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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信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回身禀报,舜帝听了虽然脸色不好,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个侄女拿着破风,就是戳死他一个侍卫,他也无话可说。这不过还是变相发泄不满,一个女娃儿,也就只有这种小打小闹气人的手段了。
舜帝难得大气一回,不与小娘子多计较,问起宋钊昨日刑部之事。
舜帝是个多疑的人,宋钊虽是把着刑部,但从没去动舜帝安插的眼线,省得给自己闹出麻烦。舜帝知晓是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会亲自过问,他半真半假地道:“从那人身上已是查不出线索,臣也无法得是何人买凶。”
“总是有那么些喜欢暗中搞小动作的,意图动摇朝纲,昨日朕收到密报,又有官员私下与皇子们联系甚密。他们这是当朕死了。”
宋钊听到这话,便明白这才是舜帝真正想与他说的,前面的过问不过是要引出这番话来。他声音就低了下去,“陛下息怒,依臣愚见,制止这些,最好就是册立太子。”
“——你也是跟他们一样,认为朕老了?!”舜帝闻言,眼中就如同淬了霜,神色冷得异常骇人。
“陛下息怒,容臣禀来。”宋钊不卑不亢站起身,朝着座上的人道,“有心人,再设防也总是防不住的,不若让他们到明面上来。陛下慧眼,一看便知是哪些派系了。”
这意是……舜帝面上冷色不减,却是听明白了宋钊的提议,这是要让他丢个立太子的诱饵,然后坐观众人相争。
在这个过程中,哪些人拥立哪个皇子,确实是比他暗查来得快。当然这内中也会有一些藏得更深,做为中立派出现的,但那样的他只要对这些中立派盯严盯紧,有异动的就会很快露马脚,相当于是筛选出了首要的人物。
确实比他现在撒个大网强。
只是他心中还是抵触立太子一事,即便是拿来做为诱饵。
“此事再议。”舜帝保留意见,让宋钊告退了。在青年离开后,他思索再三,又让德信去请枢密使前来。
宋钊从太极殿出来,朝太后宫中去,他神色淡然,唇角却扬有似有似无的弧度。
他刚才建议,舜帝虽然是拒绝了,可他相信,舜帝一定会实施。就算舜帝犹豫,他也会给加上一把火。
赵暮染那头正陪着太后,只是老人昏睡,暂时不见转醒的样子。
“皇祖母怎么又变得嗜睡了。”她忧心忡忡,眉宇间都皱出褶子来。
云姑站在边上,低声道:“娘娘昨日精神还好,明夜也歇得尚可,怎知今日早上用过药后,就开始昏睡。”
赵暮染便看了她一眼,又扫了满屋的宫人,“可有传医工。”
“医工来过了,说这是正常的,娘娘这病情多休息也是好的。”
是这样吗?
女郎心中起了疑。
上回来的时候,云姑就欲语还休,说的话也是总叫人多想。今日这话也是一样。
还有老人那句呓语。
赵暮染抿了抿唇,为老人捏了捏被角,外边就禀郡马来了。
她索性直接出了寝殿,和前来的郎君说:“皇祖母睡着了,皇后娘娘那派了人来留我们用午膳,我们用过午膳再来给她老人家请安吧。”
宋钊视线往里看了一眼,应好,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太后宫。
走在通往皇后宫殿去的青砖道上,赵暮染抬头看了眼上方狭小的一片天空,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声音极低道:“你有办法寻个水囊一类的东西来吗?”
两人身后跟着一群宫人,宋钊扫了眼那些亦步亦趋的眼线,也低低应了声好。
赵暮染朝他感激一笑,清杳的杏眸中那丝茫然也散去。宋钊看得清楚,胸口莫名发闷,好像有人揪了心脏一下。
她怎么会露出这种神色,太后宫中发生了什么吗?
