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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喜欢漂亮姑娘。”姜青诉道。
妇人瞥了一眼桌案上的银票,掩嘴笑了笑:“贵人与我来。”
姜青诉领着沈长释一同离开了雅阁,跟着那妇人一路到了四楼,四楼果然只有一间房,妇人将姜青诉领到门前,对着沈长释道:“这千金啊,是一个人的钱,这位公子若也想听玉子唱曲儿弹琴,还得另付。”
“哎,我与我家大人是一道的。”沈长释不满。
“规矩就是规矩。”妇人道。
姜青诉对沈长释说:“就在楼梯口守着。”
沈长释无奈,只能跟着妇人走到了楼梯口,往栏杆上一靠,心里想着等妇人走了之后自己再偷摸着过去,却没想到妇人走了,一个龟公在旁边守着他,沈长释顿时翻了个白眼。
姜青诉看了一眼门帘上挂着的东西,一只纸鹤坠着玉珠,下头挂着铃铛,看上去像是造型特别的风铃,她推门而入,瞧见了满眼的玉。
难怪姑娘名叫玉子,又难怪她配一日千金,屋内的桌椅板凳无一样不带着玉饰,就连插花的瓶子都是金钩花,玉雕凤的。迎面而来还有檀香味儿,一阵古琴声响起,珠帘后头跪坐着个穿着红艳衣裙的女子,檀香点在她的旁边,琴声从指间流出。
姜青诉走到桌边坐下,一挥衣袖门从里头关了起来。
女子曲子没断,一曲结束后这才款款站起来,纤纤玉指撩开珠帘,出来见到姜青诉时愣了愣。
姜青诉也愣了愣,这姑娘长得的确漂亮,一双媚眼勾魂摄魄,红衣似火,仅一根玉带系在腰上,姜青诉瞧见了她手上坠着链子,链子下头挂了一颗约莫莲子大小的玉珠。
白球的内丹就在她的手上,难怪这也不算倾国倾城之貌的女人,居然有令人心醉神迷之效。
只可惜,姜青诉是个女人,不吃这一套。
“我原想许是位公子,却不想是位小姐。”玉子坐在桌子对面,掩面轻轻笑了起来:“我不曾与女子同房过,恐怕今日这千金小姐可以带回去了。”
姜青诉晃着扇子道:“千金我可不要,只需你给我一样东西。”
“哦?”玉子眼眸一亮,没人会与钱过不去。
姜青诉的扇子朝她手腕上挂着的内丹一勾:“我要这个。”
玉子顿了顿,收回了手:“这东西不值钱,小姐看走眼了。”
“这原也不是你的东西,如果你不给,不要怪我强取豪夺。”姜青诉放下了扇子,脸上已经没有玩笑的态度了。
“万事好商量。”玉子笑了笑:“既然你喜欢,给你就是了,我拿个盒子帮你装起来。”
姜青诉见她起身去梳妆台上拿盒子,心里古怪,难道玉子不知这是五尾狐妖的内丹?
玉子捧着红木盒扭着腰身走过来,盒子放在了姜青诉的跟前,对着姜青诉,她抿嘴低眉一笑,打开盒子的瞬间,盒中煞意骤然涌出,红火将半间屋子烧得通明,姜青诉拿起扇子只来得及遮脸,手臂与身躯全被煞意侵袭。
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火舌攀上了她一身白衣,姜青诉顿时觉得半边身体都痛得厉害,就像真的置身在火中一般。
玉子紧紧握着手中内丹,睁大了眼睛看向这顺着房屋墙壁一路朝姜青诉过去的红火,火势越来越旺,她心中狂跳。
守在屋外正无趣的沈长释察觉不对,回头一看,满眼煞意,他顿时浑身发寒:“白大人!”
