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煊绍望着她,急道:“娘子,外头太凉了对身子不好,快回屋里吧。”
她恍若未闻,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去:“我才刚小产,倾儿刚死,他就如此迫不及待吗?”
她晃了下身子,胸口深处抽搐着剧痛,忽然的急促喘息,一口鲜血尽数喷在煊绍的头上···
“娘子!”全都惊呼一声,眼见着她要倒下去,游廊上忽然窜出一道身影将她接住。
元婉蓁揪着胸口艰难的呼吸,慕容之见状,冲煊绍大喝一声:“快去请大夫!”
“六弟。”元婉蓁嗤笑一声,连带口中的血溅在他颈子上,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仿佛流尽了最后一丝血色。
“准备热水,房里多燃点炭火,快点!”慕容之一边命令,一边抱起她直奔房内。
大夫开了方子,又是一阵忙乎后,她像是突然打了个寒噤,心底深处是一种绝望样的害怕,“六弟,你走吧,我累了。”
“大夫说你不可以再受凉了。”慕容之忙给她压紧被子,她紧紧的蜷缩在床上,声音颤抖而低微:“六弟,你告诉我,为什么?!”
慕容之心中一搐,坐在她身边轻声安慰,道:“生为皇子,有太多的无奈,我知道你现在不能理解,也听不进我的话,但是我可以给你保证,给你发誓,今日之事确实逼不得已。”
房间里很安静,窗外的风带着锥心般的欢庆之音,敲得她一颗心不断的在收缩,而每一次收缩,都是无法承受的刺痛。
她死死咬着唇,血腥的味道充斥口中,如含了一口冰块:“是啊,我忘了,忘了他生来就属于帝王家。”
她的睫毛微微轻颤,如红梅的花蕊,帝王家的男人最是无情,而她的深情就落得如此下场。
慕容之叹一声,极力劝说道:“你只看了他脸上的笑,却不知他心里的痛,蓁儿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的孩子没了,倾儿没了,如今连夫君也成了别人的。”她眼中无望与凄楚交错,悲泣道:“在天牢里苟延残喘时,我只要想起他的难处与处境,只要他心里只有我,我便没那么害怕···”
慕容之轻抚她的额发,柔声道:“别怕,今后还有六弟陪你了。”
如今论谁来陪她,又有多重要呢?她轻轻摆首,只是默然落泪。
第六十章 此生不复相见
一一一
夜里,风中的凉浮起夜的影子,四下寂无人声,慕容策轻轻推开房门,床上的人已闭上眼睛睡去。
“五哥。”慕容之起身唤他,慕容策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走近他小声道:“辛苦你了,先回去歇息吧!”
慕容之点点头,回眸看了眼元婉蓁,又拍拍他的肩膀才走出房间。
打发了缕柔二人,慕容策坐到床边,只默默看着她熟睡的面容,脑海里不由想起那日,她在屋中清丽的笑颜,仿佛···依稀还是在昨日。
“倾儿。”元婉蓁难受得呜咽,迷蒙中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手温暖覆盖在额头,她不由抬手握住,缓缓睁开眼,神智也渐渐清醒,几日不见,他的眼里尽是血丝,显得极其憔悴。
她蹙了蹙眉目,瞬间就撒开了他的手,“见过殿下。”
“蓁儿,你听我说。”慕容策伸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殿下不陪着新娘子,到妾身这来做什么?!”她并未挣扎,故意将‘妾’字说的格外清晰。
本以为她会大哭大闹,却未曾想,她竟是如此冷漠与疏离,让他似有一种近乎害怕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害怕,他几乎要乱了方寸:“蓁儿,你说过你相信我的。”
“相信?”她的眼泪已浸湿了面庞,慢慢地升起一丝笑容:“我处处为你着想,而你呢,在我最痛苦最艰难的时候和别的女人成婚?”
说完,她故作惊讶的嗤笑道:“我忘了不是别的女人,是你一直爱慕的女人,当初我问过你,之前是不是心仪盈苏,你说没有,可见你是满口谎言,我怎么相信你?!”
