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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舜帝派人到渡口迎候之时,赵暮染与宋钊一行要到都城的消息已传入百官耳中。众人皆是吃惊,这才反应过来称病永久未上朝的宋钊,其实是暗中去了庆州。
这不就是去将文颐郡主押回京成亲的意思?
众大臣就都派了探子,纷纷想看被迫的文颐郡主脸色如何,只是又都出乎意料,收到的是文颐郡主很淡定地骑马进宫的消息。不过还背了把红缨枪。
大臣们就又开始琢磨了,难道这是文颐郡主表达不满的方式?
众人猜测纷纷,但基本都认为文颐郡主既然回到了都城来,就是安王低了头,不得不惧天子之威将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遂而又为安王府一家的处境嘘吁。
接迎的一行离去,被扣押的曹淳终于得了自由,他藏身在一口大箱中,被暗暗送到了曹府。只是一进门,就被他爹让人绑着丢进了祠堂,让这个险些要害了全家的废物儿子向列祖列宗告罪。
赵暮染那则是非常顺利的到了宫门口,只是在宫门前就被要求卸下武器,她柳眉一挑,就那么骑在马上与之无声对峙。
侍卫被她这强硬的态度闹得满额是汗,连欢眼见着太阳开始往西斜,口水也都劝干了,只能哭丧着脸先行去见了舜帝。
“——文颐说她自去庆州后就枪不离身?”
连欢头磕在地上,颤声道:“回陛下,文颐郡主确是这般说,而且……那柄枪,乃先帝所赐之物,是先帝征战用的那柄破风。”
破风。
赵舜就想起了当年确是那回事,但先帝是将那柄破风赐给了安王,因为安王是先帝儿子中将赵家枪法习得最出神入化的一个,先帝也曾夸赞安王有他当年之姿。
那柄枪,陪着先帝诛敌无数,意义非凡,先帝还曾说过‘见破风如朕亲临’的话。
安王竟是将破风给了女儿吗?!
赵舜脸色几变,最终化作一片铁青,目光阴骘地让宣文颐郡主直接觐见。
赵暮染看着一身汗跑来宣圣意的连欢,柳眉微挑,在众人不察之时朝宋钊飞快一笑。
宋钊看清了她眼底的得意,心想,若是她长了尾巴,此时怕是要翘到天上去了。给帝王下马威,怕是连安王都不曾做过。
不过,她若不如此,这都城中的亲帝一派,就得对安王府又起什么小心思。
她这下马威,何止是对舜帝。
宋钊想到这唯有强权才得以立足的地方,目光阴冷了几分,敛神安静走在少女身侧。陪她穿过深红宫墙,稳步前往代表权利巅峰的太极殿。
时隔十年,赵暮染再重新踏足皇宫,心情颇为感触。她曾想过,他们安王府最好这一辈子都不再踏足都城,回到这个压抑、冰冷的地方。
她迎着阳光在中路上一直往前,闪着光的金色琉璃瓦刺目,一切景致都是儿时所熟悉的。
随着她的到来,内侍传唱声如回音一般,飘入她耳中。
她表情肃穆,在高扬的宣见声中跨入大殿,见到了那立在御案前的舜帝。
殿内雕刻的金龙盘横,赵舜立于当中,端的是帝王威严。
赵暮染目光平视,离舜帝五步之遥时,撩了袍摆。赵舜在她进来时,视线就落在她身后的红缨枪上,见她动作一个箭步就伸手拉住她,到底没敢真受了这背着先皇之物的侄女大礼。
他道:“文颐不必多礼。”连带着将也要行大礼的宋钊免了礼,“郡马一路来辛苦。”
宋钊口中惶恐谢恩,连声说不敢。
“皇伯父。”赵暮染却是不满地唤了一声。
赵舜朝她看去,见她指着宋钊说道:“我不要他当郡马。”
赵舜当即就沉了脸,方才所显的那丝亲近荡然无存。他沉声:“文颐,不得当着郡马的面胡说。这婚事是朕亲赐的,郡马又是都城中才貌最佳的,你有何不满意?”
