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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得到陛下恩宠。因此,恐怕要辜负娘娘的教诲了。”
庄贤妃眉头皱起,却不见愠色,只是给身旁一个机灵的侍婢使了一个眼色,那个侍婢会心点头,上前扶起了苏霓儿。
“也罢,横竖本宫能说的也说了,将来究竟如何,全看婉仪的心思了。”庄贤妃不再面向苏霓儿,而是转过身去看那璀璨而深远的苍穹。
“你看这漫天星辰,美丽至极。而本宫却分不清辰星太白,荧惑紫薇。然而,有些人似乎生来就是为了仰望这一片星空,告诉世人星空背后蕴藏的秘密。”
苏霓儿自然听懂了庄贤妃话中之话,但她仍旧装作不听不懂地样子,咧嘴道:“娘娘说的是那占星阁的钦天监吧?”
庄贤妃显然没想到苏霓儿会这样装傻充愣,顿了顿,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婉仪既然不喜欢谈论这些,本宫若再多言,恐怕婉仪要甩袖而去了。”
“并非不喜欢,是妾身实在不解。”纵使庄贤妃已然让步,苏霓儿仍要顶一句。
“婉仪家姓‘苏’?”庄贤妃轻轻扶着自己隆起的腹部,道,“本宫也姓‘苏’,说起来,或许几百年前,本宫与婉仪还同出一宗呢。”
苏霓儿倒有些吃惊:“妾身竟不知娘娘也姓‘苏’。如此看来,妾身辱没了这个姓氏了。”
“各有各的好,谁又辱没谁了呢?况且,婉仪乃苏太师的孙女,才华横溢,本宫亦非常钦佩。婉仪早些年的词赋画作,有些也曾流传到京城,那真可算得上是一字千金呢。敢问天下风流才子,有谁不知姑苏城的苏霓儿呢?”庄贤妃嫣然一笑,“本宫曾听闻婉仪及笄之年时,有一幅绝顶的惊世之画,名唤《海棠醉春图》。本宫早就想亲眼见见真迹了,还寻思着该用什么办法请你。如今你入了宫,倒方便了许多。”
苏霓儿沉默地听完,只轻声道:“娘娘既已知妾身在坊间的那么多事情,想来也清楚,妾身年前便已搁笔弃画了。”
庄贤妃的表情甚是惊愕:“这、这好端端的,怎么弃了呢?当真可惜了!陛下亦是好文的,想来聘请婉仪也是赞赏婉仪的才华,婉仪应当抓住机会才是……”
“画中之物本是死物,只因为画者的情感流露至笔墨当中,这才让画通了灵性。情感愈深愈真挚,画作品质便愈高。”苏霓儿缓缓道,“倘若没有了情,又何来画呢?”
庄贤妃凝视着苏霓儿那张清冷的脸庞,又听她如此说,便明白了。随后抿嘴道:“既如此,本宫适才那副文房四宝,实在送错了人。”
苏霓儿听对方这样说,心中莫名愧疚起来。这半夜的交谈,庄贤妃在她心里已经留下了好印象。她咬咬唇道:“文房四宝并不只拘泥于画,亦可用于填曲写词。娘娘的礼,妾身很喜欢。”
庄贤妃的眼角流出笑意,她拍了拍苏霓儿的手背,以示安抚。两人又站了一会儿,便各自携一干宫人离去了…
翌日,正是天淡天青,春暖花开。苏霓儿早起梳妆时,便来了宫人传话,说是长信宫的慎贵嫔特邀自己前去共进午膳。苏霓儿使劲想着也想不通,自己和慎贵嫔往日里也没什么交集,怎么忽然就请自己一块儿吃午膳了呢?
霁月在旁看自家主子还愣着,忙作提醒。原来,这慎贵嫔轩辕氏是三年前上元节时外邦进贡的,她的容貌在宫中算一等一艳丽了。她一入宫便得昭帝专宠数月,虽然身份卑微,却仗着恩宠,飞扬跋扈,欺凌弱小。如今,昭帝对苏霓儿分外看重,她自然是吃了醋。
“这样说来,今日乃是鸿门宴咯?”苏霓儿从妆匣里挑了一支素雅的碧玉簪,递给霁月,“你说昭帝很宠她?”