“俞丞相向父皇求婚,为了保护你,我才会娶她的。”慕容策用力想将她搂入怀中,轻吐一句:“相信我,好吗?”
“我宁可被废,也不要做卑妾!”她将手抽回去,一点一点抽回去,冰冷的眼泪晶莹的滚落,她哽咽:“休了我!”
他的身子一震,仿若是一个晴天霹雳,近在耳畔的轰然击下,脸上迷惘得像是没有听懂:“你说什么?!”
她嘴角微动,肩膀剧烈的颤抖,再次说道:“休了我。”
“不可能。”他身体发僵,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一字一句,极为的清晰:“不可能,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绝不可能!!”
“你走吧。”她紧紧咬着唇,几乎就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了,慕容策凝视着她眼中浮起的薄冰:“我知道你恼我,事已至此,是我对不住你。”他为她塔上丝被:“早点歇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他起身走到门边,元婉蓁擦拭掉脸上的泪痕,极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你我经此一别,心路隔阻,此生不复相见!”
这一句传到他耳中,如同五雷轰顶,脑中嗡的一响,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心口处。
“来人!”他一声怒吼,缕柔立即推门而入,福身道:“殿下。”
慕容策个人就像疯了一样,眼中闪过骇人的光芒来,“看好她,若是死了,本王就要了你···”
“殿下多虑了,我不会死的。”她笑了一笑,平静的说道:“只是不要再与你相见。”
慕容策绝望的闭了闭眼,只觉她的话令他窒息,冰冷的东西一道道滑过脸庞,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再不会有这样多的泪了,自从北海王走后,他以为再也不会了。
他未做停留,转身便冲出了门去,而就在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元婉蓁的眼泪大颗地溢出来,她紧紧压住胸口,哭得天地都仿佛在旋转。
她宁愿自己是死在天牢里,至少不必经历如今的痛···
一一一
新房里红烛通明如炬,盈苏一滴泪落在手背上,像火烧一般灼痛,她的手穿过眼前的流苏,将大红盖头缓缓揭去。
苒子按住她的手,劝道:“小姐,许是殿下喝多了酒,再等等就回来了···还要喝合欢酒呢···”
“够了。”盈苏断了她的话,伤感道:“他心里没有我,其它都不重要了。”
苒子拾起红盖头,愤然道:“小姐与殿下本就在一起的,殿下说变就变了,真不知那元小姐使了什么狐媚妖术!”
“谁许你说这样话?!”盈苏瞪她一眼,心里无限的辛酸:“若不是父亲背着我去求皇上,我没想过嫁给他!如今元姐姐才小产,心里定是不好过的。”
“我知道了。”苒子难过的低下头,也不敢在说什,盈苏起身慢慢地褪下喜服,只觉得悲哀,“嫁过来就知道会是怎样的状况,我又何苦为难自己,为难了元姐姐,本是我造的孽。”
“小姐何必怪在自己身上。”苒子心疼的看着她,盈苏自嘲的摇了摇头,哽咽道:“为了娶我而降了元姐姐的位份,不是我造的孽是谁呢?”
苒子掀开丝被,叹息一声道:“今儿也累了,小姐好生睡一觉。”
书房里。
慕容策烂醉如泥地倒在冰凉的地面上,一动不动,脸色惨白,仿佛已经死去了般。
煊绍慌张地赶过来:“殿下,快回榻上歇着吧!”
慕容策被他扶起来,歪斜在了长榻上,嘴里似乎一直在呢喃着什么,煊绍凑近了些,只听他不断念着:“不复相见!不复相见!不复相见!”
煊绍茫然蹙眉,不过半刻又摇头叹了一声,端来茶盏:“殿下喝点茶吧,醒醒酒。”
忽然,他狠狠抓起煊绍的衣襟,瞳孔越来越暗,“我是不是该成全她,让她走?休了她?!”
“殿下,休了谁啊?”煊绍诧异的问,慕容策的心口被深深刺痛:“何必让她受这样的屈辱!”
