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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屈打成招,招不出那么前后一致的供词。”苻啸冷冷瞥一眼玫妃,她的衣襟皆是泪水,他深重的怒气从唇角漫出一丝半缕,“你当初陷害清河与宁南王,叫宁南王冤死,如今你又杀害清河,诬陷婉妃,你所为,置朕于何地?!”
玫妃滚烫的泪逐渐变得冰凉,道:“陛下宠爱婉妃,她说什么陛下都会相信,既然陛下已经相信,何必再来质问臣妾,不如给臣妾一个痛快?”
种种罪证都指向她,玫妃无从辩驳,也无力再反抗,她以为清河的宠爱已经不一般了,却不想婉妃更甚,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从来没见苻啸那么宠爱过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城府之深、手段之毒可以想见,不过短短三月,就做得如此天衣无缝,不仅堵住了玫家的口,还给了她一个不得不死的罪名,甚至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此,她的脸孔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得让人觉得可怖:“陛下,臣妾已然坐实了罪名,臣妾在陛下心里毒辣可恶到了极点,臣妾也不想再反驳了,但陛下,臣妾已是将死之人,正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妾想提醒陛下,小心婉妃。”
殿中一时极其安静,连龙香屑在香炉中融化的声音亦清晰无碍,仿佛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苻啸静静坐在龙椅上,只以沉寂而哀默的眼与她相对,玫妃不甘心地苦笑一声:“冤有头,债有主,元婉蓁你欠了的终究是要还的。”
苻啸眉间隐有愤色,却又叹息一声,道:“传旨,嫔妃玫氏,心肠歹毒陷害嫔妃,继不顾书挈所定残害质子,即今日起,废除位分,降为庶人,即刻打入冷宫,赐死。”
一一一
一月后,温沫宫。
琉璃抱着几束桂花插入瓷瓶中,随手拿起一把剪刀利落地剪去多余的枝叶,翠芯也跟着走进殿内,站在琉璃身边一同修剪花枝。
翠芯低低一声:“娘娘,陛下下旨立了卉妃为后。”
元婉蓁双手捧着一盏桃花蜜露,盏中醉颜一般的绯红衬得她双手瓷白,她心中惊得无以复加:“你说什么?”
“陛下立了卉妃为皇后了。”
玫妃死去才一月,她原就是想等风平浪静后,再向苻啸提及立后之事,况且因为玫妃的事朝中任然议论纷纷,加之玫妃的死又与自己息息相关,苻啸为了避免再起风波,也是一月未到温沫宫来了,可是,即便是不来,立后之事总应该要与她说一声,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了···
她坐着锦眉微微一凝,既然是卉妃,如此正合意,倒也免了她废口舌叫苻啸疑心,思绪片刻,她忽而又觉得奇怪,只是想来思去也探不出究竟怪在了哪里。
缓缓回神,她问道:“清河与玫妃的尸身,陛下还未安置吗?”
“也是今儿一早下旨安置的。”琉璃摇了摇头,道:“就在长寞殿后的树林里。”
怎么会安置在宫中?为何不送去代国?!
元婉蓁放下蜜盏,起身走到殿门外,还疑惑着就见苻啸正她徐步而来,她顿时收敛了心思,惊喜一笑道:“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淡淡一笑,他握住她的手,道:“想你都嫌不够,哪敢忘。”
元婉蓁欢喜一笑,挽上他的胳膊走进殿内。
桌边坐下,苻啸并没有说话,自袖口里取出锦盒,展开道:“那钗子不吉利扔了,我命人又重新做了一支。”
元婉蓁倒茶的手顿了顿,看着锦盒里的钗子,白玉镶金的面上一朵浅粉色的桃花,比原先那支还要精美许多,她欢喜地捻出来,道:“又是你亲手画就的?”
“当然。”他拿起将钗子插进了她的发髻中,笑容淡淡的,像晨起笼在瓦上薄薄的一层湿气,“这支更适合你,清新雅致。”
她的眼似看不够一般眷眷在他面上,苻啸的眼底却是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握着她的手道:“想必你已经知道立后之事了,你认为如何?”
