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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也知道,卫玉陵根本不是为了卫大将军而来,而是为了晋王。
只是看着卫家军的参将们,一个个激动的模样,他们不好意思揭穿。
就让他们心中保留着,那位卫大将军的神话吧。
定国公笑了笑,“你们不必如此紧张,老夫也没有说,一定要把小郡主送回京。”
他这样发话,一众将士立时松了口气。
卫玉陵期待地看着定国公,希望他能留下自己。
“这样吧,小郡主只需答应老夫一个要求,就能留下来。”
“是什么要求?”
卫玉陵期盼地睁大眼。
“前方交战的时候,小郡主要老实待在城中,不可犯险。你若能做到,即刻便可命人安排住处。”
她还以为是什么要求呢,原来就是这样而已。
卫玉陵松了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老实在城中待着,绝不给国公爷和将士们添麻烦!”
有了定国公的首肯,卫玉陵光明正大,在玉陵城住了下来。
她死活要住在将军府,说那是自己的父亲从前住过的地方。
卫大将军的女儿,会泄露军中机密吗?
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于是她的住处,就安排在了将军府后院,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
卫家军中分了一个二十人的小队,负责昼夜保护她的安全。
又找了两个可靠的婢女,跟彩儿一起,伺候她的生活起居。
住在玉陵城的第一夜,窗外呼啸的寒风,和她想象之中一模一样。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
少女的声音刻意板正严肃,稚气中透着豪情。
彩儿正弯腰整理床铺,听见卫玉陵的声音,便转头过去。
“郡主念得真好,这诗里说的,可不是咱们现在的玉陵城吗?”
若是打开窗子,说不定庭院里也有碎石,被风吹得满院乱滚。
卫玉陵道:“那是自然。这首诗就是母亲教我读的,父亲同她说,这诗里的情景玉陵城都有。母亲想念父亲的时候,就教我念了这首诗。”
她从小背到大,直到如今她已及笄,才真正亲身来到玉陵城。
真正看到了,那首诗里的景象。
念着那首诗,就好像看见她的父亲,一骑绝尘西出。
光是卫大将军四个字,就让楼兰人闻风丧胆。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她忽然道:“彩儿,我想到外头试试,这风是否真的锐利如刀。”
彩儿唬了一跳,连忙劝说。
“我的好郡主,你在屋子里念念诗就罢了,何必自己去吃这个苦?咱们这是在后院里头,屋宇重重阻挡,这风声都如此紧。要是到了外头,还不被风刮跑了?”
卫玉陵轻哼一声,“本郡主是学过武的,怎么可能被风刮跑?你若害怕就在屋里待着吧,我自己去!”
说着打开了屋门,却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身穿银白狐裘,战袍已卸,发丝只用半旧的发带松松地束着。
逆着北疆一轮明月,他面容似苍茫天际。
清越,微凉。
“晋王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之人,不禁欢喜。
印象中,一直是她在对轩辕玦主动,他从未对她主动过。
没想到今夜,他竟然会主动来找自己。
卫玉陵忽然觉得,她这一路的辛苦,都值得了。
轩辕玦从门外走进来,顺手将门扉合上。
“走到屋外听见你在念诗,不好打搅,便等了一等。”
其实是听见她的话,不禁心生怜悯之情。
说着把一个包袱递给她,“北疆寒冷,这里住的又都是将士,平日很少生火盆。怕你住不惯,那些将士们四处搜寻炭火给你暖屋子。”
这包袱里面,正是新炭。
彩儿忙上前接过了那包袱,一面道:“殿下请坐,奴婢这就倒茶来。”
卫玉陵许是太过兴奋,陷在轩辕玦主动来找她的喜悦之中,一时发傻了起来。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还没让轩辕玦坐。
“晋王哥哥,你快坐,快坐下来说话!”
要是以往,轩辕玦一定会拒绝她,把炭火给她就走。
但这一回,他只是略一顿,而后坐了下来。
他的确有话,要对卫玉陵说。
“前几日风沙大的时候,本王去过山上,那风的确像刀子似的。所以你可以不必再试了,那首诗说得是真的。”
卫玉陵一听这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晋王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很可笑?吃饱了没事干,竟然想尝试这些?”
轩辕玦淡淡一笑。
“本王知道你对卫大将军的心情,自然不会嘲笑你。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好好听着。”
“你说,你说的每一件事,我都听!”
卫玉陵嘴快,而后心里默默补了一句——除了让我回京。
还好,轩辕玦并没有提这话。
“你看卫家军那些将士,他们对你如此拥护,便觉得玉陵城很安全,是吗?你可知道,那些将士对你多拥护,楼兰人就对你多痛恨。”
卫玉陵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因为我父亲打败了楼兰人许多次,还杀了他们的许多贵族将军!”
在大周战无不胜的战神,对于楼兰人而言,那就是恐怖的杀神。
轩辕玦道:“如今两军对垒如此之近,楼兰人自然攻不进玉陵城。但是他们一旦听闻,卫大将军的女儿在这里,你说,他们会不会拼死也要杀了你,一雪楼兰的前耻?”
卫玉陵被他这么一问,当即愣住了。
“怎……怎么会呢?玉陵城现在有十万兵马,楼兰人如何杀得了我?”
“怎么不能?难道你忘了,你那个族兄卫冕,他是怎么死的?”
