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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沉默了,手搭在茶几上轻轻握着青花瓷茶盏,也许本欲拿起,也许只是轻轻地搁着,那表情也似那只手一般起伏不定,看似即将有什么表情,然而也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望了大殿远处,通向书房的垂帘拱门一眼,轻轻叹息:“澜儿,我累了。”
这一句温柔的话语令郭云澜心头一窒,她微微侧眼看着他。
太子的表情迷茫而失落:“之前我一直宠着你,可你愈加骄纵自我,惹得他人对你失望,这于你而言并非好事,我开始自省言行,或许我错了。”
他与她心平气和地诉说,毫无身份架子,真诚质朴得就像对待一位友人。
郭云澜心头的怒火反而被他这句话抚平了,盯着他,开始质疑与反省。
太子嘴角勾起很淡的笑,清俊的眼流露追思的目光,语气亦温柔如水:“犹记得初见你时,在七年前的朝天子宫宴上,你当时还是一位小姑娘。突厥可汗阿史那耶努嚣张跋扈,对大周傲慢无礼,仗着自己与本族使臣骑□□湛便在猎场上频频向我朝男儿发难,可怜朝堂上几百儿郎,竟真的无一人是阿史那的对手,被他戏耍得颜面扫地。你便在此时冲出来了,你的骑射比起阿史那也并不出众,甚至还比不上我朝武将,然而你豁得出身份使了些奸猾伎俩把阿史那与其使臣耍得团团转,最后还一箭射穿了阿史那的皮弁。阿史那气急败坏地指着你道:‘堂堂周国,以礼仪之邦自居,竟出你这等小人!’你背负着弓箭笑道:‘你说对了,在下并非君子。’阿史那怒指:‘你是谁?’你忽然散下一头青丝明媚地笑着:‘在下小女子是也。周国重礼重义,然而唯君子才可相互称道,对付你这种夷蛮匹夫,小女子足矣!’你恣意地纵马离开了,小小的身影成为全朝瞩目的焦点。那会儿大家皆以为你是哪家的少年公子,却不想是个娇美女儿,不论是你的伸手,你的言行,你的美貌,都十分出彩而引人注目。我想,便是那时候起,全京城的男儿皆关注了你,而本宫也注意到了你。”
太子温暖地笑着,语气亦是美好而满足:“或许对那一日你的言行十分铭记,我后来一直关注你,了解愈深,我愈被你吸引,你的胸襟,你的思辨,你的妙语连珠,甚至你的笑容都深深印在我心里。即便你有些任性、霸道,但也率真侠义,你的优点可以完全掩盖那一些小小的缺点。我认定你是本宫要找的皇妃,溺水三千,我愿为你独取一瓢。”
郭云澜听着,那些美好的过往明明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听着却那么陌生,竟遥远如云端。太子的语气愈追思和满足,她的心便愈揪得紧张,以至于拳头都微微捏起,拢着裙子无处摆放。
“后来母后与父皇主动提起,议娶你为皇太子妃,我十分高兴,以为终于可以与你圆满结局时,却不想新婚之夜你即与我分房而睡,并冷漠地告诉我你始终爱着丹毓。”
太子微微苦笑,清俊的眼终于不再沉溺与过往的美好,而是有些哀痛:“没关系,你若是一时无法转变我可以等,然而我一等再等,等了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没等来你的回心转意,却等来你的冷酷转变。不知何时起,你骄纵、易怒、无理取闹,甚至还有些残暴,宫里上下无人不畏惧于太子妃的威严,即便母后送来的几位美人儿,也被你折磨得无地自容,宁愿出家。我曾经劝说你,也试着改变,然而你无法无天,稍微劝说便大动肝火弓刃相向。或许本宫错了吧,然而这些年本宫的确是爱着你,护着你,不愿让你受任何委屈……本宫真的错了!”太子叹息,低下头,嘴角苦涩的笑容愈加明显。
郭云澜紧撮着裙角的手微微颤抖,面容冷清,沉默隐忍着,无言以对。
太子又溢出一声长叹:“澜儿,不知你可回想,如今的你,和当初的你还有哪些相同,又有哪些不同?本宫爱着的始终是当初纵马飞扬,天真明媚的少女,而非如今……嚣张跋扈、无理取闹的女人。四年了……亦或者五年……”太子淡淡苦笑,算她从卧床在榻的那一年起,真的有五年多了,“你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本宫的隐忍底线,亦无时无刻不践踏本宫的感情,本宫……真的累了!”
