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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漆料的书桌,泡好的红茶还冒着袅袅白烟,模糊了摆放在旁边的方糖的影子。
瓦伦丁没有动这杯红茶,对桌子上的其他点心也没什么兴趣,他清楚巴勒特的心思,无非是希望他在可预判的折磨到来前过得舒服一点,这很符合那位圣徒的个性,待人接物上总是透露出洽到好处的温柔和贴心。
这够恶心的。
他慢无边际的想着。
明明当初对他不闻不问,现在摆出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他也明白,对于一心想要摆脱眼睛控制的巴勒特而言,与玛丽女王的一夜情恐怕是击溃他心中防线的重重一击,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在外人看来根本不能理解的自残行为。亲手挖去双眼,看似血腥而凶残,却将巴勒特从恐慌的深渊里彻底拯救了出来,给他岌岌可危的心灵和意志打了一支强心针,使他彻底从枷锁中走了出来,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平稳心境。
正是失明带来的蜕变,让巴勒特能够回过头直视曾经的错误和荒唐,包括对他这个意外诞生的私生子表现出父亲应有的温情。无论作为儿子的瓦伦丁需不需要这场晚来的亲情,他都厚着脸皮以父亲自居,对可以表现父爱的举动也是乐此不疲。
如果说巴勒特给他开后门是雷打不动的亲情表示,那么默许他搞小动作的奥古斯都的心态就更简单了。
他很本不在乎。
无论是将瓦伦丁收监还是对巴勒特的私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奥古斯都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他固然有疯狂的一面,却不是一名彻头彻尾的疯子,行事自有一套属于他的逻辑,旁人觉得那些举动难以理解,往往是对情况的了解不够多罢了。
轻微的脚步声从走道的尽头传来,瓦伦丁挑了挑眉,丝毫没有站起来满足一下好奇心的意思,他必须为了即将到来的折磨节省足够的体力才行,况且,为了防止他们三个狼狈为奸,安迪和伊恩都被关押在了离他最远的牢房,如果来人不是吃饱了想要遛弯消食,那就必然只来找他这个倒霉鬼的。
果不其然,脚步声在房门外停了下来,衣物窸窣作响,钥匙插了入锁眼的清脆响动让人想忽视都难,瓦伦丁可以轻易的跟着这些动静想象出来人从口袋里掏东西的样子。
他必然不会太高,也不像女性那么轻盈,穿看兽皮靴子,鞋帮偏高,鞋码对于普通同性而言稍微偏小,掏口袋的时候会习馈性的翘起小指。
然而就算在脑海里勾勒出来人的大体,瓦伦丁还是不想动,他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挥霍。
“吱嘎──”
紧闭的房门在外力的作用下向内打开,露出了一个穿看灰色斗篷的身影。
来人中等身材,甚至有几分纤细,披风下摆露出鞋底略厚的兽皮靴子,而笼罩了他全身的紫色斗篷则微微发白,像是被洗过了很多次。
“噗嗤,”瓦伦丁笑了,“哎呀呀,看到你这身打扮我可是精神一振啊,预言家。”
“是吗?能够吓到瓦伦丁裁决长,这可真是一件足以令人骄傲的事。”
被一眼认出身份的预言家抬手摘掉了盖住面容的兜帽,露出了一头银灰色卷曲短发和极度苍白的面容。
“……格里姆,”瓦伦丁面色微微诧异,或者说他让自己的脸色微微诧异,“我倒是没有想到,锡安会的预言家竟然是你。”
格里姆眨了眨眼睛,疲惫在那张娃娃脸上留下了浓重的青黑色印记,“假到骨子里的表演就算了吧,你对我的身份和举动一清二楚,所以才会有圣城那一次的陷阱。”
金发修士闻言微微一笑,并不答腔。
“逃回去以后,我想了很久,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在哪里露出了破绽,”本来也没指望对方会配合,格里姆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直到某一天晚上,我照常在焦虑中失眠,只能向女巫讨要安眠药剂,就在等着她配药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
“大概是圣光可怜我这个迷途的羔羊,在那一刻,我看看忙碌的女巫,突然就想通了一件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福至心灵吧。”
格里姆的面容平静无波,声调也没什么起伏,与他曾经的表现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我突然想到,格蕾丝疯狂的迷恋瓦伦丁,而女巫则是痴迷小丑,偏偏她们就是一个人,一个人怎么能在痴迷一个人的同时又爱上另一个人?”
“变心了呗。”瓦伦丁轻巧的回答。
格里姆点了点头,“我原先也是这么以为的,可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格蕾丝是活死人,活死人的时间和感情已经停滞,她根本无法创造出新的时间,自然也不会有变心这一说,这样一来,一个我之前从未想到过的答案就浮出了水面……”
“女巫迷恋小丑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小丑就是你,瓦伦丁!”
