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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车翻下十几米的山崖。
“当时我爸就坐在我后面的位置,离我最近,车翻了的时候他伸手拉我……可能是下意识保护小孩吧。”洪佑森低着头说,“所以我也拉住了他,他摔下来的时候我垫在他身下,他才活了下来。”
那次事故只有他们两个幸存者。
洪闫德同时失去了妻子和儿子,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后来他收养了洪佑森,还给他取了自己儿子的名字,可能是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跟他孩子有接触的同龄人。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我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变身,就当着他的面。那时我没法控制自己,要往外跑,他把我抱住了。他要把我关起来,我抓伤了他,可他一直没有松手,三天后我才恢复人形。”
乔以莎问:“他看你变成狼,什么反应?”
他说:“我恢复之后他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自己不是人类,后来他也没说什么,只告诉我要克制自己,尽量不要变成狼。他开始逼我好好学习,让我融进人类社会。”
乔以莎挑挑眉,原来如此……
静了好一会,洪佑森低声道:“我经常梦到他们。”
乔以莎:“谁?”
“我妈和我哥。”他低声说,“他们死的时候,我看到了亡灵,他们很不舍得他。”
深夜的房间无比宁静,只有墙上的时钟一秒一秒走动的声音。
“我爸养我很不容易,”洪佑森淡淡道,“我哥以前是个很聪明的小孩,我不想对比太大,让我爸太失望。”说完,朝那成绩单无奈一摊手。“没办法,不是这块料。”
乔以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狼人是知恩必报的种族,但他们更在意无拘无束的生活,没有狼会喜欢书本,要让他心甘情愿看这些东西,做这些事,只能说明他对他父亲的感情很深。
怪不得他从不抱怨什么……
她默默打量着他。
被训完话,他今晚稍稍有点蔫。
以前,这么近距离下,他高大的体格带来的总是压迫感,但现在不同了。
乔以莎形容不好这种感觉,但她就是移不开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她在内心追寻着原因。洪佑森无疑是好看的,狼人的外形为他加了不少分,但她觉得他最吸引她的其实并不是狼人的元素,正好相反,使她移不开眼的,恰恰是他灵魂之中,无限趋于人类的那部分。
第17章
……
补习结束,乔以莎出了洪佑森房间,楼下洪闫德正在客厅看书,桌上摆着一壶茶。
乔以莎不敢打扰他,悄声离开,洪佑森送她到门口,乔以莎小声说:“明天见。”
他低声回应:“好。”
离开别墅范围,乔以莎感觉像是走出了一块结界区域,猛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她站在路边等车,打个哈欠刚准备把假发摘了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叫她。
“乔老师。”
乔以莎险些心肌梗塞,连忙把拉到一半的假发重新摆好,整理表情,转过身,稳重道:“洪先生,什么事?”
洪闫德拿了一个信封递给她,乔以莎接过,鼻子一吸,明显闻到了钱味。
看来升职加薪的心愿还是成真了啊……
“他这次考试成绩提高,有您很大功劳,这是一点心意,您接下来也请多费心了。”洪闫德说这些感谢的话时跟平常一样一板一眼。
乔以莎也跟着一本正经道:“我只是起辅助作用,是孩子自己努力。”
“还远远不够。”洪闫德严肃道,“已经没几个月了,他现在的成绩根本达不到标准!”
乔以莎梗着脖子不敢说话。
她不是不能理解洪闫德的心情,他对异人的世界毫不知情,加上洪佑森又跟个闷罐子似的,两人严重缺乏沟通。洪闫德大概很怕洪佑森将来会被当成异类,被社会排挤还算好,万一被抓起来做个试验,或者关个动物园什么的就恐怖了……
乔以莎捏着信封,低声说了句:“谢谢。”
洪闫德:“这次考试他提高了不少,看来你的教学方法对他比较适用。”
乔以莎捏着这叠钱,平静地想着,不全是她的功劳,药效是有用,更关键的是他信任她。
在异人的世界里,信任具有强大的力量。
小区环境静谧,乔以莎想起洪佑森面对成绩单时的无奈,感觉自己这个灵魂导师应该发个言了。
“咳……”她清清嗓子,“其实洪佑森进步已经很快了,他最近学习非常用心。”
洪闫德摇头道:“他这分数现在还上不了什么好大学。”
乔以莎犹豫几秒,试着说:“量力而行,考个差不多的也可以吧……”
洪闫德眉头一皱,“‘差不多的’?”他声音渐冷,看她的视线跟审犯人似的,“您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说这种得过且过的话合适吗?”
乔以莎被他盯得后背发麻,深切感觉到洪佑森被训话时的压力。
“就……因材施教嘛。”这词是这么用的吧。
洪闫德嘴唇抿成一条线,唇边的法令纹越发明显,满脸的固执己见。
他沉声道:“你不了解他的情况。”
“我……”她想说她其实是了解一点的,但洪闫德没给机会。“不用再说了,请您把注意力专注在他的学业上,别的就不用您操心了!”
说完就回去了。
乔以莎看着他瘦小挺直的背影,感觉跟这冬日的院子一样,冰冷干枯,她长舒一口气,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走在回家的路上,乔以莎发现路边已经有很多门店开始挂上灯笼,她算算日子,好像马上就要过年了。
她先回家换了衣服,洗了个澡,前往bly。
bly门口热热闹闹的,几个小弟正在门口装饰一个极为夸张的鲜花拱门,乔以莎过去,道:“干什么啊,要办婚庆啊?”