郭云澜内心触动,眼眶湿热,她不敢看太子,亦不作出任何悲伤的表情,可仍是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掉。五年了,她真的变了,变了很多啊,如今她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太子起身,亦不敢看身旁微微颤抖的女人,生怕被她这副狼狈而可怜的模样所触动,郭云澜在他心里应当是骄傲而倔强的样子,而非眼前狼狈可怜的模样,他生怕看一眼便想起九光阁上,她对丹毓露出的表情,实在太过毁灭他的自尊,和伤害他的感情。
“往后,本宫仍是可宠着你,护着你,但实在没法像当初那般无条件纵容你了。”
太子关闭心扉,狠下心来走出大殿。
郭云澜见他要走,心慌了,迟疑了一阵,在他即将出殿门之前终于唤出来:“卫渊澈!”
太子停住脚步。
她扶着茶几起身,小心翼翼道:“你还爱我么?”
爱,这个字眼太沉重,他无法再轻易托付出去了。然而太子保全她的面子,仍是不说出来,只轻声道:“本宫将去书房务公,太子妃请回吧!”
郭云澜不死心,站起来道:“我只想要一个结果……你了解我的秉性,若得不到结果必然耿耿于怀!”
太子闭了闭眼,仍是沉默。
“你是否已经不爱我了?”
太子眼帘轻轻掀起,望着远处的天光。湖水澄澈,杨柳依依,天蓝如洗。眼前的景致过于清新美好,令人心头舒悦,他轻叹了一口气最终说道:“爱与否不爱与否,本并非那么重要,太子妃心里从未有过本宫不是么?而四年来……本宫也死心了!”
他说完,不再理会郭云澜的惊愕、张惶,快步离去。
郭云澜愣然矗立,许久,她茫然看着不远处铜镜中女子的脸。那张脸褪去了青春与稚气,剩下成熟与风情,愈加艳丽柔美,然而她竟觉得十分陌生和可怖,猛然执起桌上的杯盏砸去。
镜碎魂亡,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以为消除了恐惧,可身子反而抖得愈加厉害。
…… ……
兰虽难养,却四令皆有。
七月炎炎,正是夏兰盛放之时,一簇簇隐在竹林当中并不常见,可若深入探寻偶然得知,便十分惊喜。
苏青禾不明白门主为何今日约她此处相见。后山的竹林甚广,虽然不止那一座大殿,可每每走入后山,她便想到大殿里的情景,又想着当初极有可能在殿中与门主相遇,她又紧张不安,脑子里飞快地闪出一些脸红心跳的旖旎念想。
这些天来她果然有些想入非非了,难道真的是少女思凡?可为何对门主轻易地产生这些想法与期待,她不再惧怕门主了么?为何轻易地接受了门主?苏青禾有些不明白。
她不知四年来丹毓虽不出现,可那一幅画像,以及种种吊足胃口的事迹都牵动她的心思,亦潜移默化影响她的心绪,她才得以这么轻易沉沦于门主的宠爱。
她随着小黄门走到门主所在之地,果然还是是那一座大殿,苏青禾便瞬间止住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人呢?人呢?要及时冒泡呀( ⊙ o ⊙ )啊!
不然我不让门主和阿禾约会了,哼哼,放九皇子出来捣乱!