“宠是宠的,但要奴婢说,昭帝未必真心待她。”霁月将碧玉簪插在苏霓儿的凌云髻上,对着铜镜看了看,却并不满意,“小主,奴婢觉得这样太单调了。”
苏霓儿自己瞧了瞧,也同意霁月的说法。忽而瞥见窗外海棠花开得娇艳,遂道:“你去外头摘一朵粉海棠来,别在头上,便不觉得单调了。”
霁月“哎”了一声,飞也似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朵露珠沾湿的海棠花。果然,碧玉配桃粉,让苏霓儿更添一番姿色。
“小主果然配得海棠。”霁月忍不住赞叹道。
“你且说说,你如何知道昭帝不是真心待那慎贵嫔?”
“奴婢听宫中人言,慎贵嫔擅用西域奇香,估摸着她就是对陛下用了什么蛊香,这才迷惑了陛下。”霁月说得振振有词。
“不会吧,这种事可是违反宫规的。”苏霓儿撇撇嘴,“任凭她如何跋扈,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情来吧?”
“这可难说。横竖奴婢也不知道,宫里人都是这么传的。”霁月将金木盒子里的玫瑰油涂在苏霓儿的头上。
“宫中人以讹传讹,不可尽信。”苏霓儿虽如是说,打心里却瞧不上慎贵嫔这样的花瓶。
“小主,该着怎样的宫装呢?”
“太素净不搭发饰,太艳丽又恐惹人嫌。不若往雅致方向挑选罢。”苏霓儿瞥了自己的衣裳一眼,“那件我常穿的银绣纹海棠似锦曳地裙就极好。”
准备好行头之后,又随意挑选了一幅旧年画的木槿图,便往长信宫去。好容易到宫前,遣宫人去传话…
谁知三月是个巧妙的时节,刚过了年下,正应当是最清闲了,却又免不了梅子青时雨绵绵,四处潮湿低温,水汽氤氲,最使人身上不舒爽。二月初暮冬时,慎贵嫔因为一次雪夜赏梅染了风寒,许久不见好转,连带着庄贤妃怀孕和新秀入宫等杂事也无心管辖。这几日却是气温回缓,她的病情也渐渐好些了。今日又恰逢天放晴,久卧病榻的她也耐不住想起身走走。
也是,宫中风平浪静太久了,是时候出来整治整治,搅搅风浪了。
慎贵嫔让侍女拿来新秀名册,翻着翻着,心情又焦躁起来。尤其是那个江南来的泠婉仪苏氏,竟如此得昭帝喜爱,气得慎贵嫔差点没摔了册子。
“那个苏霓儿究竟是怎样一个狐媚子,来人呐,给本嫔请来!本宫定要好好****!”
☆、新春贺文:长信(四)
新春贺文:长信(四)
“你若于心有愧,便将那《佛经》仔仔细细抄上十遍,日夜为本嫔诵读祈福,本嫔便深觉欣慰了。 ”
言罢,轩辕琴便甩袖离去了。
轩辕琴果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将《佛经》抄上十遍?说得倒挺轻松!苏霓儿在地上匍匐了许久,直至慎贵嫔的脚步声走远了,方才直起身子。
“小主,慎贵嫔实在欺人太甚!此事一定得告知贤妃娘娘!”霁月早已恨得咬牙切齿。
“娘娘有孕在身,又拿这种事情叨扰她作甚?况且,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的。”苏霓儿扯扯嘴角,亦起身离去…
距长信宫的事情又过去了两月,这两个月,凉帝再未来骚扰她,也未惩治慎贵嫔。只听说边关战事告急,凉帝根本无暇顾及后宫。那慎贵嫔便更是猖狂,在宫中肆虐宫妃,任意妄为。
庄贤妃说的没错,宫中有权势谋略的要么因为不得宠,无权干涉慎贵嫔;要么就是性情寡淡,不愿与慎贵嫔交涉。例如庄贤妃,她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慎贵嫔对她敬而远之。
苏霓儿因为长信宫误洒茶水一事被慎贵嫔责罚抄写《佛经》十遍,一时间宫中人人尽知,而凉帝又“不闻不问”,一下子,慎贵嫔久病失去的威严又重塑起来。轩辕琴经此一事以来,便也不再搭理苏霓儿,只当她是个任人拿捏纸老虎,玩弄一次也失去了兴趣,索性撂在一边不管不问了。
苏霓儿早就抓住了轩辕琴的心思。其实,要她抄写《佛经》是假,想借她重立威是真。既然如此,便让她得逞这一时吧,只怕凉帝一有空,就会来收拾她了。
而苏霓儿自己也假借罚抄《佛经》一事拒不见客,偶尔还会以过于疲劳等缘由卧榻不起。两个月过后,宫中人就渐渐将她淡忘了。
这日夜,凉帝忽然派人送来许多古玩字画,并五大包燕窝。原来,北海战事终于告捷,那一带的蛮夷之国投降了我邦,并且进贡了不少奇珍异玩。陛下欢喜,将那些战利品封赏给各府各宫,其中,分给苏霓儿的最最丰厚。
苏霓儿不悦地看着那一箱一箱的宝物。凉帝这样一闹,不用等到明天早上,她苏霓儿仍然备受宠爱一事又会人尽皆知,那她两个月来低调求得的清闲生活又会被打破了。
是,他凉帝在时自然无人敢碰她。可一旦朝中国中有要事要处理时,他凉帝哪里还护得着她呢?
