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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玉觉得那个声音,好像就在耳旁,就在脑海中响起,却又好似很远很远。
那个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却叫人有一种莫名想要跪下的冲动,那种上位者的威严无处不在,那种压制,是淳玉之前从未感受到的,几乎要将人压到尘土里去了,还不够,只想要跪下亲吻他的脚尖。
那声音不似翁老本身的声音,那声音都不能称作声音了,好像是由什么其他的东西,鸟叫虫鸣,又或者其他的组合而成,但组合到一起,明明不能清楚地说明那到底是什么声音,淳玉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又莫名能听的懂,他的话。
一遍一遍地带着回响,响彻着。
“她天生坎坷之命格,此乃天定,此命格须得经受一定的劫难方能转运,一路平顺,她如今劫难未够,还差最后‘怨、恨’二难,过次便能一切皆空,成就大乘。”
他道:“由爱生恨,由叛生怨,最后二难唯汝可做而已。”
“她所爱者,叛她,她所全心信任之人,欺她,方能得极致之怨恨。”
“放弃汝所爱者,汝可明白?”
……。
淳玉从没想过,等待他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他的脸色煞白,嘴唇失去了血色。
他沉默了良久,就好像,心神都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紧握的双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临走之际,翁老对他说了一句:“万物相生相对,道法自然,因果循环而已。”
翁老的原本的年轻的面孔,此时已经变得苍老不堪,他的满头白发都枯如稻草,但他的眼神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祥和。
淳玉远去的背影显得十分淡薄,如同一张苍白的剪纸,好似整个人世界都没了颜色。
他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愣了愣,然后认真地行了跪拜大礼。
他没有问为何翁老要耗费如此心血帮他,就同他说的一样,一切都是因果循环,他今日所做的果,必有前因来做结。
他只能用最恭敬的心,向他行跪拜大礼。
翁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却只能幽幽叹了一口气。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逆天者亡,顺应,反而能有一线生机。
之后等待他们的命轮,乃是大凶之兆,但卦面却又还有一线转机,所谓成或败,一念之间而已,究竟如何,还是要看他们自己了。
*
一日游归来之时,月牙儿远远就看见了淳玉,他站在窗边,眼神很暗,就像是下雨天的天空边缘的那层灰色,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乌云在里面汹涌。
悲哀,压抑,透不过气来。
当淳玉发现自己被人从身后抱住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月牙儿的气息实在太过熟悉,他自身的防御竟完全忽视了月牙儿,以至于现在他才发现了月牙儿。
这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实在有些糟糕。
如此差的警惕性,若是此时月牙儿想要偷袭自己,简直太容易了。
一刀结束自己的性命,也并非难事。
他若是真的死在了月牙儿的手上,淳玉握着环住自己腰身的小手,心中微微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竟觉得也没有那么糟糕。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惊恐,却又心甘情愿。
与其一辈子都的被困在那个幽深的深渊中,他宁愿因为背叛欺骗,死在月牙儿的手上。
淳玉转过身去,凝视着月牙儿的双眼,他将她的双手拿起,闭上眼,挨在脸上。
至少那样,她或许会觉得深刻难忘。
至少她是爱过我的,亲手杀了我,我的背叛,痛苦、痛恨或者其他的什么,她会此生难忘。
他真的不愿意让他,忘记自己,比起很来说,忘记才是最让他难受的事情。
若是一切感情记忆都消失了,那么他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月牙儿觉得现在淳玉看着自己的眼神悲伤极了,像是随时都要离开一般。
“淳玉,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月牙儿的直觉告诉她,淳玉一定是隐瞒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她从未见过淳玉这般的眼神,压地她透不过气来。
淳玉微微扯出了一个笑容,他道:“其实我…。”
仅说了几字,淳玉却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放下了手,背过身去,看向窗边。
黄昏之时,天边的云彩宛如被火烧过一般,大半的天都被渲染成了浓烈的血色,那背影似是随时都能被那太过浓烈的血色染红一般,他的侧颜,有种凄凉至极的美感,月牙儿的心猛地突了一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月牙儿努力忽视心中不好预感,依旧扬起一个笑脸,上前几步,再次抱住了淳玉。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在啊。”
月牙儿将脸轻轻地贴在他的后背上,她依稀能感觉到他皮肉下的骨头,是那么坚硬,微微硌着脸。
“到底怎么了?”月牙儿有些心疼地说道。
见淳玉仍旧不说话,月牙儿不由探过身子,往前一看。
只见淳玉双目微红,他闭着双眼,就好像自欺欺人,不愿让人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月牙儿却见他的眼角,留下了一行晶莹的泪。
月牙儿伸手,轻轻触上那泪,温热的,像是血液的温度。
她从不知道,玉也会流泪的。
法器并非人,一生都没有眼泪。
若非伤心到了极致,怎会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能猜到最后的反转嘛hhhhh
所谓神之指示啥啥的
☆、晋江
月牙儿愣了一下;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涌上心头。
她将淳玉的身子掰了过来,她凝视着他的双眼,道:“你…哭了?”
但此刻淳玉却又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开不出半分的伤心之色,他只是说道:“风太大,吹伤了眼睛。无事。”
月牙儿狐疑地看着他; 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这个说法。
淳玉俯身抱住了她; 好像溺水之人抱住一块浮木那般的用力。
月牙儿觉得今日淳玉实在太过不正常了。
到底怎么了?