“啪、啪、啪。”
“精彩的推理,”瓦伦丁拍了拍手,只不过刚拍了几下就嫌弃浪费体力停下了,“不过咱们熟归熟,胡言乱语我就不奉陪了。”
面对瓦伦丁的敷衍,格里姆并没有气恼,正确来说,他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想通了这一点,一切都豁然开朗了,我的一次次失败都得到了解释……”
“这真是一件讽刺的事,”貌似少年的预言家自嘲的笑了,“亏我以为自己掌握了未来就掌握了机遇,却忘了我本来就是一个无名小辛,自然只知道无名小卒该知道的事情,最后当然也会沦为自以为是的蠢货。”
“格里姆,你在说什么?”丰富的经验让瓦伦丁瞬间从这段自白中抓取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在说我失败的人生,小丑。”
格里姆走上前,盘腿坐在了瓦伦丁的对面,脸上憔悴的神色随着距离的拉近格外明显,主动靠近一个擅长近身搏杀的高手可不是明智的决定,只是他本人似乎对自己的危险处境全然不知。
“我以为我知道了最坏的结果,就能事先避免,但过程的复杂却远远超出了我的认知。我以为我可以凭借着先知操纵人心,却发现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是傻子。”
“哦不,格蕾丝倒是符合条件,可惜她在日精灵王庭一役后就陷入了昏迷,妲诺丝的反噬将她拉进了重伤的深渊,这下子,我在锡安会里就彻底没人可用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可我听说你依然在给天选者当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啊。”青年晓有兴致的说。
“……天选者,哦不,奥古斯都,他是我犯下的最大的错误,”摸了摸下巴,格里姆若有所思的回答,“我从未有过接触他本人的机会,就以为他一定是我臆想中的样子,坚定无畏、英明神武,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干扰,一定会率领锡安会笑到最后,我是打从心底这么认为的。”
“从未有过?”瓦伦丁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
“但现在我认清了现实,我们的会长大人从未在意过锡安会,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的妄想,反而是我一直鄙薄的长老们,是真心实意以锡安会成员的身份为傲。”
他注视着摊开的双手,上面的掌纹深刻而清晰。
“当然我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在我的帮助下,奥古斯都不再是傀儡,长老会被架空了大部分权利,而锡安会已经成为了他的玩具。”
“我并不在乎天选者是否是虔诚的信徒,所以我愿意为了他去与日精灵王庭作对,然而我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锡安会已经走上了毁灭之路。”
“怎么?你看到全军覆灭的未来了吗?”
“我看不见未来,瓦伦丁,从来都看不到,”面对青年的调侃,格里姆深吸了一口气,“但锡安会在奥古斯都决定放弃它的时候就已经完了。”
“长老会用最后的力量把阿克辛推上了教皇之位,但这只不过是虚假的胜利,我并不知道阿列克谢要做什么,但左右逃不过玉石俱焚的套路。”
“锡安会最终还是逃不过毁灭的道路,我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啊。”
挫败的将脸埋进手里,格里姆的声线染上了颤音。瓦伦丁对现在的状态感到有些新鲜,预言家和小丑自打相识以来,从未心平气和的说过这么多的话,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促膝长谈了。
天选者背叛、女巫昏迷不醒、瘟疫医生下落不明,曾经的核心五人组,最后也只剩下格里姆这个预言家和他这个疑似小丑,他很清楚,格里姆找他自白,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其他人选了。
“所以你想怎么办呢?别告诉我你费了这么大力气进来就为了对着我哭诉你是个冒牌预言家?”
“当然不是,”格里姆轻轻摇头,带动了他银灰色的卷发,他把手伸进了斗篷,掏了什么出来,“我来这里是为了把这个给你。”
瓦伦丁定睛一看,只见格里姆的右手缓缓展开,掌心赫然是一枚青色的豌豆。
“……把它放进辛西娅房间的竟然是你?”
“是我,”预言家爽快的承认了自己鬼崇的行为,“这叫女巫豌豆,是少见的没有攻击性的巫蛊术,它的功效只有一个,那就是复制持有者已经被遗忘的记忆。”
“说出来也许你不信,我和卡斯蒂利亚的辛西娅女王有过一段至关重要的交集,只是她已经遗忘,而我知道的又太少,没有办法之下,我只能寄希望于女巫豌豆的效力了。如果不出意外,我和她失去的记忆经过她在卧室里的接触,已经全部储存在里面了。”
“我为什么会有先知的能力,又为什么会针对辛西娅女王,这一切的秘密,都在里面了。”
不信?
瓦伦丁迄今为止不知道跟多少撒谎的敌人打过交道,格里姆并不是一个高明的说谎大师,他的情绪几乎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他没有撒谎,但也没有全部说出实话。
做出了相应的判断后,瓦伦丁从格里姆的掌心拿起了女巫豌豆,仔细端详着这颗青绿色的豆子,突然觉得很是滑稽,a给我这个不要紧吗?我可是圣光教的人啊。”
“可你是我唯一一个确定不喜欢锡安会覆灭的人。”格里姆平静的说道。
诧异的瞥了一眼眼前的青年,瓦伦丁慢不经心的笑了,a我对你刮目相看了,预言家。”
瓦伦丁确实不想要锡安会覆灭,理由却跟情怀、信仰没什么关系,圣光教统治大陆这么多年,必然会引起他人的不满和摩擦,更有甚者,对圣光的教义也产生怀疑,如果放任这个势力在暗中发展,分崩离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相比之下,锡安会就像是圣光教的垃圾俑,将所有产生动摇的垃圾都丢进去,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永远也翻不出大风浪。
他没有时间和心力再去扶持一个新欢,自然不想要丢掉已经用顺手的旧爱。
大概是已经花光了说话的欲望,格里姆把豌豆给瓦伦丁后就如释重负,他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开诚布公,就是为了给锡安会留一条后路,而这到底值不值得,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
解决了心中的巨石,预言家重新穿好斗篷,爽快的离开了阴森的监牢,厚重的牢门重新上锁,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瓦伦丁端详着右手指间的豌豆,左手在地上敲击了几下,远处的空中传来隆隆的巨响,他思忖了片刻后又耸了耸肩。
他把豌豆放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第112章 征服世界的第一百一十二步
对于这颗绿色的小豆子,瓦伦丁可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