宋钊疑惑着,突然就对这个皇宫生出更多的憎恨来。
短暂的交流后,两人一路沉默到了皇后宫中,先前在皇帝那的大公主与二公主都在,还有驸马们。再有就是几位皇子,和除去二皇子妃的皇家媳。
这样的正式,就跟赵暮染是舜帝嫁出去的亲女儿一样。
赵暮染看了眼角落的史吏,无声笑了笑。他这个皇伯父真是个喜欢做脸面功夫的人。
皇后气色看着还不错,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点也看不到当日二皇子妃落胎时那无助又惊慌的样子了。
想起二皇子妃,赵暮染视线也就落到了赵文钧身上,他看着倒是清减了不少。
宋钊察觉到她的视线,顺着也瞥了一眼,凤眼微微上扬,仿佛想到什么愉悦的事。
见识过赵暮染的难缠,又听闻她从舜帝那头敲了一笔,皇后也不轻易与她搭话,都是起了话题让两位公主领着。殿中气氛还算和睦。
开席前,皇后着人去请了舜帝,得知他正召见枢密使,知他不会来就先开了席。这间宋钊借口方便离去片刻。
赵暮染心里存着太后的病情,几乎都在默默用饭,饭毕与皇后不过说两句就又告辞。皇后也是巴不得她早早走,哪里会有什么不应的,庶出的皇子们也趁机会告退,几人倒是结伴离开。
“郡主殿下,我与大嫂和弟妹过些日去探望二嫂,不知殿下有空否?”三皇子妃在迈过门槛后,侧头看向那红衣女郎。
看二皇子妃?
赵暮染顿了顿,笑道:“好啊。我刚回都城,没有什么事。”
三皇子妃脸上也露了笑,本就是圆脸的她显得更加可爱了。三皇子却是皱着眉看了眼自己的妻子,等赵暮染夫妻走远后才小声说:“怎么想起来喊文颐。”
“这是去二殿下府里,喊上谁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三皇子妃还是笑,三皇子双眸亮了亮。
就是,安王之女去的是他二哥的府邸,父皇就是不喜,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待赵暮染回到太后宫里的时候,正好赶上太后喝药的时辰,只是老人依旧没有醒来。若不是她呼吸绵长均匀,赵暮染怕都要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她看着端着药候在榻前的云姑,身子就挡在她面前,宋钊见她的动作也即刻明白为什么要水囊了。他跟着也紧挨着她,两人将云姑就遮得严严实实,宋钊动作极快从宽袖中取出水囊,在云姑激动的眼神中倒了些许药汁进去。再将水囊收好。
这动作不到十息,太后殿内的人都没有察觉。
取了药汁,赵暮染那颗紧绷的心终于好受了些,又在榻前等了两刻钟,云姑就劝两人先行出宫。
赵暮染只得依依不舍朝老人磕了个头。
马车嘚嘚离开皇城,赵暮染撩了帘子看那渐远的红墙,宋钊取出那水囊,拔掉塞子放在鼻尖闻了闻。
“气味有些不对。”发涩发酸,还带着点腥臭味,一般的汤药都不会有这个味道。
赵暮染听到郎君的话,接过来也闻了闻,只是她分辨不出。她一脸颓色:“能查出来用的是哪几味吗?”
宋钊也不敢确定,只能说尽量。
只有药汁,查起来是难一些,除非还能想办法弄到药渣,但这药是熬好直接送去,想要药渣就只能到医房去。
而且,这药真是有问题,那么受命处理的人一定会极小心。
想到这,宋钊又有些想不通了。
能命人在太后药里作手脚的只有皇帝,明明眼下就是太后病逝安王也不可能回来的,为什么要做手脚?
赵暮染也是想不明白这点,难道她的皇伯父已丧心病狂到迁怒生母?
