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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只是如此这样一来,原本打算带着刘嬷嬷到边郊买所宅子生活的计划却是不知要到几时才能实现了。
叶婉柔攥着手中的钱袋,去买了冥钱白烛后,又寻着邓府的后角门,小心的回到了自己的落魄小院。
入夜,月隐星稀。
叶婉柔脱下身上那件母亲的外衫,拿在手中轻轻的摩挲着。刘嬷嬷在一旁不忍地道:“早点歇息吧!夜里好起来给小姐烧纸,头七日少不得这个。”
叶婉柔看着手中的衣裳,轻声道:“白日里的事情,怕是让母亲失望了,本以为可以赚到些银子,离开这里的。”
叶婉柔一直都想买田置地出去生活。可母亲在世时总是犹豫不决。
刘嬷嬷听了不禁摇头,心道出去生活怎能如小小姐想的那般容易。
如今她们早已没了户籍,出去怎能有人肯卖田卖屋给她们?莫不是要到深山老林里去独自垦荒盖屋来过活?可现在看来,继续这么住下去也总归不是办法,以姨母素来对她们不管不问的态度和邓老夫人刻薄的为人,怕是没人会操心婉柔的婚事,而婉柔已到了可以行笄礼的年纪。
唉!真是一想到这些就让人心头难安。
叶婉柔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随后走出屋子,在院子的西南角摆好两只完好的白烛,两盘糕饼水果,一旁放个烧纸用的鼎。
还未再做其它动作,刘嬷嬷便犹豫的在一旁低声道:“这个时候,怕是……主院那面此时正在给老夫人过寿,若是被闲杂人等瞧见这里……我们等到夜里也是不迟的。”
叶婉柔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平静道:“看天色,今夜会起风。”
刘嬷嬷还想再说什么,突听院门处有动静,不禁警觉地望过去,直觉便想双手叉腰,随时准备与对方展开一场骂战。
却见无门的半月形门道处闪进一个消瘦熟悉的身影。看得院内的二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叶婉柔开口道:“这个时候跑来我这里,当心被他们发现了又让你挨板子。”
那个消瘦的身影本正欲疾步跑进屋去,被这院角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得一定,随后寻声跑过来,用略带兴奋的声音说道:“今儿晚上没人会注意我,快看我带了什么来?”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近前,只见来人是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小少年,身量比同龄的男子要显得矮小消瘦很多。他怀里抱着个纸包,来到叶婉柔面前便动作小心,面带兴奋地把纸包打开,递到她面前,一脸期待地等着她们的反应。
叶婉柔和刘嬷嬷同时探头看去,只见油纸中盛放着四只大小不一的鸡腿。
叶婉柔一看便知这定是在寿宴上偷拿的。她不由得皱眉,甚不喜这种为一时口腹之欲而做出折损志气的事。可当她抬头对上少年满是期待的双眼时,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若说在这府中有谁过得比她还辛苦,那眼前这个小少年就当仁不让的算是一个。
这个小少年叫邓知轩,是这府中的庶子,生母赵姨娘在他十岁那年因为一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的一盆花而被卖出了府,如今不知是在哪里为奴为婢,生死早已不详。
而邓知轩自那时起便在这府中如下人一般过活,甚至连下人都不如,除了衣食不继,每日还要被人差使做工,稍有差迟便会招来一顿打骂。好在他自小也不曾被人当成少爷般照顾过,生活的落差还不至于到天差地别的地步。
叶婉柔与他自幼相识,交往加深却是从他生母被卖之后开始,那时婉柔的母亲可怜这个小男孩的处境。常偷偷照顾他,他们俩个自然就成了一对同命相怜的小伙伴。
“四只鸡腿,我们一人一只。”邓知轩说着拿出一只鸡腿放到白烛前的糕饼盘中,将其它三只又重新包好,捧在怀中。
叶婉柔没有拒绝他的心意。她跪下去,手中继续之前的动作,刘嬷嬷和邓知轩也跪了下去。
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冥纸一张张的燃烧殆尽,化成一片片轻飘飘的薄灰。
空中突然一声炸响,三人应声抬头,却见一朵硕大的五彩烟花在夜空中无限绽开,炫目缤纷,映亮四野。
这是工部尚书邓晖在正院为邓老夫人祝寿所放的烟花。伴随着烟花一朵朵鳞次栉比的绽放,叶婉柔的脸颊上滑下了一行行的泪水。
过了不知多久,空中的烟花突然停了,紧随而来的是一片吵闹声越演越烈。一旁的邓知轩猜测道:“是不是走水了?”说完不由得小声嘟囔,“活该!全都烧光了才好!”