但无论月牙儿如何去问; 淳玉都只是马虎过去; 月牙儿也只好作罢,想起今日淳玉是去了翁老那里,月牙儿想着届时还需去翁老处询问一下。
两人都不再过问方才的事; 依旧同往日一般。
淳玉亲吻着她娇嫩的唇瓣,却只觉得心中越发悲凉。
他要她一遍遍地说爱他; 到头来; 却觉得越发空虚。
他心底的花就要枯萎了; 他要用心头的热血浇灌她; 在背叛中浴血重生,不过如此而已。
“如果我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呐。”
淳玉看着面前的人系了半天; 也没有系好上衣带那个结,他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用修长的指; 帮她挽了一个漂亮的结。
月牙儿却反过来点了点淳玉的脑袋,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道:“都是淳玉的错,都是淳玉惯的。”
“所以淳玉,可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照看我一辈子才是。”说的那么义正言辞。
淳玉极少见她这副无赖的样子,不由捏了几下她的小脸,道:“我也想照看你一辈子。”
他的眼神却有一瞬间突然暗淡了下来。
如同熄灭了的烛火,月牙儿觉得淳玉近几日好似越发的没有精神了,她却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去见过了翁老,翁老只说不知,那日两人只是下了几时辰的棋罢了。
她看见翁老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好似老了一些,却又感觉说不出来,好像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她觉得最近的一切都有些奇怪,算了算时间,月牙儿觉得,他们也是时候离开这里的时候了,她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月牙儿将这个想法告知淳玉的时候,他的眼中的神色动了动,闪闪烁烁的宛如泪光,他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在临走之前,让翁老给你再诊最后的一脉吧。”淳玉说道。
月牙儿点了点头,道:“会不会太麻烦了。我之前就已经没有大碍了。”
“谨慎些,总归是没有错的。”
“好吧。”月牙儿只好答应了下来。
在月牙儿没有看到的地方,淳玉的眼底显现出一抹决绝,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了么。
……
“还是麻烦您了。”月牙儿对着翁老说道,说着微微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这些时日,实在叨扰,我们已经决定近几日离开了。”
翁老拿出一块丝帕拢在月牙儿的手腕上,然后将手放上去诊脉。
他想到那日淳玉恳求自己说的话。
他说:“陪我演一出戏吧。”
翁老思己此处,不由心中也感到微微悲凉,上天究竟为何一定要拆散这样一对的有情人呢,那卦面,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良久,月牙儿见翁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异色,他眉头微皱,嘴中喃喃有声。
翁老又取出了金丝,绑在了月牙儿的身上,他道:“你的脉象…。”
月牙儿也不由簇起了眉,她道:“有何问题?”
翁老皱眉,不语。
他拿起月牙儿的一根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洁白的玉盘中,这个玉盘底部瞬间出现了八卦之阵,那血就滴中央。
不过顷刻,那玉盘中心却渐渐浮现出了一朵娇艳宛如玫瑰的花。
花朵逼真十分,就好像真的生在盘底一般,还不时摇曳了花瓣。
月牙儿埋藏在脑海深处的某一处记忆突然被记起。
很久之前,她在自己胸口偶然间看见了一朵花,她当时并未在意,如今那花的模样却那样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的眼前,那花的样子和如今盘中的这朵,岂不就是一摸一样。。。。。。
每一瓣都无比的对称,每一瓣都娇艳似血,美丽的诡异。
“此乃济渎咒,上古之毒咒,没想到,还能在此处看见。”翁老的语气有些震惊和痴迷。
他这话倒是真心的,这济渎咒启用之人要求极为苛刻,没想到今日能看的见。
这咒术即为上古之术,若非淳玉亲自告诉他,又暗施手脚,又怎么会这般轻易就被他发现。
不过,这济渎咒,又岂是那般容易就容易被发现的,一般人恐怕根本就看不出来。
“济渎咒。。。。那是什么?”月牙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是一种上古毒咒,以被下咒人的身体为器具养出一朵济渡花,最终的花,能够破解一切的诅咒。”
“最终花朵会被摘下,但那花已经和被下咒之人完全融为了一体,一旦摘下,如同将那人的五脏甚至魂魄都连根拔起,被下咒人的性命也就到此终结。”
“适合做济渎咒容器的人,实在稀少,而姑娘你竟是最好的此等的容器。”
“什么…。”月牙儿大惊。
“如今花朵已经成熟了,就等下咒之人摘下了。姑娘你…看来并不知道是谁下的这咒的了?”
月牙儿突然感觉胸口微微一热,那种灼伤感突然从胸口传来。
“下咒之人必是姑娘最亲近之人,在济渎咒成熟之前,若和下咒人离得太远,济渎咒就会枯萎,必须日日夜夜同床共枕那样的亲近才是,不仅如此,在种子被埋下的最初的时期,下咒人需得将自己的精血喂于被下咒之人。。。。。”
翁老还在说,但月牙儿却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捂着胸口的手,攥得发白,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想起了她为了去摘雪蕊花给淳玉,她生了病,淳玉曾递给她一碗水,那里面有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