自己这番吹捧,其实是昧着良心的。
行往昭阳殿的路上,宁瑟在脑海中假想了一下,倘若以后真的生了一个女儿,叫她黑花像不像话。
假想中的龙崽子蹲在地上,双眼泪汪汪道:“娘亲,他们都说我的名字土得掉渣……”
宁瑟心下一抖,思绪还没抽离,又听清岑开口道:“在你闭关之前,岳父把这枚玉佩还给了我。”
语毕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雕着龙纹的灵透玉佩,即刻递到了宁瑟的手中,甚至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宁瑟一手捧着玉佩,对着当空日光一照,立马将它辨识了出来,“你好像同我说过,这是你们家的传家宝。”
她把玉佩收进乾坤袋里,兴高采烈道:“你放心好了,我会将它妥善保管,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不用传了。”清岑道:“我在上面刻了字。”
宁瑟略感吃惊,遂问道:“什么字?”
脚底云雾渐次散开,现出一座雕梁画栋的宫殿,近旁菩提树高大蔽天,地上流影染了幽幽翠色。
清岑牵着她的手,缓步踏上昭阳殿的台阶,据实回答道:“你的名字。”
殿前站了七八个侍卫,手持九环银刀,身披墨蓝长袍,神情都很端正严肃,眼见清岑天君越走越近,他们闷不吭声地向两边散去,还非常懂事地打开了殿门。
宁瑟心知天帝陛下就在殿内,过不了多久,她和清岑的名字都会被写进姻缘簿里,从此清岑不仅是她的心上人,更是要同她相伴此生的夫君。
宁瑟努力保持着镇定,按耐自己躁动的内心,但她一想到往后清岑就是她的人了,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将他拉进自己的房间,她就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潮,很想绕着宫殿狂奔一圈。
殿内灯盏高悬,天帝陛下右手握着一支玉杆笔,左手拿出一本姻缘簿,尚不等清岑出声,天帝便无比和蔼道:“凡人喜欢说龙凤呈祥,我看你们也甚是般配,今日写完了姻缘簿,就可以回去准备婚事了,依我之见,这个婚事应该办得热闹一点,也好表明天界的喜庆和祥瑞。”
宁瑟愣了一瞬,不太明白为何天帝已经知晓他们的来意,她暗暗思索了一阵,认定清岑早有准备。
天帝陛下的身后,站了一个高帽华袍的掌司官,闻言忍不住插。了一句:“陛下有所不知,清岑殿下向来喜静。”
因着掌司官拆了自己的台,天帝感到不是特别高兴,于是微蹙一双花白的眉毛,慢条斯理接话道:“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一辈子就那么一次,热热闹闹多喜庆。”
言罢又前倾了身子,一边趴在桌上写名字,一边语重心长地说着话:“奕和仙帝的女儿,不用想都知道是个好姑娘,清岑你把人家姑娘娶回家,可要用心好好待她。”
话音未落,簿纸上记完了清岑和宁瑟的名字,此时还有泠泠金光闪动。
那闪耀的金光立刻晃花了宁瑟的双眼。
清岑唇角微勾,随后又应道:“陛下所言极是。”
天帝双手合上簿本,慈祥的目光落在清岑身上,似有感慨道:“我亲笔写好了姻缘簿,也算是代你父亲看你成家了。”
当今天帝的本形乃是一条纯血白龙,又因为三界内纯血龙族数目稀少,天帝每日都盼着他们龙族的适龄青年,能多生一些龙崽来壮大亲族,眼看清岑终于要娶妻成家,天帝陛下唯有满怀欣慰。
天帝身后的掌司管忽地上前一步,为了缓解刚刚拆台的尴尬,他挺直了腰杆朗声道:“恭贺清岑殿下和宁瑟上仙,天界的礼官们也会协同准备婚典,祝二位新婚愉快早生龙子,携手相伴万年好合。”
因他嗓门很大,宁瑟被他吓了一跳。
念在此地乃是昭阳殿,宁瑟收敛了惊诧,很是端正地回道:“多谢掌司官吉言。”
天帝再次蹙眉将掌司官看着,心想他的嗓门怎的这样大,正常的神仙都知道,鸟雀容易受惊吓,所以从宁瑟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