刘嬷嬷思索着接话道:“怎么喊的不是救火而是救命?”说着突然站起来,“看来火势很凶,怕是已经烧死人了,我们得赶紧避一避,要是烧到我们这里可怎么是好?”
说着已经快步跑回屋里收拾东西去了。
邓知轩却因此高兴起来,拉过叶婉柔的手臂,说道:“走,婉柔我们瞧瞧热闹去。”
说不定趁机还能再拿点好吃的出来。
刘嬷嬷说的没错,他们的东西不拿白不拿,不吃白不吃,那都是他们欠我们的。
此时,邓府正院。
数名黑衣人在飞檐走壁间纷纷自空中落下,刀光剑影中横尸满地,火光不断蔓延的院落内一时间玉石俱碎,哭叫声,喊杀声,求饶声,声声震天。
尚书大人邓晖、尚书夫人慕容氏、盛装的邓老夫人及众家眷被一群手持刀剑的家丁围护在庭院的中央。俱都惊恐万状的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慌乱中,邓晖吩咐身边的家丁全力冲去府门口,试图将府门打开引起旁人注意。他在心中算计此时刚刚入夜,街上尚有行人走动,最重要的是刚刚因为失火而离开的宾客都还没有走远。他不信这些暗袭之徒敢明目张胆的在朝廷命官府中杀人越货。
一名身手敏捷的家丁得令后挥刀奋力奔至府门口,却在将府门打开的瞬间,被迎面一剑当即斩杀于门前,血溅门厅。
门外的情形使邓晖腿一软,险些站立不稳。
第4章 满门抄斩
只见此时邓府门前站满了手持兵器的兵士,看情形整个府邸都已被团团包围。
最要命的是官兵!那些人都是官兵!
随着府门的打开,只见一人缓步而入,此人身穿青色束袖锦袍,手持长剑,五官俊朗,神色傲然,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他冷冷的看着邓晖,持剑拱手道:“邓大人。”
久经朝野的邓晖此时神情有些茫然,思索片刻方道:“梁统领?你是厉王府的侍卫统领梁桐?”
梁桐不紧不慢地回道:“大人好记性,正是在下。”
邓晖神色舒缓下来,语气不善道:“不知梁统领深夜来访有何赐教?这些……”
邓晖突然噤声,他猛然意识到府院内刚刚那些身手狠厉的黑衣人在梁桐进来的一刻都纷纷收了手,此刻正立在四周的暗处,随时候命的样子。
邓晖神情一冽,失声斥道:“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藩王府统领胆敢大闹朝廷命官府邸,该当何罪?你们……”
邓晖的话语因梁桐拿出的明黄圣旨而瞬间哑然。
梁桐展开手中的圣旨便读,并没有给邓晖反应下跪的时间。只听他朗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工部尚书邓晖借修建梁都河道之便,营私舞弊,贪赃枉法,证据确凿,其罪当诛。钦此!”
邓晖面如死灰的愣在当场,身旁一干女眷早已失声恸哭。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假传圣旨!我要见皇上!”邓晖挣扎道,“就算本官有罪也是由大理寺审办,与你们厉王府何干?你们为何要谋害本官?”