卫冕,玉面城的守城将军。
他是被楼兰人的奸细,里应外合,在夜里被割了人头。
随后奸细将城门大开,楼兰人几乎是不废一兵一卒,就占领了玉面城。
卫玉陵想到此处,不禁恐惧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背脊一阵发寒。
“所以你应该知道,定国公为什么,要你答应待在城中绝不乱跑。你待在将军府里是最安全的,其余的地方,哪都不要去,明白了吗?”
按照轩辕玦的本意,直接派人护送她回京,便可省去多少事端。
可惜,他们还要顾及卫家军将士的心情,不能贸然送卫玉陵回去。
现在只希望,卫玉陵能够老老实实,不要闯祸。
也希望长公主的人能尽快赶到,把她带回去。
长公主亲自派人来接,卫家军的将士就没话可说了。
卫玉陵点了点头,像个被大人批评的小孩子一样,对着轩辕玦话都不敢说了。
“晋王哥哥,我真的不会乱跑,你相信我好不好?”
以她在京城里的斑斑劣迹来看,相信卫玉陵不会乱跑,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若非如此,定国公也不会特意知会他,让他来告诫卫玉陵。
想来只有他说的话,卫玉陵才肯听。
“来了玉陵城,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你是卫大将军的女儿,切莫违反军令!”
“是!”
北疆的第三封家书,传到晋王府时,府中正忙着预备过年。
年初一就是云旗和龙婉的周岁礼,这可是件大事,着实马虎不得。
天斓居中张灯结彩,底下人已经把红灯挂了起来。
一众丫鬟们围炉而坐,手里或是剪着年年有余的窗花,或是绣着分赏金银锞子的荷包。
沈风斓将轩辕玦的书信抖开,又看见了一样稀奇的事物。
那是一块精雕的黑色宝石,只有瓜子仁那么大,雕得一个美人的面容。
栩栩如生,正是沈风斓的模样。
她细细一看,便觉得不对。
这好像……就是一个瓜子仁。
不过是一个比较大的瓜子,还是西瓜子。
在西瓜子上雕刻她的模样,亏得轩辕玦想得出来。
沈风斓鼻子一皱,嘴上嫌弃,还是小心地用帕子包了起来。
“你们殿下又使促狭了,在西瓜子上雕了我的模样。”
丫鬟们一听也不绣花了,剪子也放到了一旁,争相要上来看。
沈风斓把帕子递出去,浣纱小心翼翼地捧着,让众人就着她的手来看。
以免把这个小东西弄没了。
沈风斓则在众人的啧啧称奇中,抖开了那份信笺。
信中果然有“此地夏日瓜果飘香,多蜜瓜、西瓜并各色葡萄。本地有能工巧匠,善于在西瓜子上微雕”等语。
她不禁微笑起来。
再往下看,面色又是一凝。
浣纱将那小小的微雕,细细地包裹起来。
见沈风斓面色不对,便问道:“娘娘,殿下的家书里说了什么吗?”
她把信笺放回了信封里,照旧让浣纱收了起来。
“没什么,小郡主去了玉陵城。”
她说得轻描淡写,丫鬟们却炸开了锅。
“什么?小郡主去了玉陵城?!”
红妆瞪大了眼睛,“她一定是去勾引殿下的,娘娘你怎么不着急啊!男人是最禁不起诱惑的,只有陈墨那种木头人,才会天仙在眼前也不知道珍惜……”
红妆追着陈墨跑,陈墨连衣角都没被她够到一次。
浣葛噗嗤一下就笑了。
“你瞎比方什么?晋王殿下才不喜欢小郡主呢,殿下喜欢的只有娘娘一个!”
小衣犹犹豫豫的,最终开了口。
“可是……奴婢听说,边关那地方没有女子,军营里全是糙老爷们。去那里待上几个月,看见母猪都觉得俊。殿下现在看到小郡主,会不会也觉得俊?”
她话音落地,沈风斓都掌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郡主再俊,能有我们娘娘俊吗?”
浣葛没心眼地说了一句,被沈风斓白了一眼。
“你们一个个的,拿母猪比了小郡主,再拿来比我,真是把你们惯坏了。”
她现在已经,不能直视这个“俊”字了。
浣葛这才发觉,她方才的话把沈风斓骂进去了,连忙转移话题。
“可是娘娘,小郡主跑去找殿下了,您要不要也去啊!万一他们日久生情……”
“对啊!娘娘也可以去,娘娘一去,殿下保证不会再看小郡主一眼!”
“对对对,红妆说的是,我们陪着娘娘一起去!”
几个丫鬟七嘴八舌地说着,沈风斓只得无奈一笑。
好容易消停了下来,她这才道:“我要是去了,云旗和龙婉谁来照顾?这晋王府谁来掌事?宫中贵妃又由谁来襄助?”
她这一串问题问出来,众人都无法回答。
她们想得太简单了。
“你们啊,就和小郡主一样,头脑简单。我上回教她的那些话,她全都当成了耳旁风,一点也没听进去。这样巴巴地去找殿下,又有什么用?”
浣纱惊奇道:“娘娘上次教小郡主的那些,都是真的吗?您为什么要教她,怎么让殿下喜欢她?万一殿下真的喜欢上她了……”
沈风斓眉梢一挑,从容自若。
“万一晋王殿下真的喜欢上她了,那我应该很庆幸,尽早看尽了殿下水性杨花的本质。”
噗。
水性杨花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