这凉帝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痴情痴心,讲真,自己从入宫到现在,并未曾真真切切地看过那凉帝一眼。纵使是初入宫选拔时,也是远远地隔着薄纱轻曼。按理说,凉帝肯定也没亲眼见过她,不过是看那些画像,或者单单听过她的名声,如何会这样待她?
真是越想越心烦。苏霓儿满腹怨念。她将那五大包燕窝抽出一包塞在霁月的手里,道:“你去吩咐小厨房,熬一碗燕窝银耳莲子羹来,再派人送到凤仪宫贤妃娘娘那里。”
本来以苏霓儿婉仪的位分,她是没有资格拥有私人的小厨房的。可凉帝清楚她不习惯宫中食物,便亲自挑选了十名江南名厨,在华阳宫弄了个小厨房,专门伺候苏霓儿的膳食。这样一来,苏霓儿是当真与华阳宫主位无差别了。
霁月接过燕窝,有些犹豫:“小主,贤妃娘娘有孕在身,她的吃穿用度都是要精挑细选的。”
“本主当然知道了,”苏霓儿白了霁月一眼,“所以才给她吃燕窝嘛!就算她宫里有太医、医女什么的要检查,也无所谓,横竖没毒没药。”
霁月这才领命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道:“燕窝汤是小主素日最喜欢的赵师傅亲自煮的,他懂一点医术,肯定没问题。送汤的张嬷嬷是华阳宫的老嬷嬷了,待在宫里的事情长,做事稳妥得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霓儿频频点头。然而心中烦闷尚未根除,她起身,决定出宫散散心。霁月正欲与她一同前去,却被苏霓儿示意退下。
“横竖这宫里头耳目众多,不可能出事情的。你就待在宫里吧。”
苏霓儿果真自己轻装出宫了,东走西绕了许久,只觉得十分爽快。毕竟两个月内都甚少出宫,是个人也要憋坏了…
不知不觉,苏霓儿来到了御花园内,听闻此处乃是宫妃和帝子频繁出没的地方,此刻却静谧无人。园中虽然百花盛开,但因为夜晚的缘故,什么也看不清。苏霓儿觉得无趣,仍然想去摘星楼瞧瞧,却听见假山后面传出一阵呜咽。
那呜咽声显然是刻意压低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明白。但一旦听见了,又觉得可怖至极。苏霓儿平时是不信鬼神的,但在这黑漆漆的御花园中,又是孤身一人,不免也觉得有点害怕。
她第一反应是去喊人。皇宫到处都是巡视的禁军,她只要大喊一声便立刻能吸引人。或者,她也可以不动声色地跑到附近的宫殿去请人。又或者悄无声息地离开。
然而,在苏霓儿细细听了一会儿后,她决定适才想的两种方法都不采取。这个世界上当然没有鬼魂,那哭泣的人必然就是宫里的某个宫人媵侍之类的,甚至还可能是宫妃。大晚上躲在假山后面哭,肯定有隐情。与其惊动他人,不若自己上前探个究竟。
苏霓儿四下望了望,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