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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钊让人进来,赵暮染就看到一位侍卫端着梨花木的托盘,上边放了碗浓黑色的汤药。
郎君端着药,二话不说便仰头喝光,侍卫端了空碗就出去了。
赵暮染皱眉,刚才她是闻到了药味,却不是刚才那碗药散发出来的,是这屋里就残留的。
他都外出一个月,这屋里的药味居然都没有散去?
赵暮染拧着眉,想这是喝了多久的药,才能这样。她看着拿手帕擦嘴角的郎君,想到他的旧疾,心疼地去为他倒水,递到他唇边。
“你喝些水,去去苦味儿。”
宋钊瞧站她苦着脸的表情,有些想笑,怎么感觉是她喝了那些药似的。
他正要伸手去接水,哪知她却是直接将茶杯丢了,手臂勾住她脖子就亲了上来。
她尝到了药汁的苦味,尝到了令她心疼的味道。
宋钊怔了怔,在走神间,她已更热切地亲吻他。宋钊就想到了同甘共苦一词,凤眸闪过诧异,整颗心都变得极软,闭上眼,任她一点点用她的方式,温暖自己。
“——二郎君,我们郎君这会正忙。”
门口突然响起邱志有意提高的声音。
赵暮染被惊回神,气喘吁吁地松开他,盯着他还带着水光的唇问:“二郎君是?”
“护国公府的二弟。”
赵暮染闻言吃一惊,外边也已传来推门的动静,她快速往四周看了圈,在宋钊有话还未说出口的时候居然就钻到了榻上,放下纱帐,整个人藏到了被褥中。
宋钊:“……”
“兄长!”宋二郎兴冲冲跑进来,手里还抱着棋篓,“我把父亲最喜爱的白玉子哄到手了,我们手谈几局,”
褐衣少年满脸笑容,他在看到青年是站在内室时,不由得疑惑道:“兄长这是要歇下了?”
宋钊往身后的遮得严严实实的床榻看了看,抵拳在唇边低咳:“是准备要歇下的。”
宋二郎脸上就全是失落,宋钊瞧得分明,叹口气出了内室,并关上内室的门。
“既然你都来了,且陪你下一局。”
宋二郎脸上霎时又露了笑,大男孩的笑,爽朗干净,如夏季的天空一样。宋钊便也跟着笑,拍着他肩膀到了西次间。
紧张藏在榻上的赵暮染听到兄弟俩渐远的脚步,松了口,旋即又回过神来自己居然跟作贼似的,但好像还满刺激的。她就抿着唇傻笑。
外边没有什么动静,她再仰倒在榻上,静静躺了一会。闻着都是属于郎君的气息的被褥,心里像是被什么充满,无比的踏实。
她就索性抱住被子,不想困意渐起,最后也不知怎么就迷糊了过去。
宋钊被兄弟拉住硬是交手三局,最后他只能收了平素相让的态度,杀得对方片甲不留,摸着鼻子郁闷的走了。
宋二郎想,今天的兄长真凶残,好待留点面子啊,说好的兄友弟恭呢。
然而,宋钊回到内室的时候,就只看到了抱着被子睡得很甜的赵暮染。他看着看着,露了个苦笑,去将她绫袜脱了,再将她的束冠松开。
这间,赵暮染迷迷瞪瞪睁眼看他,然后又很配合的让他除外袍,一个翻身再度睡得香甜。
宋钊抚额,想到她今日进宫出宫的来回奔波,还得应对那难缠的舜帝,又是叹口气。他也除去外袍,轻声上榻,将人揽到怀里,轻轻在她眉心印下一吻,道:“今天委屈了。”便拥着她入眠。
翌日,晨光熹微,赵暮染就听到耳边有人更衣的动静。
她睁开眼,眼前是朦胧的光线,她发呆了会才坐起身来。撩起纱幔,便见正穿官袍的宋钊。
郎君头戴七旈冠,腰佩金饰剑,赤红衮衣,极是威严。
是当朝正三品的服饰。
这也是她在两人成亲后,首次见他穿如此鲜艳的颜色,衬得他越发笔挺俊逸。
“醒了?”宋钊看向那呆望着自己的小妻子。
赵暮染眨了眨眼,赤足下地来。
他忙上前,将她抱到身前,让她踩着他的靴面:“清晨地凉。”
她却是伸手去模他头上的冠,指尖又慢慢滑落到他脸庞,停在他唇角:“我记得你在刑部任侍郎,这么早,是要上朝?”