“染染,别想太多。”宋钊将发愁的人揽到了怀里,“上回太后娘娘说的话,我已经着手在查,只是要翻那个时间段的官员任职的宗卷,还有查当年的关系往来。要些时间。”
赵暮染明白的,只是有些焦躁,“我总感觉皇祖母的病是有蹊跷,我越来越相信她那番话是想提醒我们什么。皇祖母是不是知道当年侯府出事的真正原因。”因为有人监视着,所以她没办法说太多。
“——皇祖母今日昏睡是故意为之!”她突然提高了一度的声音,咬牙切齿,“云姑说昨日皇祖母精神还不错,今日就昏睡了,因为今日我要进宫。他是怕皇祖母跟我说什么吗?!”
她的分析合情合理,宋钊低头一想,确实是符合刚才想不通的原因。舜帝给太后用药,不是想让她逼安王回来了,而是阻止她说话。
宋钊神色变得凝重,决定让人加快速度去查当年之事。
两人抓出关键点,马车里一时就安静了下去,赵暮染气得脸通红,靠在郎君怀里不停磨牙。
宋钊见她发狠的样子,想起他给舜帝出的主意,低头去亲她唇角,轻吮着道:“可别把自己气坏了,我们先向他讨点利息,我帮你先弄死赵文钧。我们一个一个来。”
他的话使得女郎睁大了眼,然后推开他,微喘着问:“你要做什么?”
宋钊朝她笑笑,“做大事。”
笑容中是他运筹帷幄的自信,带着他极少露出的戾气。
赵暮染望着他,被他这样的笑闹得心中起了一丝惊意,脑海里想到世人都说他心狠手辣。
宋钊见她神色微变,笑容不变看向她,“这样吓人?”
赵暮染一错不错看着他,伸手去摸他脸,然后将唇印了上去:“不,我喜欢。”
他怎么样,她都喜欢,这样有血性又冷酷的样子,她更喜欢!
何况他们安王府和赵文钧确实是该算算帐,他们之间横着一笔血债。
女郎不加修饰的喜欢,让宋钊仿佛听到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他的亲吻就变得小心翼翼,彼此的呼吸声在耳边萦绕,他整颗心都为她而剧烈跳动着。
赵暮染发现他的温柔,反而更加主动,加深了这个亲吻。直到两人身体里的空气都被掏空,才不舍地分开,彼此相依着、喘息着,十指紧扣。
两人回到护国公府,不到一个时辰,舜帝让户部补上的俸饷就送了过来。
赵暮染直接让人搬回了安王府,宋钊看着她一副财迷的样子,想起庆州周边的匪窝都被安王搜刮一空,不由得想笑。
这恋财的样子是遗传了。
“你将银子都要回来了,下一步是让陛下给你开府了吧。”宋钊将看着帐册笑眯眯的女郎抱到腿上。
赵暮染当即就丢了帐册,圈着他脖子:“对,等我酝酿酝酿,要座气派的府邸回来。我们就搬出去!”
“可是陛下已经对我很不满了,居然没压制住你。”郎君叹息。
今日舜帝扫他一眼就是在责备他。
“反正他只是想要我留在都城,他不满归不满,换了别人娶我,他更不放心。”她那皇伯父的心思,她还是能摸透一两分的。
满都城也找不到像护国公府这样好拿捏的权贵了,她那皇伯父让宋钊娶她,无疑还打算着,若是哪日不想用宋钊,能连着将她一道弄死。谁让她嫁到了宋家。
简直不要太方便。
赵暮染想着,也跟着叹口气:“我不但上了‘贼船’,还变成绑在一起的蚂蚱了。你当初怎么能那么狠心的。”
宋钊被她逗笑了,“不狠心,你这不信守承诺,吃亏的是我。”说着,去堵了她的唇。
赵暮染闷哼,有些懊恼。
她到底承诺什么了,怎么就是记不起来。
两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这一亲,又是在自己的屋里,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赵暮染在感觉到身体里的酸胀时,才恍然想起昨日看的小册子,可是为时已晚,被早占了上风的郎君撞得魂都要飘了出来。再后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