“你旨意都下了,这会还来问我如何,岂不是多此一举?难不成我说不妥,你还会废了重立不成?!”她佯装不满,苻啸将她拉进怀中,揪一揪她的腿,“整个秦宫属你胆子最大!”
元婉蓁俏唇一笑,注视着他,“可挑了时辰?何时行册封礼啊?”
没有回应,苻啸目光只紧迫地盯着她,“我想立你为后。”
元婉蓁勾上他的颈子,微低了头道:“我只想做妻子,不想做皇后。”
“所以我依了你的意思,封卉妃为后。”他的声音淡淡,笑意任然深浓,可这话说得有些古怪,依了我的意思?她压住心头过快的跃动,婉声笑道:“是你思虑周全,不论品性与家世,卉妃都是最妥当的人选了。”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却明显有极力隐忍着的情绪,虽然不知这种情绪出自何处,元婉蓁的手也跟着莫名的发紧,苻啸微微勾了勾唇,攥住了她紧张的手,紧紧握着,仿佛是在给她温暖与安定。
苻啸将头靠在她颈间,幽深的眼眸中有着淡淡的光芒:“我准备攻打代国。”
元婉蓁一惊,立起了身子:“是因为清河的死吗?”
“玫妃不过是给众国一个说法罢了···”他看着她,静默半响,道:“但她终究只是个妃子,而清河却是代国的公主,他们自然不会接受这个交代。”
他的声极轻,听在她耳中却如雷震一般,她有仔细斟酌过清河的死会给苻啸带来的后果,但从未想过竟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那,有把握吗?”她垂眸,心里的伤感难言,苻啸不语,片刻才道:“你不必忧心,待收复燕国之后国力会比以往更加充沛。”
她心中酸楚得要沁出血来,却也只能一句:“那就好。”
他缓缓吁出一口气,吩咐琉璃道:“取些茉香酒来。”
她心中一跳,抬眸看着他的目光,直直要看到他眼底去。他依旧是深情而宠溺的目光,和平常并无半分区别。
斟上酒,他握着酒樽迟迟不饮,只盯着微微浮荡的酒发怔,“蓁儿,你知道吗?清河的死让我颜面扫地,进退两难,唯有攻打代国才得已真正的平息。”他叹一口气:“我有时候真想什么都不顾,带着你隐居一处,自在的享受一份宁静与美好,可是,我想却不能做到···”
心惊地一跳,元婉蓁猛地从先前的迷雾中醒悟过来,她自他身上起来,静静地跪在了地上,却不知该说什么,苻啸微微一笑,眼圈却红了:“清河之事不过一战而已,在我心里留不得什么痕迹,唯独你,不过一口酒罢了,我却夜夜不得眠。”
她看着他,忍在眼角的泪珠猛地就滚了下来:“对不起···”
“未曾想有朝一日···”
他眼中泪光浮波,元婉蓁跪在地上垂眸哭泣,他暗暗地叹息了一声,喉间也有了哽咽之意:“我会成为我妻子手中算计的一颗棋子。”
元婉蓁我闻言一震,心下更是难过,“我···”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日我想了一夜,玫妃再是嚣张跋扈,也不过是勾心斗角的那些小把戏,绝不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甚至整个后宫没有一个妃嫔敢如此大胆!思来想去,唯有你!”苻啸一口饮下茉香酒,轻轻地将酒樽放在桌上,“我想知道,你在给我下药时,有没有一丝的不忍?”
她死死咬着嘴唇,心中惶然却任然不敢开口说话,苻啸心中绞痛难忍,沉寂了片刻,道:“在你心里,我究竟置于何地?”
她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开口。
“你,为何要杀了清河不可?”他百思不解,元婉蓁心中狠狠一痛,骤然大哭起来,她的哭声似绞绳一般一圈圈缠上他的脖颈,叫他窒息···
片刻宣泄后,她仍然垂泪不已,哽咽道:“这一切我没什么可解释的,你若要罚了我···”
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头无力磕在她劲窝里,更像是无可奈何:“我的心你不是不清楚,我只是伤心,你为何要算计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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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八章 虽然会让我痛
苻潇的神色渐渐有些凄微,像被湿凉的晨露沾湿了花瓣的夕颜,“告诉我,为何啊?”
