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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萧姜两家的婚事,尽管早有商议,可未免也太突然,他们都没过问秋姐的意思,未免欺人太甚!
见他久久不言,萧秋水蹙起一双柳眉,问道:“彦弟,到底出什么事了?”
“秋姐,那无相扇是为长孙仪所得。”萧彦将自己在昆山的见闻一五一十相告。
这回大比,萧秋水被萧致寻了个由头留在了萧家,而他随族长带领弟子前去昆山。
萧致在昆山时不知道和姜澈说了些什么,姜澈直接就派人来了萧家下聘,他回到南境时,木已成舟,也来不及通知萧秋水了。
“长孙仪……”萧秋水沉默片刻,笑了笑:“原来是她啊。”
如果那个人就是长孙仪,那么似乎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而自己当时对她说的话,现在想想,似乎就是个笑话。
长孙仪怎么可能放弃!她当时也是被逼至绝境了,却还能九死一生回到昆山,揭露真相。
“秋姐!”萧彦见她走神,急切道:“这回姜家下聘……”
“嗯。”萧秋水合上书页,明艳至极的脸上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我知道。”
萧彦道:“秋姐,你、你愿意的吗?”
本来该是她承接萧家,成为萧家之主。而现在,她只能嫁到姜家。
不是说不好,只是当初能和五大上门弟子相提并列的英才,是堂堂分神大能的女儿,是莲华界的第一美人,在今后,只能屈居于姜澈之下……
她难道甘心吗?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出来:“秋姐,你甘心吗?”
萧秋水脸色一变。
大袖下的拳头被慢慢捏紧,萧秋水极力稳定下翻涌的心绪:“为什么不甘心?”
她似乎是在反问萧彦,又似乎是在反问自己:“为什么不甘心?”
萧彦愣了愣:“可是,可是你是长洲伯父的女儿,是萧家的骄傲啊。”
就算要结为道侣,也该成为一族之长之后,萧秋水与姜澈平起平坐,而不是像萧家那些被嫁出去联姻的女儿,那些人天资不够,只能为联姻而存在。
可萧秋水乃是最纯粹的水灵根,不出意外的话,有生之年突破分神轻而易举——
“啪”的一声,杯子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萧秋水定定地看向萧彦,沉声道:“这种话,你不要再对对其他人说。”
“但,”萧彦愣愣道:“这不公平,秋姐你为萧家付出了这么多,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够了!”萧秋水起身喝道:“彦弟,你年岁小,不知轻重,这些话我就当做没有听到,你先走吧,让我静静。”
萧彦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藏书楼中一片静谧,萧秋水重新落座,撑住了额头,面露苦涩。
甘心吗?怎么可能?
可是父亲,你到底在哪里?
第49章 请客
“你挑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没过多久长孙仪就后悔了; 她到底为什么要说出那句话?婚礼有什么好看的; 能比她找人的事情重要吗?最关键的是……
蔺如霜实在太会花钱了,长孙仪头疼地捂住了眼睛; 心简直在滴血。
万珍楼的角落里; 一堆毫无灵力的东西静静躺着落灰; 人来人往的眼神中,没几个看过来的; 即使有人好奇地看上那么一两眼; 也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他们都知道这里也有东西卖; 但这些凡物看上去没什么用,价格却高的惊人,大伙儿都不是傻子,自然无人问津。
当了百余年剑修; 长孙仪早学会了精打细算; 自认为这回卖的符篆够用很久了,还不够蔺如霜败的; 这个家伙简直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买了一堆杂七杂八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工具; 如果不是蔺如霜一脸认真的表情,她几乎以为他是故意的。
这败家爷们!
蔺如霜放下手里的旧纸:“……修补书画的工具。”
也不知道万珍楼到底是做的什么生意; 怎么连凡间的纸也拿来倒卖?这买的恐怕是情怀吧。长孙仪无奈道:“你要修补书画; 不过是道法诀的事情; 用得着那么麻烦吗?”
蔺如霜重新低头; 对比着几种旧纸的年份:“不一样; 那几本书只是凡界的东西,我不是莲华,没有办法单靠法诀补好,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她也根本不希望这些东西流传下去,她的愿望,没有人能违背,我只能尽可能延长这几本书的寿命。”
“不能违背?”长孙仪微微挑眉,正想反驳,想莲华圣尊这合了道,也就是半个天道了,天道的意思,想要违背,那不正是逆天吗?她轻轻一啧,咬牙道:“那你也差不多得了,卖的这些东西也够你修补了吧?”
蔺如霜看着脚边付过账堆成小山的工具,回过神来:“我习惯了。”
见他总算收了手,长孙仪松了口气,却听得他淡淡地问道:“你是不是没钱了?”
长孙仪:“……”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他想要什么!
这不是凡间,她也不是一国储君了,当年一掷千金为搏美人一笑的历史已经离她远去,蔺如霜这句话恰好戳中长孙仪痛楚,她僵在当场,满心怨念。
之前的符篆大部分换了天阶的飞行灵舟,她现在说不上穷,当然也绝说不上有钱。
“不,”长孙仪深吸一口气,淡定道:“怎么会?”
钱嘛,不是省出来的,是挣出来的,大不了她当场画几张符篆来抵,这有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过得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她不断地说服自己的时候,蔺如霜静静地盯着她片刻:“你没发现吗?”
长孙仪温和微笑,平心静气地等他下文,她习惯了这家伙说话一次只说半句,只要等着就好了,他自己会把下一句补全的。
“无相扇内灵石法器堆积如山。”
长孙仪:“!!!”