这个侄女,竟是比他想像的大胆,才见面,居然就敢当他面抗旨。
赵暮染皱着眉,“我没见到旨意,是他骗我回的都城,皇伯父该先治他罪。”
赵舜闻言就去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宋钊,想起圣旨在驿站走水烧毁的事,说:“你没见到旨意,是传旨之人差事有失。但郡马前去亲迎你回都城,就已是代表着朕的意思,哪来哄骗一说。文颐,赐婚旨意早已宣告天下,你不得任性,而且日子朕都已让礼部选好。就在近期,你只待嫁便是。”
赵暮染听着立马一副憋屈的样子,赵舜瞧得分明,见她前那点不痛快就散去了。
宋钊此时凤眸微垂,掩去眼底的情绪,心中已失笑。她倒是极懂打一巴掌给个枣的道理,形容或许不太对,却就是这那么个意思。她将舜帝的情绪揣摩非常到位,一句话,一个神情,就让舜帝对她先前太过强势的戒备心放低。
赵舜那头心情舒爽一些,神色便缓和下来:“好了,你舟车劳顿,就先回府歇息。明日你再进宫来,去给你祖母请安,朕为你设宴洗尘。”
“哦。”赵暮染仍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朝赵舜一抱拳,“那文颐先行告退。”
她不伦不类的礼仪让赵舜微微皱眉,却也没去深究,朝她挥手。静默立在一旁的宋钊见此亦行礼告退,赵舜就问他:“你觉得文颐如何。”
“殿下直爽。”
简单四字,说得毫无感情。
赵舜视线落在他脸上片刻,笑了一声:“辛苦你了,明日你陪着文颐进宫,你也是半个皇家人了。”他暂时是同意宋钊的评价。性格可不是直,都敢当面抗旨,若是刚才,他想要拿捏安王府,就是直接发难的机会。
这侄女,是被他那个二弟也宠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但这倒是他乐于见到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殿,宋钊很快就追上往出宫方向的赵暮染,什么话也没说,直到了宫门。
“我送殿下回府。”在赵暮染上马前,宋钊说了声。
“不必。”少女翻身上马,被安王府侍卫护行而去。
宋钊却是想到什么,眼底闪过抹笑意,策马朝着同一方向去。
当赵暮染快到安王府所在的胡同时,她发现宋钊还在身后,她不由得勒停马,回头看他一眼。宋钊也放缓速度,到她跟前时朝她低声道:“不是陪你演戏,是护国公府就在王府后面那条胡同里。”
赵暮染一怔,郎君已越过,身影果然消失在下个胡同口。
护国公府居然离他们一街之隔?
赵暮染诧异地问戚远:“护国公府什么时候搬来的?”
戚远有些无语地回道:“殿下,护国公府一直就在那。”他们王府占了一条街,护国公府占了半条街,两府西边其实是相隔小小的夹道,与相隔一墙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赵暮染听闻震惊不已,她怎么不知道护国公府就在那?!
