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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华造的孽,她如今拿他毫无办法。
“先前,在萧家时……” 长孙仪道:“莲华说,没算到你——”
漏算了一个蔺如霜,事情也就真的不受莲华控制了。
长孙仪下半句话还未说完,二人同时感应外界的动静。
是苏曼卿,眉目柔和得不像个剑修的女子面带歉意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两人,想了想,还是道:“青龙抵达昆山……无惜也回来了。”
缀天峰正殿,三龙万年之后,终于重聚。
“又情。”
“又情。”
分别来自两位好友的呼唤令易又晴舒展了眉目,然而很快她就想起刚刚进入昆山,分道扬镳跌跌撞撞往月悬峰祭拜的凤无惜。
刚展露的笑意收了收,易又晴因此破天荒没注意到,沈信月颜近澜尚未褪去的、几乎可以说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们方才还在谈论蔺如霜的来历,如今易又晴赶到,必有正事,也就不好和她分享有关陛下的新发现。
“信月,近澜。”
她冲着两位好友点点头,记忆恢复不久,她也并未有什么久别重逢的怅然,相处起来还似旧日。
“不见君上?” 沈信月用看似端庄的动作望了望周围,没看见半个影子:“我们没见过君上新形象呢。”
颜近澜嘴角一抽。
易又晴:“……” 就是知道你们的反应,妖皇阁下才不想来见你们吧。
她无奈笑了笑,正色道:“信月,你龙身有不妥之处吗?”
颜近澜将她们的猜测说了一番,易又晴顿了顿,脸色骤然古怪了起来。
“你们,” 她道:“你们没想过,难道陛下也没想过……找韶白问问吗?”
五龙性子各有不同,易又晴温柔体贴,颜近澜沉静包容,从夜高傲霸道,沈信月端庄睿智,不管怎么说,都是非常可靠的性格。
但物极必反,她们之中,偏偏出了个非常不可靠且热衷于恶作剧的存在。
白龙,司韶白。
第76章 道歉
“按理说; 君上在中心央天城、近澜在南境堑渊海、信月在北方沈家; 我在东方的瑶华宫,”易又晴道:“应该说或多或少都有迹可循。”
“可是韶白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我可不信她是最后一个出现的,以她的性格; 在一个地方怎么呆得久?我直觉她应当早就现世了。”
但是无论是司韶白这个名字或是有关白龙的消息; 竟一点儿都没透出来过。
沈信月拢了拢大氅; 陷入沉思; 司韶白素来爱恶作剧; 万妖五龙之中; 自己苏醒记忆最早,但也不过一百来年的事,如果司韶白早就现世,不可能不来找她。
这么想着,她也直接提出疑点。
“又晴说的没错。”
长孙仪的声音响起; 易又晴目视来人; 优雅地行了一礼; 笑道:“陛下安然无恙; 我总算放心了……陛下之前找过韶白吗?”
“韶白的龙身安放西方; 同近澜一般,汲取一境灵气,重聚龙身。”长孙仪向她点点头; 继而道:“我记得是将她龙身压在星落峰下; 但是如今; 星落峰下丝毫没有白龙的气息,或者说,在我入昆山那时,她就已经不见了。”
沈信月颜近澜对视一眼,彼此都是持重之人,未露出什么愁色,易又晴闻言只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么说来,她很有可能被人带走了?”
长孙仪拍了拍她的肩,温声道:“你不必着急,韶白古灵精怪,最是机灵,我看倒未必是她被人带走了,反而有可能是自己离开的,可惜如今师尊重伤昏迷不醒,不能向她问一问。”
“商师叔的伤势十分不乐观吗?”
哪怕是重新拾回了青龙身份,但多年人族生涯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少影响,因此哪怕她的修为远远高于柳梳风商逸灵等人,也依然习惯旧日称呼。
“我会找出治疗的方法……只是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师尊竟然瞒着我。”
昔日昆山待长孙仪如此无情,眼下有所劫难,又怎么好让长孙仪出力?想来道灵元君心中有数,因此坚决不让爱徒涉入此事,她并不知道长孙仪与莲华的关联,纵使想让徒儿避开,目的也终究落空了。
见长孙仪微蹙的双眉,易又晴微微一叹,转而道:“我来时恰巧遇上楚师弟,他说商师叔交代他带领一些弟子到瑶华宫安置,商师叔既然早就有安排,那么她恐怕也下定了决心与昆山共存亡——如今事已至此,只能尽力挽回,陛下切勿太过烦忧。”
说到这里,易又晴含笑道:“这个楚师弟,当初为我卜了一卦,说我必然有血光之灾……倒还真被他说准了,好在如今没事,否则无惜姑娘岂非愧疚终身?”
长孙仪笑了笑,易又晴的安慰总是十分恰到好处,转移话题更是不着痕迹。
这或多或少与她的能力有关,青龙在处,万物欣欣向荣。
她唇际的弧度柔了柔,就听蔺如霜在后头轻轻的哼了声。
长孙仪一哂,忘了这个还没哄回来呢。
蔺如霜并不惮于做恶人,径直点出长孙仪必须面对的事实:“对于凤无惜,你打算如何处置?”
无论转世多少次,莲华这毛病还是改不过来,一意把事情揽在身上,恨不能事事周全。
佛教她渡人,她不只渡人,还渡妖,甚至面对“饲”族,她也留一线生机。
可是“饲”族就是“饲”族,与莲华有深仇大恨的“饲”之一族,本就与她处于对立面,今日名为至交,明日战场交手,又该留几分余地?
即使她如今心性坚韧,堪为知交,那以后呢?若“饲”族大举进攻,她能抵抗得住族人的手段,不与他们沦为一同吗?