梁桐置若罔闻,将手中圣旨随手丢入院内的火焰中,抬手间府门轰然关闭,众黑衣人应声而起。转瞬间,邓晖周围的家丁一一倒下。
邓老夫人见此情形吓得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慕容氏试图抓过身旁的丫鬟抵挡黑衣人的靠近,却反被惊慌失措的丫鬟死死抓住不放。
手起刀落间双双倒入血泊之中殒命。
当邓晖从震惊中反应回神时,身边之人均已死伤殆尽,只剩他一人浑身颤抖的立在血泊之中,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异常迅猛,连个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邓晖双目赤红,狠狠瞪着梁桐,嘶声吼道:“为什么?厉王为何如此对我赶尽杀绝?与我何仇?与我何怨?”
在邓晖近乎绝望的嘶吼控诉声中,忽有一人从天而降,那人在半空中凌空翻转而入,极速无声,贴着院内两名黑衣人身前而过,自那两名杀手身上各取走一把剑,在落地前将其中一把剑快而狠地飞掷出去,直刺过邓晖的双腿。
邓晖惨叫一声,瞬间跪地。
那人随后稳稳落于庭院中的戏台之上。
只见那人白衣翩然,长发玉冠,仿若九天玄子临世一般,翩然若仙。
戏台周围有细火不断攀燃。
年轻而俊美的白衣男子在火光中居高临下,斜倪邓晖,突然凤眼微挑,唇边轻轻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在火光的映衬下,艳极若妖。
邓晖认得此人,他怒不可遏,抬手指着对方,质问道:“展云风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假传圣旨,谋害朝廷命官,你……你疯了吗?”
邓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那个皇上几年前一时兴起册封的藩王,平日里从不问政事,连早朝都不上的厉王,为何突然对自己发难?
厉王展云风听闻他的控诉,竟是脸上的笑意更浓,仿若一头猛兽在看着一只将死的猎物,笑容里满是嘲讽。
邓晖被这笑容惊得竟是一时间无从开口,却听展云风淡然开口道:“你可知罪?”
他一字一顿轻道:“邓刺史。”
邓晖听得浑身一趔。他已经太久没有听人这般称呼过自己了,久得连他自己都快忘记这个称呼了。
那是他十年前的官职,十年前他出任云州刺史,先帝周衍起兵造反时,他见势倒戈,随其攻入京都,后先帝念其开国有功,命他留京为官,时任至今。
回忆至此,老谋深算的邓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他眼眸骤然睁大,艰难道:“展云风你……你……”
展云风此刻在戏台中央负手而立,他微微仰起头,远望苍穹,白色的衣袂在夜风中冽冽展动,仿佛是即将踏云而起的仙人,只听他口中轻道:“犯上作乱,投敌叛国者,杀无赦。”
话落,他眼眸一暗,手腕翻转间将负于身后的另一把剑直直飞刺向邓晖的心口。
邓晖一声惨呼,神情扭曲的盯着戏台中央那抹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目眦欲裂,犹见厉鬼。
梁桐举步上前,看了眼邓晖的尸体,偏头吩咐一旁的黑衣人:“全府上下,不留活口。”
众黑衣人领命,瞬间跃起,隐没于暗夜之中。
梁桐又转身一挥手,府门随即打开,有官兵大批涌入,在庭院内灭火并清理尸体。
展云风满意的看了眼邓晖死不瞑目的样子,随即环视四周,正欲离开,突听戏台侧下传来惊叫声。
有官兵掀开台板,看到下面有两个少年男女蜷缩着藏在里面。此刻被翻出来,俱都吓得惊叫连连,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一兵士见此,立即举刀欲砍。
叶婉柔本能的将手中握着的小巧弯刀举过头顶,紧闭双眼等待那难以想象的疼痛。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忽听耳畔有刀剑相撞之声。
叶婉柔惊恐的睁开眼,只见那白衣若仙的男子一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