煊绍微怔,随即便明白了,劝慰道:“殿下别急,蓁娘子接二连三的遭受重击,一时接受不了是肯定的,等过段时日,蓁娘子好过一些后,殿下再找机会给蓁娘子解释,兴许蓁娘子就会原谅殿下的。”
“是吗?她如此冷漠···”慕容策心口一抽:“她对我已经心死了,没有任何期盼,没有希冀,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说完,他重重向后一倒就昏睡了过去,煊绍无奈的叹息一声,为他搭上了丝被。
第二日清晨,氤氲的暖气在朝阳下轻轻柔柔的袅袅升起,映着金黄的光晕。
“咳咳咳···”
元婉蓁掀了掀睫毛,一阵压抑的低咳声将她冲醒,迷迷糊糊的转过头,枕上冰冷的泪痕贴上脸颊。
“你醒了。”慕容之很早就被叫了来,现下一直在看着她。
元婉蓁的气息微弱,身体艰难地动了下,没有半分力气,同时袭来的是心底的锥痛,近乎濒临死境。
慕容之压住她的身体:“别乱动,你想做什么?”
她一句话也不想说,只默默的看着他,慕容之皱了皱眉,忙吩咐缕柔端来清粥,又亲自喂到她嘴边,“蓁儿饿了吧?吃一点好吗?!”
元婉蓁任是默默不作声,也不回应,只看他拿着勺子,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许久她的眼中终是不由温热,心里同是起了疑惑:“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慕容之顿一下,笑道:“我是你六弟啊!”
“只是这样吗?我并不觉得!”她鬓侧细碎的散发,依稀还透着淡淡香气,嘴角微微一动,迟疑的说一句:“因为苏予染吗?”
慕容之的手顿时一紧,目光缓缓流到她脸上,声音几乎要透出恐惧:“你怎么知道她?!”
她凄然的勾了勾唇,疑惑且意外地看向他:“我和她很像,还是某些地方很像?”
慕容之默然,也恻然了,突然的沉寂,仿佛过了许久,碗中清粥的温度好似被他握凉,终于,他开口道:“五哥给你说的吧!”
元婉蓁并未犹豫,而是一针见血:“你用剐刑杀了她!”
拿起勺子的手僵硬一颤,只一瞬间慕容之的心底不断的沁出凉意,他梗一梗喉,像似心中有无法承荷的痛楚。
她含了一缕凄微的笑,道,“你若是不愿说,就算了吧!”
“你的眼睛很澄净,很美。”他抬头凝视着她的双眼,声音极轻。
仅是眼睛很像,就能让他奋力相助?元婉蓁叹息一声看他,慢慢道:“如此爱她,为何还要那样残忍?!”
他凄苦一笑,轻轻摇头:“不是我,是她!”
元婉蓁一震,眉宇紧蹙,脱口道:“她自求的?”
慕容之用力握住拳头,屏息道:“她说,如此才能保我周全。”顿了顿,他拼命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看着她忽然一笑:“放心,我对你并无它意,或许就是有缘。”
“你就狠心答应她呢?”她脸上神色一黯,慕容之无奈,道:“父皇早已知晓我与她的关系。”
“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会死,而你被定叛国之罪也会死,如此,她便选择保住你的性命!”
慕容之笑得森冷而痛苦:“她还有家人···”
苏予染保全慕容之,也是保全了自己的家人,元婉蓁心中大为感怀:“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我习惯了。”他云淡风轻的笑,又舀了一勺子粥喂来:“丫头拼死相救,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就算是五哥对不住你,你也不能糟蹋自己,想要报仇就得先把身子养好。”
知道他指的是季妙霖,话说的很诚恳,她深吸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碗,“你说的对,我必须好好活着,才对得起澈倾的情义!”
回复(10)
第六十一章 我让你恶心?
床边炉里焚着檀香,那炉烟寂寂,淡淡萦绕,她抱膝而坐,神色淡定如在境外,眉宇间便如那柔山轻缕一样,飘渺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