虽诧异于这银发黑衣青年说话的不客气,易又晴却也不得不赞同他的看法,只是她与凤无惜相处更多也了解更多,不想轻易下结论。
沈信月颜近澜不明事理,彼此面面相觑,感受到长孙仪不怎么开朗的心情,一时无言。
半晌,长孙仪定定地看他一眼,蔺如霜的底牌之前悉数被她揭开,眼下竟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看见她的目光,也不闪避,只抿紧了唇,正视回去。
长孙仪收回目光:“我会去见无惜,”她转过了身,话语透着坚定:“蔺如霜,我相信她。”
说完这句话,她径自抬步,踏出了缀天峰正殿。
她的身影从来挺拔坚韧,迈步的姿态从容风流,盘绕云纹的广袖被缀天峰上的气流浮动时,好似隐在一团云雾间,只能远观不能近前,怕惊散了云中仙。
相信……凤无惜?
蔺如霜本该感到恼怒或是失望,可是他看着这道背影良久,直到她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终于长叹了口气。
这……就是莲华啊,打定主意,从不回头,从不折腰。
他没什么兴致和莲华以命换命而重生的这几只妖兽相处,也未久留,熟知离开不久,沈信月就忽然很感叹地道:“红颜未老恩先断……哦,不是。”她想了想蔺如霜的银发,又摇摇头道:“君恩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
颜近澜:“……”
易又晴:“……”这狭促鬼!哭笑不得之余,她又瞪了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信月,就知道她这端庄的壳子底下满是黑水。
可惜这么温柔的眼神毫无威慑力,沈信月反而一本正经道:“相识这么久,我还从来没见过此人在陛下身边出现过,说来他和陛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倒是听过他的名字——不过不管什么关系,”易又晴叹道:“我只盼着陛下心愿圆满,凤无惜……或许我该相信陛下的眼光吧。”
长孙仪离开缀天峰,并没有马上去寻凤无惜,兰凊微死于凤缜之手,对于凤无惜来说是何等打击,她心知凤无惜此刻必然不愿被打扰。
她现在想要见两个人。
两个,本来不被她放在眼中的昆山旧人。
原本秩序严谨的执法堂一片死寂,只留下几个金丹修为的弟子留守在外,叶谭明亲自审讯,听闻长孙仪的来意,未曾迟疑便放她进入。
“多谢太师叔。”
白衣剑修目光温和,闻言道:“当初选道合为掌门,是我们几个走了眼,没料到他竟起了这个念头,甚至一直放任‘饲’族动作……”
长孙仪笑道:“眼光这种事,也怪不得太师叔吧。”
她这种态度,叶谭明反而轻松几分,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让她进去了。
执法堂地牢内灯火通明,昆山没有折辱弟子的意图,连地牢都不带一丝阴森气,她之前在这里住过几天,还有些熟悉,原本要顺着通道一路走到底,却意外发现一间牢房中正坐着个熟人。
靳寒。
此前的恩怨她一直没有算,因为相较于段无尘,靳寒听令行事,没有他也会有别人在执法台动手,二来他受韩盈利用,被嫉妒蒙蔽心智,前程已定,没有对付的价值。
简单说,靳寒入不了她的眼,于是让她连报复的心情都升不起来。
顿了顿,她抬步要走,靳寒却突然叫住她。
“长孙仪。”
他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平和,似乎被这一场变故磨去了所有傲气。
按理来说,道合元君的过错不该推到他身上,他更是违背了师令出战,重伤至此,他此时应当在自己的洞府好好养伤,而不应该出现在执法堂地牢内。
然而他却自请入执法堂思过受惩。
可是叫住了长孙仪,他却迟疑了许久,喉结动了动,一声艰难的道歉最终还是吐了出来:“对不起。”
长孙仪轻笑了一声,没有应,她懒得和他计较,不过这句道歉倒令她高看了几分。
昆山这些年轻一辈里,她背负国仇家恨,楚传亦小心翼翼生存在仇人手下,两人对剑也因此没那么专注,靳寒自然对他们很看不惯。
相较于她和楚传来说,靳寒环境单纯,被长辈寄予厚望,显得过于天真了,也不如凤无惜心思灵透。
他自小长在昆山,资质过人,心高气傲,遇到的最大挫折就是长孙仪,因为一败而念念不忘,被嫉妒遮住双眼,看长孙仪总带着偏见,又因为这份偏见,行差踏错。
现如今历经多事,他为人处世总算有了些许长进,心性倒也磨炼了出来。
轻而易举揣测了靳寒的心思,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她没有必要包容对方的错误和成长,闻言只顿了一瞬,再次抬步前行。
靳寒没有强求,他看着身前断裂的灵剑,重新闭上双眼。
地牢尽处,浑身浴血的韩朴叔侄二人被捆仙锁束紧四肢,叶谭明没有留情,他们的剑府早已被废,长孙仪到来的时候,韩盈眼中瞬间迸起厌恶的光,语气森冷。
这淬毒般眼神若能杀人,长孙仪恐怕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你已不是昆山的人了!”她道:“有何资格审我?”
长孙仪看她一眼,淡淡笑了笑:“我不是昆山的人,那你是吗?”
韩朴喝了一声“盈儿”,原本刻板木讷的眼睛紧盯着长孙仪,杀意无限,长孙仪打量他几番:“你们是‘饲’族中人?”
韩盈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的话,我就只是来看两个蠢货。”长孙仪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多不像她该说的,念到后来,语气一转。
“是的话,那么十年前的残害同门一罪,我这个受害人,无惜这个受害人,岂能不——”
“讨回公道?”
第77章 决裂
韩盈微微一怔; 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