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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得匍匐在地,朝他爬过去,希望能够保护他。
那一波箭矢射来之时,任凭轩辕玦武艺高强,也躲不过全部。
卫玉陵心中一急,飞身而上,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住了箭……
“玉陵!”
密集的箭矢不断地射来,轩辕玦死死地将她护在地上,一面用剑挡住飞来的箭矢。
几道身影快速地飞上城墙,原来是轩辕玦的暗卫,他们挡在面前用剑击飞箭矢。
与此同时,那一声金锣的巨响传进城中,各处都点起了灯火。
城中守军快速地倾巢而出,那箭矢很快停住,同时城楼底下响起了刀剑交锋之声。
不一会儿,那声音便平息了下去。
轩辕玦这才顾得上查看卫玉陵的伤情。
她面色苍白,眉头紧蹙,口中抑制不住吐出鲜血来。
他将她抱在怀中,高声道:“快请军医来,快!”
一个暗卫飞快赶去,而卫玉陵颤抖地伸出手来,抹过自己的唇角。
“晋王哥哥,我……我好痛。”
说着忍不住咳了一下,咳出了更多的血。
她还要试图伸手去抹。
原本长得就不够美,再配上一脸的鲜血,一定很难看吧?
她不要让自己,这么难看地出现在轩辕玦眼中。
“你不要乱动,军医马上就来!”
见她伸手去擦拭自己唇角的血,轩辕玦按住了她的手,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抹去血迹。
可是那血迹越来越多,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卫玉陵不断地咳嗽,每咳一下,就吐出更多的血来。
“晋王哥哥……我好痛。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在用身体去挡箭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死。
只知道,如果她不挡,那轩辕玦会死。
这么多年来,她对他的爱,早就深入骨髓。
成为一种本能,一种失去了自我的本能。
如果他死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是,只是寻常的箭伤,怎么会死呢?你别说话,军医很快就到了。”
轩辕玦眉头紧蹙,说起这些宽慰她的话,一点也不像真话。
卫玉陵轻轻地笑了起来。
“晋王哥哥,你不会说假话……咳,就不要勉强自己了。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咳……”
她嘴角鲜血直流,顺着她纤细的脖颈,流进她的衣袍内侧。
尽管轩辕玦让她不要说话,她却隐隐地感觉到,现在不说,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最喜欢你,不理我的样子……咳。别人都巴结我,奉承我,不喜欢我……还要假装很喜欢我。”
“只有你,咳……只有你,你不会那么虚伪,你是真实的。我就喜欢你,咳……这个样子。”
她刁蛮任性,她在京中飞扬跋扈。
她甚至不太聪明,总是惹祸。
但那不代表,她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说话的气力越来越弱,每一句话,都伴随着血液飞溅。
而轩辕玦不停地替她擦拭着,郁结的眉头越来越紧。
“军医呢?!快点!”
城楼之下,急促的脚步声赶来。
原来是定国公他们都来了,军医连忙赶上前来,从轩辕玦怀中接过卫玉陵。
“小郡主?小郡主怎么会伤成这样?!”
卫家军的将领们,看着卫玉陵口吐鲜血的模样,一脸担忧和悲愤。
“城中有内奸,他们骤然发动袭击,射杀了城楼上的哨兵。本王去敲响金锣报信,她替我挡了身后飞来的箭矢。”
轩辕玦说着这话,声音越来越冷。
而那些从京中来的将领,都曾听闻过,卫玉陵对轩辕玦的死缠烂打。
原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式的爱慕。
想不到,她竟然能为轩辕玦豁出性命。
一瞬间,众人肃然起敬。
军医放下卫玉陵的脉搏,看着她胸前的箭,连连摇头。
“箭入内脏,药石无灵。这种莲花箭实在太过歹毒,若是拔出,会将小郡主的五脏六腑都扯破。不出一刻钟,小郡主就会……”
他说话的当儿,只见卫玉陵已经昏昏欲睡,面白如纸。
城楼风大,她的身体又不能移动,只能让她躺在地上。
轩辕玦脱下自己的裘袍,半跪在地上,用裘袍裹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众人鸦雀无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滴地消逝。
“报!”
传令兵从城楼下跑上来,“禀告国公爷,今夜发动偷袭的内应抓到了,共抓到二十个,还有溜进城来的一百楼兰士兵。余下的或死或伤,有的逃窜到城中去了,正在紧密搜捕!”
定国公无声地点了点头。
一个卫将军的参将,发狠地咬着牙。
“这些阴险的东西,老子要用他们的狗头,祭奠小郡主!”
或许是感觉到他怀抱的温暖,或许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卫玉陵睁开了眼睛,看着离自己不过咫尺的轩辕玦,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她不再咳嗽,不再吐血,也不再感觉到疼痛。
“晋王哥哥,这是你第一次抱我,我好开心。”
声音甜蜜得像可以滴出蜜来,在这格外萧寒的城楼上,越发令人心酸。
“那就,再抱一会儿。”
他笑得温暖,不像平日里,总把她拒之于千里之外。
卫玉陵痴痴地看着他,而后慢慢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耳朵。
“晋王哥哥,你冷不冷?我给你暖一暖,好不好?”
说着,用她的手扣住了他的耳朵,挡住城楼上的寒风。
她笑得有些得意,而后看见了轩辕玦身后,一群人肃穆地看着她。
那些眼神中,有悲愤,有惋惜。
她轻声道:“谢谢你们,在玉陵城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只有你们是真的尊重我的,哪怕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的父亲。”
她仰起头来,看着那一轮明月的清辉。
“晋王哥哥,你说这北疆的月色好。我便留在这里,年年月月替你看着,好不好?”