宋钊便轻轻去咬了她的作乱的手指:“既然回都城了,也该上朝了。”
这段时间,朝廷还不知又生了多少事。
“你等等我,我送你。”赵暮染忙从他身上下来,转回身坐到床上穿鞋袜,然后快速更衣。
宋钊去给手忙脚乱的她系襟带,她穿好衣裳就拉着他的手将人送出院门,然后左右看了看,发现都是他身边的侍卫一溜烟跑到墙边就翻了过去。
想告诉她边上有门的宋钊:“……”
邱志也看得嘴角抽了抽,这两人闹得跟私相授受似的。
蔚明在护国公府的西墙等了一整夜,猛然就看到自家郡主披头散发翻墙过来,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侧门,朝正偷笑的赵暮染道:“殿下,您的束冠呢?”
赵暮染闻言往头上一摸,这才发现不见了东西,不过转念也觉得无所谓:“忘郡马那了,今晚再去拿吧。”
蔚明:“……”这是以后天天都要作贼一样吗?!
他想着,准备再加多人手,守好与护国公府西边这条夹道。
戚远此时寻了过来,见着披头散发的女君也是一怔,然后说:“殿下,昨儿让人查清了,您与郡马成亲的日子,礼部定在六月初六。”
六月初六?赵暮染眉头微蹙,现在就已是六月初三了,只剩下三天了?
她皇伯父居然那么着急。
戚远知道她在想什么,又道:“殿下,您与郎君已成过亲,这样是不是会不太好。”自古哪有同一对新人成两次亲的。
赵暮染挥挥手,满不在乎:“就当好事成双,上回我是娶,这回是嫁!”
对外,众人都当道是护国公大郎娶亲。
戚远:“……”好像也说得通。
赵暮染就回了自己屋梳洗,然后晃荡着跑到了安王的书房。
安王府一直都有人打理着,即便十年主人未归,一切都仍井井有条,与她离开时几乎一样。
她进了书房,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案后的那幅山水图。
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青山绿水,怪石孤松,连个提字及落款都没有。
画工也不是顶好的。
这画有什么特别的?她站在山水图前看了许久,也没琢磨个所以然来,还取下又检查一遍,也没摸出内芯藏有东西。
确实是一普通的画。
赵暮染看不出特别的,只能将它再挂好,然后在书架上寻了几本兵书出来,随手一翻果然翻到她和安王在上边画的乌龟。
她看得直抿唇笑,小时候,她父王也是够让着胡闹,还跟着一起闹。这些兵书可都是她外祖父珍藏多年的孤本呢。
想到外祖家,赵暮染唇边的笑意又渐收,将书放回去的时候清澈的杏眸内已是冷光。
既然回来了,那正好新仇旧恨都找赵文钧一起报了!
赵暮染在书房呆了一会,外边有侍女禀护国公夫人亲自登门了。
她手莫名一抖,紧张地问:“她怎么来了?”