当晚,得知两府只相隔夹道的赵暮染跑到了西墙,对着墙研究半天,跃上墙头。
她站定的时候,就看到了对面有着一个身影。郎君长身玉立,站在一颗枝桠探出墙来的玉兰树下,朝她微笑……赵暮染望着月色下的郎君,只觉得他素衣似雪,姿若谪仙,短暂怔愣后身手敏捷跃过相隔的夹道……直扑到他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都城新副本~~~嘿嘿嘿~~爬走~
第39章
郎君稳稳接住从墙头跃下的少女; 见她面若桃花; 笑容灿烂; 唇角也止不住往上扬。
“你是在等我吗?”赵暮染像只猫儿一样; 搂着他脖子轻蹭。
宋钊被她蹭得痒痒的; 却又十分喜欢她这种贪恋; 笑道:“是。”
他的回答让赵暮染更开心了,踮着脚捧了他脸; 在他唇印上一吻:“奖励。”
“太敷衍。”
“那……”听到他颇不满意的回答; 赵暮染眨着杏眸看他; 微扬的眼角带着小娘子特有的媚。
宋钊在她带着诱惑的长长尾音下化作主动; 低头去含住她的唇。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旋即闭上,迎合着他缱绻的一吻。
良久; 一吻毕,两人都气息不定; 赵暮染更是双颊嫣红。宋钊看着她娇媚的样子,忍不住又在她唇上偷个香,才松开搂着她腰的手; 转而牵着带她往自己居住的院子去。
赵暮染在离开前回头望了眼那颗玉兰树; 心中升起一种熟悉感。
幽幽的月光; 郎君微凉的手,探出墙的玉兰枝,这种欢喜的心情。
……好熟悉啊。
赵暮染眸光荡着些许茫然,宋钊侧头; 便见到她的这种神色。他脚步一顿,她不措就撞到他手臂。
赵暮染就抬头看他,语气也带着茫然:“君毅,你怎么就知道能等到我?”
怎么知道?
郎君莞尔一笑,凤眸有着柔和的光,像此时拢在两人身上的月华。他温柔地凝视着她,少女俏丽的面容就和记忆中的重合。
两人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颗玉兰树下。
她不知什么时候从隔壁过来,攀上树,就坐在枝桠间。
他当时与护国公发了脾气,不知不觉中跑到这处,又是过了喝药的点,咳嗽得几乎站不住。她就从树上跳下来,让自己靠着她小小的身子,帮自己顺气。
只可惜,当时两人连话也没顾上说,护国公派来寻他的人就找了过来。
她听到动静,很快就爬到树上,然后顺着枝桠攀下墙,不见了人影。
从那日起,他每晚都会到树下等她。
而她也总跟猫儿一样,他来到的时候,就从树上轻轻跃下来。
“——君毅,你怎么不说话?”
赵暮染疑惑的声音响起,宋钊当即从往事中回神,抬手去摸她脸。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她不知何故都忘记了。
“想知道?”他反问她。
她很诚实地点头。
宋钊微微一笑,“等你记起来,你就知道了。”
噫?
赵暮染莫名,郎君却是已抬脚继续往前走,她忙跟上抱住他手臂不满地道:“你哄我,什么叫我记起来。”
宋钊却是不答话了,只管带着她走到一处院落的小门,带着她进了院子。
院内种着松树与竹子,铺着青石板,砌有小池、假山,异常简单却又一眼望去让人感觉很舒服的院子。
“你的院子?”
“嗯。”
赵暮染就松开他,跟到庭院中间,站定才发现这是第二进,前后还有各一进。她看看松树,看看小竹林,发现竹林间还有一小处的空地,放着石桌和石凳。而小池内种着睡莲,有鱼有乌龟。
若是不看那精致的屋舍,这处倒像是个幽静的避世之处。
她就想到,这处是西边,“你怎么住在西院?”
一般家中嫡出的孩子都是往东边住,显尊贵。尽管他身份不一样,但护国公既然让他担了嫡长子的名头,怎么还会让他住在这处。
宋钊淡淡地道:“是我要求的,这处安静,有助养伤。”
赵暮染‘哦’一声,将护国公对他不好的念头消去。
宋钊任她在院子看够了,才带她进屋。
赵暮染除了自家爹的房间,还是首次到郎君的住处,她发现他是喜欢简洁的人。屋里清一水的黑漆家具,除了墙上的字画,就是多宝阁上有些摆件,连花瓶香炉一类的都没有。
她转了一圈,发现真的简洁得可以,而从进屋鼻端就有着淡淡的……
“你……”她正想询问,外边响起了求见声,“郎君,药好了。”
宋钊让人进来,赵暮染就看到一位侍卫端着梨花木的托盘,上边放了碗浓黑色的汤药。
郎君端着药,二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