阿吉从梯子上跳下来,说:“姐!我们下午去买的,你也不在啊,都是柳河哥选的!”
乔以莎嫌弃得满脸褶子:“大红大绿的,搭戏台呢?”
柳河从店里出来,听见这话不乐意了。
“怎么的,大过年我热闹热闹不行啊?”
乔以莎:“你干脆在店里搭几个草垛子咱们坐上去聊天呗。”
阿吉认真道:“姐,囤积干草不符合消防规定,要罚款的。”
乔以莎:“……”
柳河嗤了一声,对阿吉说:“瞅瞅她,心思根本不在店里了,走,喝酒去,不理她。”
乔以莎:“………………”
没处说理去。
进了店,里面又是一片乌烟瘴气,每次过年都这样,店里总是装饰得乱七八糟,到处透着柳河迷一样的审美。
乔以莎莫名又想起洪佑森家,跟那肃穆的房子对比,这里更显得傻兮兮的欢乐。
舞池里人玩得正开心,乔以莎上了二楼,找了个没人的卡座,坐在里面点了支烟。
她把信封打开,抽出钱,叼着烟数了数,三千。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把钱放桌子上,往后一靠,望着旋转而上的烟雾,有些愣神。
…
第二天去补习的时候,刚好赶上洪闫德在事务所加班,保姆也不在家,乔以莎的活动范围大幅度扩展。
她在房子里闲逛,在二楼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房间,她询问洪佑森,他说那是他哥的屋子。
“你哥?”
他嗯了一声,说:“他们出事后我爸也一直保留着这个房间。”
乔以莎:“你进去过吗?”
洪佑森:“进去过,保姆每星期打扫一次。”
乔以莎好奇心作祟,在洪佑森做题的时候,通灵了一只飞虫,顺着门缝溜进房间一观。
听洪佑森说,他哥哥去世时才十岁,这房间里的家具物品都是儿童款式,课桌、书架、衣柜、床铺,甚至被单床罩,无不整齐完好。
乔以莎控制那只飞虫停在窗台上一盆小小的绿植上,绿植被精心浇灌,长势喜人。
这房间处处寄托了洪闫德对自己早逝妻儿的思念。
“你们哪天放假?”
“过年前两天。”
乔以莎震惊:“上到那么晚?”
洪佑森说:“只放到初八,然后就没有假了,一直到高考。”
乔以莎听得头晕目眩,念叨着:“行……不要紧,最后一百来天了,当药熬过去吧……”
她开始跟学生们一样数着日子过。
好不容易等到德工放假,乔以莎的补习也暂时告一段落。她跟洪闫德商量结果是年后初十再去。她问洪佑森过年一般都怎么过,他说他爷爷奶奶都不在了,每年只是大年初一会跟洪闫德去拜访一下外婆,其他时间就在家待着。
德工放假这天,召开了一次家长会,会后乔以莎接到洪家长的电话,说学校老师发了一套复习纲领,他多印了一份,想给乔以莎,让她假期有空看一下。
当时乔以莎正在bly看两个服务生比赛吹气球,听完洪闫德的话,心里无奈一叹。
他问她地址,要亲自送过来,乔以莎说:“算了,我去拿吧。”
说真的,她现在越来越佩服洪佑森了,这么恐怖的高三生活,他竟然还能坚持住,如果她是狼人,肯定破窗而出直奔荒山野岭而去了。
她来到洪佑森家,刚巧见到保姆出门买菜。乔以莎问她:“是要准备年夜饭吗?”保姆摇头:“今天晚饭,我明天回老家,年夜饭他们爷俩都去饭店吃。”
乔以莎往里面看看:“洪佑森在家吗?”
保姆:“他有书本忘学校,回去拿了,马上会回来的。”
屋里一如既往冷冰冰的,来了这么多次了,乔以莎从没见过洪闫德有过什么娱乐节目,每天不是办公就是看书。保姆话也不多,再加上一个一天也张不了几次嘴的洪佑森,整个房子死气沉沉。
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纸,还有厚厚的参考书籍。
洪闫德戴着眼镜,拿着笔,一脸严肃地不停查阅什么。
乔以莎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打招呼。
“洪先生。”
洪闫德一顿,转过头,摘下眼镜。“乔老师,你来了。”他把旁边整理好的材料递给她,“这是德工总结的复习大纲。”
乔以莎接过坠手的厚厚一袋子书本,脑壳发涨,转眼瞥到茶几上摊开的一本《高考志愿填报指南》,洪闫德在上面密密麻麻做满了批注。
乔以莎问了句:“您研究志愿呢?”
洪闫德严谨道:“没有多长时间了,必须早点做好准备。”
乔以莎随口问了句:“您打算让他报什么学校啊?”
洪闫德从桌上拿了一张纸:“这上面的都可以。”
乔以莎接过,大致扫了一遍……饶是她没上过大学,但对这单子上列出的几个名牌学校还是有所耳闻的。
以洪佑森这个成绩考这几所大学,俩字形容——做梦。
她委婉地问道:“他考这些学校有点困难吧?”
洪闫德:“没关系,必须要拼,考不上的话复读再考。”
乔以莎:“………………”
……
…………
………………
还有复读一说???
乔以莎:“他三十岁之前能高中毕业吗?”
洪闫德眉头一紧:“你说什么?”
“不是,”乔以莎抿抿嘴,“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情……也没法勉强吧,我看您圈出来的全是法律专业,是不是有点太难学了。”
洪闫德语气生疏:“你让他成绩提高不少,这点我要感谢你,但其他的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