“我会托梦给你,告诉你今夕明月是圆还是缺,好不好?”
“请帮我告诉母亲,我要留在玉陵城,陪伴父亲的英魂……”
当初她的父亲,是不是也死在漫天的星辰下,死在一众将士的哀伤中?
她渐渐觉得乏力,捂着他耳朵的手,垂落到身侧。
随后,她带着甜蜜的笑意,慢慢僵住了嘴角,控制不住地合起了眼。
在挚爱的人怀中,就连死去,也是最幸福的死法。
她的灵魂,从此在关山之间飘摇,在北疆月色下长存……
玉陵城,挂起了白幡。
因为那个以守卫玉陵城为名的小郡主,同她英勇的父亲一起,殒身与此城。
十多年前,卫大将军战死沙场,百里哀鸿,千里嚎哭。
而今似乎又再度出现。
卫家军人人胳膊上挂着白布,祭奠卫玉陵之死。
在他们眼中,她的死,不仅是为了保护晋王殿下,更是为了玉陵城的安危。
她的尸身停在将军府中,那个用来商议战局的前厅。
因为从今日起,他们不再需要商议布兵了。
“父亲,玉面城城楼上已经挂起了白旗,邸家的少将军邸铮亲自送来了降书。为今之计,是否该接这降书?”
陈执轼背着众人,压低声音对定国公问道。
他不能当着卫家军参将的面,问定国公这话。
否则,那些哭红了眼的汉子们,必定要杀了邸铮为卫玉陵报仇。
定国公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小郡主的死讯和楼兰的降书,都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回京中了。受不受降,那是圣上的决议,你我干涉不得。”
虽然他心中明白,圣上一定会接受的。
在此战开始之前,朝中还有那么多的大臣,希望大周主动求和。
无非是贪生怕死,不愿意打仗。
现在楼兰人主动投降,朝中必定是欢呼一片,怎么可能不受降呢?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京中的圣旨传来,而后将玉面城收回手中。
而最棘手的是,这些卫家军之人……
楼兰的将军来拜降,他们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人报仇?
玉陵城下,邸铮送来楼兰盛产的珍宝,作为求和的礼物。
他低着头,脸沉在一片阴影之中,看不清面色。
而他身后跟随的小队楼兰士兵,同样垂着头无精打采。
邸铮的心中,回想起邸老将军的话。
“原是要借夜间偷袭,夺下玉陵城城门,来扳回一局的!没想到你这么糊涂,竟然想射杀晋王?!”
邸老将军暴怒不已,竟然给了他一巴掌。
“要是晋王真的死在你手上,别说我们的计划会彻底失败。玉陵城那十万大周军队,拼死也会要了你我的性命,你信不信?”
晋王身为大周皇子,身份贵重,深得圣宠。
如果他死在楼兰人手中,大周皇帝为了颜面,也会不惜派重病踏平楼兰。
小小的楼兰在北疆,和犬戎等小国比起来,的确算是一个大国。
跟幅原广阔的大周相比,犹如蚍蜉撼大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杀了晋王,让宁王顺利登基,就不用把兰公主嫁给他了吗?现在倒好,你杀的是卫家的小郡主!”
幸好死的是卫玉陵,只是一个死人的遗孤,他们尚且有退路。
只不过计划改变,从用战胜国的身份嫁公主,变成用战败国的身份请求和亲。
他们只能如此,否则,疯狂的卫家军会不惜性命,和他们殊死搏斗。
这不是他们要的结果。
“你自己做下的蠢事,你自己去面对!不论卫家军如何讥讽谩骂,乃至是打你,你都得受着!”
……
邸老将军的这些话,比城楼底下空旷的风,还要令他觉得寒冷。
“呸!”
城楼之上,一个胳膊上戴着白布的士兵,朝底下吐了一口痰。
那口痰正正落在邸铮手捧的珍宝上,格外刺眼。
见他吐得准,站在他身旁的士兵,不由得笑了起来。
那个吐痰的士兵,冷冷地朝底下道:“快滚吧,你们这群胡狗!害死了我们的小郡主,就想用这些金银来赎罪吗?”
邸铮双手捧着珍宝,慢慢地抬起头来,盯住那个吐痰的士兵。
他眼中发狠,惹得城楼上又是一声冷笑。
随后,一口浓痰径直落在了他的脸上。
“少将军!”
随行的楼兰士兵连忙拥上去,递过帕子给他擦脸。
“你们怎么能如此无礼?我们少将军特意带着楼兰的珍宝来求和,这就是你们大周对待来使的礼节吗?”
一个士兵愤愤地朝着城楼上,指责那些吐痰的士兵。
嗖的一声,他话音刚落,胸口便中了一箭。
他身体僵直地仰倒在地,口吐鲜血。
邸铮见状,连忙带着几个士兵往后退,一面退,一面朝城楼上看。
只见方才吐痰的那个士兵,手里执着弓箭。
“这不是我们大周对来使的礼节,而是我们卫家军对仇人的态度!你们要是再不滚,下一个杀的就是你们少将军!”
果然如邸老将军所言,这些卫家军的人,都已经疯魔了。
照此情形,就算大周的皇帝接受投降,他们能不能在卫家军眼皮底下完成仪式,都很难说。
“走,我们先回去!”
他只得带着人离开,甚至来不及收拾,城楼下被射死的那个楼兰士兵的尸体。
定国公得知此事,当堂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