她还真是,没有发现。
但这也不能怪她,无相扇虽然在她手中,她却从来没有身为主人的自觉,只是偶尔想起来或者实在不得已的时候才拿出来用。
这或许也和蔺如霜有关,无相扇看似认她为主,可蔺如霜却能随意进出,甚至比她还清楚扇子的作用和里头有什么,这让她一直觉得这扇子只是蔺如霜暂借她用,且那八年里,她只顾着看扇内藏书,尚没心思发掘其它的东西。
“我并非无相扇之主,你既然得到了它,你就是它的主人,里面的东西你可以随意处置,不必过问我。”
身边属于霜雪的气息变的愈发淡了,长孙仪微微一怔,抬眼去看,只见蔺如霜低头对比着两方砚台,色如早樱的唇勾出一个浅淡的弧度,连眉目也温和下来。
他在笑。
啧……是嘲笑她不成?
万珍楼二楼之上,忽然一阵嘈杂,腰间挂着南境分堂令牌的中年男修相貌精明,此刻脸上挂着和气讨好的笑容,半弯着腰,笑意殷切。
“芸小姐,真是对不住,让你白跑一趟。”
众人循声望去,映入眼底最醒目的是一条浅碧的长裙,裙摆如水波荡漾,漾开一片粼粼的光,腰间玉色的流苏垂至裙尾,被风一吹,飘然若仙。
南境堂主一边告罪一边引路,他口中的“芸小姐”虽不见正脸,却看得清身后跟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看上去排场十足,一楼中来往的修士见状连忙屏气凝神,纷纷退让,让出了一条路。
角落里的伙计交头接耳:“这芸小姐看了这么久,还没选出满意的礼物。”
“毕竟是秋水小姐成亲的贺礼,芸小姐身为她的晚辈,想来也不能随意,贺礼需要更用心思才是。”
“切,谁不知道芸小姐……”
“嘘,你不想干啦?”
走至楼梯拐角处,这位“芸小姐”的正脸才出现在众人眼中,长发挽了惊鸿髻,发上的环翠叮当作响,少女容颜清透,一双杏眼漆黑明亮,却掩不去十足的傲气。
有人低低地吸了口气,“芸小姐”目光看过去,嘴角微微一勾。
“芸小姐这当真是……恐怕再过几年,容颜便不输秋水小姐了吧!”
“毕竟是姑侄……”
那些人的讨论,怎么逃得过修士的耳朵,萧芸听了,笑容越发夺目,她一面姿态优美地往下走,一面转过头对南境堂主吩咐:“我知道了,也不是怪你,毕竟姜家下聘下得急,秋姑姑不日就要出嫁了,你好歹给我上点心,五日之内若是不叫我满意……”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顿住了。
视线里,黑衣银发的男人手握书简,指节修长,银发不曾遮掩住的半边面容上笑意未褪,容颜美得惊心动魄,使人想起林下清风,山间明月,却又在一刹间朦胧。
是雾里看花,看不分明。
“那是……”
她愣了许久,再要细看时,人已经不见了,南境分堂之主还在耳边喋喋不休着告罪,萧芸柳眉一动,脸上显出几分怒色:“来人!”
“小姐。”
“方才在一楼中的人,你都给我查清楚!”
*
在萧芸看过来的时候,蔺如霜就收了买好的东西,广袖一拂,带着长孙仪离开了万珍楼。
“不是说还要再买什么东西么?”长孙仪问道:“怎么突然走了,是那个‘芸小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她纵使不关注,也听到了伙计们的谈论,那个“芸小姐”恐怕也是萧家人,还是萧秋水的侄女,这么从血缘关系来说,也是她的侄女了。
不过这个侄女长得似乎有点眼熟啊,这一举一动,看上去也在模仿着什么人。
不过历经了萧秋水一事,萧家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了,她又不长在萧家,也从来没见过那个传说中的父亲,萧家在她眼里,好感度还不如沈家。
长孙仪只是随意一想,并不是很在意,
蔺如霜沉默了一下:“被她看见了。”
“看见你吗?”长孙仪笑道:“有不少人注意到你,这个萧芸有什么不同,让你连想买的东西也懒得买了?”
“有,”蔺如霜垂下眼:“目光令人不喜。”
长孙仪清咳了一声,摇摇头,蔺如霜的风姿,恐怕炼无情诀的女修也要侧目,何况是这种养尊处优广受宠爱,要什么有什么的世家贵女……倒也是,再留下去引来萧家的注意,虽然她不怎么怕,但是麻烦,还是越少越好。
她笑了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你不喜欢,那咱们就走吧,反正你也说了,扇里法宝灵石堆积如山,我们出海是不用做什么准备了。”
蔺如霜没有异议,然而待两人走到城门口,打算离城出海的时候,一行萧家子弟身姿齐整,束手而立,当先一人负手含笑,冲她点了点头。
“长孙姑娘,没想到你来了南境,惭愧,未尽地主之谊,怎不见你上门叨扰,莫非是看不起我们萧家吗?”
青年男修容貌英俊,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话却显得不怎么友好。
最关键的是,长孙仪觉得自己并不认识他。
她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你是?”
“在下萧致,”男修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悦:“长孙姑娘贵人多忘事,昆山一别,姑娘近来可好?”
昆山来了那么多人,谁能全记了?何况,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她放在眼中的。
长孙仪微笑道:“实在抱歉,没来得及和萧兄认识,不过眼下我还有要事在身,还望萧兄见谅,待我归来,必登贵府叨扰一番。”
萧致摆摆手,萧家弟子迅速散开,堵住去路,长孙仪微微眯眼,笑意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