第117章 双生仙:五
沈长释不管一旁阻拦的龟公; 冲到了玉子姑娘的房门口,手刚准备推开,便觉得掌心一股灼热之气; 烫得他立刻将手收了回来。
一道女子的痛呼从里响起; 沈长释背后顿时起了一层冷汗,他从没听过姜青诉因为何事叫出过声; 这几十年来她在十方殿从来没被打过,就连受伤都很少。
眼看满屋的煞意几乎要烧穿楼顶,沈长释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有符,已经一片焦黑的手将黄符拿出,他正欲烧黄符给单邪; 屋内的煞意顿时消失了。
沈长释推门而入,屋内只有玉子姑娘一人,她身穿红衣满眼惊讶; 见沈长释进来浑身一震,沈长释瞧见房内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人心中惊奇,再看向桌面上的红木盒子,木盒开着,里面还有最后一丝未燃烧完的冥火。
那冥火在沈长释眼前慢慢消散化成一缕青烟; 他顿时松了口气。
“喂!你是来闹事儿的吧!”龟公领着两个打手上楼:“这可是玉子姑娘的房间,你若敢硬闯; 我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沈长释转身看向那几个人; 他被灼伤的手藏在了袖子里,抿了抿嘴后他一挥衣袖; 房门关上,几个打手与龟公关在了门外。
玉子眼见男人在自己眼前消失,窗户吱呀一声从里头撞开,屋外是一片灯火通明的闹市,人声传进屋内,打手将门撞开,几人冲了进来之后里外找了一遍。
“咦?人呢?!”
玉子怔了怔,颤抖着手慢慢将桌上的红木盒收起,抱在怀中,眼里含着泪水,差点儿吓晕了过去。
京都城西的某家客栈内,哄着白球吃花生米的钟留正准备再从她口里套一套话,瞧瞧能得出什么有效信息,却没想到自己屋内骤然出现了一股黑气。他猛地回头看过去,就在窗户边上,黑气凝聚成了一个人影,满身寒意身着黑衣的单邪手里抱着一个人,不知是谁。
钟留瞧见单邪,愣了愣,伸手揉了揉眼睛道:“无常大人?!”
白球听见着声音,朝单邪看过去,当下就怔住了,然后瑟瑟发抖,两个毛茸茸的肉爪捂着自己同样毛茸茸的耳朵,张嘴尖叫了起来。
钟留见她几乎要幻成原形,这叫声又太尖利,于是伸手捂着她的嘴把她抱在怀里:“这不省心的小屁孩儿,你别叫了!”
白球即便被捂着嘴也努力想要叫出声,她在钟留的怀中抖得厉害,钟留看了看白球,又回头看了看单邪,心中不解:“无常大人怎么会来?”
单邪将怀里的人放在床榻上,冷冰冰地说了句:“把她装进葫芦里然后出去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来。”
钟留眨了眨眼:“是!”
将白球装进葫芦里简单,虽然不利于她的伤势恢复,但是至少能让她安静点儿,而且此时无常大人身上那股阴寒之气太深,他也不敢与对方待在一个房间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触了对方的眉头,然后就是镇魂鞭伺候之……
钟留捧着葫芦走出了房间,从外将门关上,站在门口朝长廊尽头的窗户往外看,刚好能看见不远的秦楚笙箫处,也不知道白大人装的男人有无被识破。
如果让无常大人得知白大人扮男人还逛窑子,不知会不会发火。
屋内单邪立在床边,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皱眉看向躺在床上的人,此时身上已是没有一块好肉。
煞意红火烧得不是肉体,而是魂魄,即便姜青诉碰过了彼岸花,她也是魂魄一缕,抵抗不了红火的侵袭。
她的皮囊与衣物,全都是靠法力幻化出来的,既然魂魄被烧,那些外在的东西也不会留,所以他给姜青诉的身上披了一件黑袍,只是此时黑袍下是怎样的惨状,他还没敢去看。
躺在床上的姜青诉已经完全陷入昏迷,她的身体里依旧有许多煞意正在侵袭,倒不会对魂魄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是会疼。