他微微侧首看着她,元婉蓁的手抚摸上他的脸颊,“因为我不想失去你。”她清清茉香的气息裹着她的吻铺天盖地地覆盖了下来。
他连呼吸都被剥夺,迷失在她的唇香里,他主动的回应她,龙性的气息叫她头晕目眩的迷醉,元婉蓁喘了一下,抵住他的额头:“我爱你,我害怕清河将你夺走,我自私了。”
苻啸的脸微微一滞,心间,却有一朵巨大的喜悦绽开,而欣喜之外,也多了心酸和痛,复杂的情绪逼着他疯狂地吻她,啃噬她的双唇,将情绪都发泄在她软香的吻里。
“我喜欢你的自私,虽然会让我痛。”
激烈的吻落幕,她抚摸他的发冠,凝眸问:“你不怪我,不觉得我心狠,不觉得我是个心思毒辣的女人吗?”
“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他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温柔地钻进她心里:“我说过,你不用多好,我喜欢就行。”
元婉蓁肩膀轻轻颤着,边笑边湿了泪,他亲吻她的唇:“你就是太任性了。”
“你我都不能永生,一生又如此短暂,我就想任性的爱一次,不行吗?”她在他下颌用力亲了一口,苻啸凝着眸子,“我准了。”话落,他指了指自己的唇,元婉蓁笑着奉上双唇:“不准也得准。”
“霸道!”他单手紧紧扣住她,元婉蓁皱了皱鼻子:“也是随你学的。”
他掬起她一把长发,迷恋地在唇前亲吻着:“你离开秦国那日,我就想,将来有缘再遇见你,若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就把所有都给你。”
元婉蓁攥了拳,内心里涌起说不出来的感动与欢喜,“十年内秋毫无犯,你生气了吗?”
“生了,真的很生气,恨不得把你···”他没有说下去,元婉蓁怔怔地看着他,笑了:“把我怎样?杀了?还是吃了?!”
他邪笑着眯眼,低哑的嗓音带着期许:“想我吃了你吗?”
在他唇上啄了一记,她微侧着脸亲吻他的耳垂:“我想吃了你。”
苻啸僵直了背脊,呼吸变得沉重,眼里染上了浓烈的火焰,见这情形,琉璃忙欠了欠身子,走出去将殿门合上。
如一阵风般,他已经将她抱到了床上,独有的龙香包围着她,他猛然倾身压下来:“你就是个妖精,让我爱不释手的妖精。”
他将她的双腕压在头顶,疯狂的吻压住她的唇···
一一一
三日后,莲湖广阔,山风吹动树叶时有波浪一样的声音,这样温暖的秋日的午后,元婉蓁似一朵晒在和煦阳光下的花朵,心思愉悦而轻松。
耳边是他好笑的歌声传来,“野有蔓草,零露潯猓忻酪蝗耍逖锿褓狻ぁぁぁ
她低头,见覆在水光波影中他颀长挺拔的倒影,忍俊不禁地轻笑:“你就只会这一曲吗?”
“以往挺多的,如今心里只有这一曲。”他呵呵一笑,龙袖被风带动,飘逸若回转的风,元婉蓁注目于他,轻声道:“怎么今日想起陪我去?”
“与你在一块久了,也喜欢清静的日子。”他负手遮住日光,她伸手去握他的手,在接触他手心的一刹那,只觉得他的手温暖干燥,似乎能感觉到他皮肤下的血管隐隐搏动。
下船,他牵着她穿过树林走到,轻轻推开栏栅,元婉蓁似有些触景伤情,刻意不去看床上的衣裳,苻啸却拿起来递给了黎昕:“去洗净了。”
她黯然地好奇一眼,拥着他道:“你为何还要···不介意吗?”
“尊重而已。”他轻笑一声,吻落在她额心上,手刮她的鼻子:“你总说我是醋缸子,实际上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