☆、第36章 三十六甜
御青从殿中步出;神色冷凝,他本就没什么表情,只不过眼下增添了一层担忧;更令他面色冻霜结冰;极难开心起来。
长安紧跟其后;亦是低着头神色惴惴。
原本等着廊下捧着巾栉澡具的婢女立即下跪;向御青请示。
御青摆手让她们进去了,他负手转身;询问低头若有所思的长安:“门主的病情怎么样?”
长安摇头叹息:“不好不坏;只不过我担心……一直靠着祁合香也不是办法。香料毕竟是身份之物;是药三分毒;长期使用恐怕影响身体。”
“门主已使用了十几年了;若让它断掉恐怕一时无法根除依赖。”
长安点头:“然而此香……也必须要克制减少使用了的,门主的身体已经对此香产生了极大的依赖性,再也进不得别的药物。”
“你还有别的法子么?”御青皱眉,冷冰冰询问。
长安抬头;神色略显为难,但他还是努力点头道:“大哥,我再想想办法。”
小黄门上前低声与御青请示,说苏青禾来了。
御青朝苏青禾忘了一眼,见她立在竹林中,天青色曲裾上绣点点粉红梅瓣,下裳是雪白的裙底,百褶裙堆叠形如伞盖,前头露出一双绣着凤凰的云头履,乌发堆成灵蛇髻,斜插银梳和步摇,剩余的发松散挽在背后,发尾随着清风拂动,她的鬓角光洁额头饱满,更显得眉目如画,面容白美,肌肤散发着珠玉般引人注目的光彩。
御青与长安今日才发现苏青禾的与众不同的,往常她穿着门主的衣服,松垮而宽大,并不合身,也无法显露出她纤丽玲珑有致的身材,如今穿了精心剪裁的宫装,又在发髻上做了一番打扮,十足令她增色不少。虽然比不上太子妃绝丽倾城,但是这样的女子,放之眼前也令男子心动。
御青摆手:“让她过来吧。”
小黄门点头,机灵地小跑向后,邀请苏青禾过来了。
苏青禾既然穿了女装,便不再使用拱手礼了,而是朝御青一福。她不知道要同御青说什么,想了想,解释道:“奴婢应门主之召,前来拜见门主……”
“你进去吧!”御青不等她说完,利落地放行。
苏青禾实在不知道怎么与御青相处,虽然心里对走入大殿仍有几分难为情,可不敢与御青纠结,便点头,规规矩矩地走进去了。
“苏姑娘今日……真是光彩照人,然而她这般拜见门主……”长安低声道。
“是门主的意思。”御青别有深意地笑笑。
长安一对上他的眉眼,怔愣片刻,随即明白了,低声感慨:“奇了,铁树开花,十年一见。”
“嗯,是十分难得,我等碍眼之人,便别再打扰了。”御青负手走下阶梯,长安笑笑,跟随其后离去。
苏青禾步入殿中,果然一切如她料想的那般,隔着屏风她便听到内中池水潺潺,清泉流动。水汽袅袅升腾,氤氲缠绕屏风延伸向外,带动炉子里祁合香的香味弥漫整座宽敞的大殿。
屏风上门主的衣衫令她想入菲菲,她不敢多看,只低着头手指紧紧地揪住裙摆,不知如何自处,正纠结间,忽然听到门主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是……”屏风内撒花瓣添香料的婢女捧着案盘鱼贯而出。苏青禾看她们都走了,心慌慌,也欲跟随她们而走,却听到门主吩咐,“阿禾留下!”
苏青禾停住脚步,心愈加慌乱,还没进去手已经紧张得出汗了。
“进来。”门主对她召唤,语气愉悦,似乎还隐藏着几丝玩味的笑。
苏青禾无法,只能咬牙,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进去。
这座大殿往时她只有夜晚前来,白天她还是头一遭进入,屏风内的水汽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这么多,至少,隔着宽敞的池水,她还能一眼看到对角赤/裸坐在池水中的门主,脸愈加红,眼睛愈加不知往何处摆。
“你过来!”丹毓懒懒地召唤,嘴角挂着很淡的笑,凤眼微眯,似这水汽迷离而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