单邪慢慢坐在了床边,伸手掀开黑袍,黑袍之下女子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他眼前,从她的下巴开始一路到脚心,每一寸魂魄下的脉络里都流淌着红色的煞意,犹如火山下岩浆过山石,树形地绽开。
人皮从她的身上脱落,一块块黏在身上还未完全烧毁。
单邪的手轻轻贴着她的额头,冥火可吞煞意,但会造成双倍的疼痛,先前姜青诉的脚心不过只有一缕,而今遍身都是,光是下手,单邪便眉心紧皱,没来由的一阵汗意。
他的掌心贴着姜青诉的眉心,轻轻闭上眼睛,蓝色的冥火从她的额头灌入,然后顺着她魂魄的脉络一寸寸往下移,每吞掉一丝红火,姜青诉的皮肤就慢慢变得正常。
钻心的疼痛让沉在昏迷中的人猛地清醒过来,她昂起脖子张嘴浑身颤抖,一声痛呼还没叫出,口里先吐出了一口白烟。
姜青诉睁开双眼,眼前视线一片浑浊,不过她依稀可以看见穿着黑衣的单邪,当下便抬起手来抓着对方的衣服,浑身上下传来的疼痛让她大口喘息,每到忍耐不住时便又叫出了声。
单邪的眼里含着心疼,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姜青诉的脸,手心冰凉,让如同正在火中被焚烧的姜青诉好受些许。她咬着下唇,忍过了这难熬的时刻,几乎是一炷香的时间,她身体里的煞意才全都被冥火吞噬,而冥火回到了单邪的掌中。
单邪收回了手,姜青诉顿时拉住了他的尾指,此刻她浑身都脱力,五指紧紧攥着也抓不住,单邪将床上的被子盖在了她身上,道:“别担心,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姜青诉咳嗽了两声:“好渴。”
她的声音沙哑,目光落在了桌面的茶壶上。
“喝水是没用的。”单邪道:“烧的是魂魄,水解不了你的渴,至多两个时辰饥渴感就缓过来了。”
姜青诉此刻浑身都是虚软的,仅剩的力气全用在抓单邪的手上了,她抿着嘴看向对方,眼眸清澈,眉心微皱,楚楚可怜,仿佛能落下泪来。
单邪略微弯下腰朝她凑近,手掌贴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姜青诉的眉心道:“已经没事了。”
“就像死过一次了一样。”姜青诉抿着嘴,眨了眨眼睛,努力想要忍住的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滑下了:“比砍头都疼。”
砍头好歹是一瞬间的事儿,她当时心灰意冷一心求死,根本没感觉到疼便到了地府了,今日晚上在时花阁里被红火环绕烧遍全身,疼得她死去活来还没法儿自救,难熬得很,她差点儿就觉得自己会在那红火之中灰飞烟灭了。
单邪闭上眼睛轻轻在姜青诉的唇上亲了一口:“怪我来迟了。”
“你不是胆小害怕吗?”姜青诉有些委屈:“不是不敢看你自己那张脸吗?”
单邪的上半身轻轻地压在了姜青诉的身上,将人环抱在怀里:“是我错了。”
“要不是我事先碰过彼岸花,此刻你还见得到我吗?”姜青诉眨了几下眼睛,声音吐出时带着撒娇与柔软,含了委屈,直击单邪的心口。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单邪的手掌轻轻地顺着她的头发。
他也想过这件事,所以在救出姜青诉的那一刻,他差点儿就要失去理智,他头一次有了要杀人的冲动,甚至想要越过人间与地府的那一道鸿沟,瞧见放出煞意的红衣女子,单邪真的差点儿就让她灰飞烟灭了。
已经不知独自过了多少个岁月,他算都算不清了,从未有一次他如此失态,如此不受控,从未有过一次,他觉得自己被人控制住,拿捏住,甚至有了软肋,有了让他为之冲动的羁绊。
如果姜青诉没有摘过彼岸花呢?
红火烧人魂魄,虽不如孟婆汤,却似孟婆汤,总会将魂魄中的一些东西给烧干净,或许是记忆,或许是经历,或许是感情,届时姜青诉在火海中不论失去哪一样,后果单邪都认为自己无法承受。
若非知道姜青诉魂魄里的东西不会被带走,他不会清醒地回来。
饶是如此,也心有余悸。
姜青诉慢慢抬起手环抱住了单邪,闭上眼睛卸力,实在累得不行,刚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