“奴亦不清楚,似乎还让人抬了不少东西。”
赵暮染忙前去,虽然知道这护国公夫人并不是宋钊生母,但一想到这也是未来婆婆,她就觉得好有压力。脑海里是蹦出丑媳妇见公婆那句话,她和宋钊在去杨家时说的那句话,如今是真灵验了。
她匆忙赶到前厅,便见院子里已放着许多东西,护国公夫人就坐在厅堂中喝茶。
赵暮染跨过门槛,保养极好的妇人就站了起身,朝着她行礼。赵暮染微微侧身,受了半礼随再还之一礼,不过下意识是先抱拳,在看到对方诧异的目光后才改为双手交叠在身前屈了屈膝。
护国公夫人因彼此身份差距,是连半礼都不敢受的,紧跟着她一同屈膝。
两人这般,厅里气氛莫名就变得尴尬和沉重。
好在,护国公夫人先笑了开来,道:“殿下,臣妇来得突然,还望殿下恕失礼之处。”
“夫人客气了。”赵暮染见她笑得和蔼,也露齿一笑。
笑过后,好像感觉不对,忙改成抿唇笑。
护国公夫人一怔,旋即双眼都弯成月牙,配着她的鹅蛋脸,整个人都柔和叫人感觉到亲近。
“殿下这般,反倒是臣妇拘束了。”
她早听说了这文颐郡主与一般女子不同,昨日宋钊回府后也专门与她说明过的,如今一见倒真是个爽直的性子。长得也是俏,这作儿郎的装扮,让她瞧着都觉得俊得极了。
赵暮染听她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去了那些别扭,询问她今日前来的原由。
原来,护国公夫人这是来送聘礼的。
“安王殿下与王妃不在都城,臣妇这般是失礼了,但殿下与大郎的亲事将近,这些是必须的。还请殿下见谅。”
先前在庆州,两人成亲也是仓促得很,这些都没有顾及的,今日一提,赵暮染才想起这些正常的程序。
她脸有些发热,不知要回什么说,最后也只是说了句有劳夫人。
护国公夫人就用宽袖掩着嘴笑,再说了两句客套话就离开了,赵暮染将人送到影壁处才折回。
她回到前厅,望着院子里的东西,一时不知要如何处理。好在管事是懂的,上前给她说了章程,还有如何回礼,赵暮染就将事务都交他手上。
在东西收入库的时候,她又想起了宋钊在山林里说的‘以已身为聘’,止不住又是满面喜色。
她与他之间,绝对是十全十美的。
赵暮染欢喜的准备一会进宫去看皇太后的礼物,朝堂那边,宋钊站在文官之列,听着兵部尚书在禀边陲之事。
“……渭州战事亦来得突然,敌国突夜袭军营,三位副将被斩杀,只余薛将军一人指挥反击。已于三日前稳定军心,并将敌军逐出了我国国界。陛下,夷国这是在挑衅我国国威,臣以为,必要给对方重头一击,方能再震我国威风。”
“陛下。”左相在兵部尚书发言后,忙出列,“臣认为,该先彻查何故夷军会突然袭进军营。军营重地,岂是那般容易偷袭,臣以为,这当中怕是出了内奸。”
“陛下,臣附议。”
“陛下,微臣以为,战事当前……”
随着左相出言质疑,右相一派的官员及其它官员纷纷上疏已见,一时间,朝堂吵得跟街市一般。
宋钊听着众臣七嘴八舌,始终垂眸,脑海里却已是猜测出了敌袭一事,怕是安王搞的鬼。而薛冲要出兵,想来,他已被安王拿捏得稳稳的。
就是不知安王是用了什么法子。
倒是应了赵暮染那句,安王真要反,哪里会叫人看出端倪。
宋钊在心中为岳父大人的手段佩服了一下下。
舜帝听着大臣在那七嘴八舌的,最终也烦了,一拍御案道:“都给朕闭嘴!传令下去,出兵与彻查同时进行,叫薛冲呈了事情经过的详细折子上来。”
上回薛冲就将投石机的事情弄砸了,此次居然还让夷国人踩在了脸上,他这个边疆大将军是怕要做到头了!
舜帝一句话,即刻让众人都闭了嘴。接下来,众臣都见帝皇面色不善,有事也不敢再奏,早朝很快就散去。
在退朝时,舜帝宣了宋钊到太极殿,问起杨家之事。
“你在杨家那没有发现?”
宋钊神色淡淡地回:“禀陛下,臣在杨家毫无发现。如今杨家已是旁支在当家做主,几番接触,发现杨家如今已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