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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妃的话,说出了管事的心声。
有在这里拉扯的工夫,还不如让他进去通报,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福王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摆了摆手。
那个管事连忙进去通报,顺便用眼神示意侍卫们,将福王拦好。
“门外发生了什么事?”
莫管事闻讯赶来,便见那个门房的管事,急急忙忙跑进来。
“是福王来了,指名要见娘娘!”
“这倒奇了,娘娘一向厌恶福王,他怎么会巴巴上门来寻呢?”
莫管事嘀咕了一声,忙朝天斓居赶去。
“福王要见我?”
沈风斓同样诧异,和轩辕玦对视了一眼。
两人正在屋里下棋,一听莫管事的话,默契地停了子。
那棋盘上,沈风斓的白子大杀四方,已经快将黑子吃干抹净了。
“让他进来吧,不好把大嫂嫂丢在门外。”
沈风斓淡淡说着,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福王府一个南青青,一个福王妃,在沈风斓眼中,都比福王要有面子。
要不是看在她们的份上,福王想踏进晋王府,只怕都不容易。
轩辕玦起身道:“请福王到正房去吧,我们在那里见他。”
他知道沈风斓不喜欢福王,还是别让他踏进天斓居的好。
福王夫妇进了正房前厅,沈风斓抬头一看,福王妃给了她一个无辜的眼神——
她也不知道,福王为什么一定要急着见沈风斓。
再看福王眼睛鼻子通红,便知是尚未回府更衣,便赶来了晋王府。
一见到沈风斓,福王眼睛一亮。
“四弟,沈侧妃,本王有件要紧事同你们说!”
他一屁股在太师椅上坐下,急道:“今日在宫门前,你同本王说的那些话,本王终于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沈太师寿宴那夜,是本王的母后给四弟下了药,让他进了你的院子?”
他上气不接下气,在兴庆宫哭得太狠,使得声音都沙哑了起来。
“你怎么会这样想?!四弟,你也是这样想的?你们都被骗了,这件事根本不是母后所为!”
轩辕玦和沈风斓同时盯住了他,目露惊疑之色。
这件事铁板钉钉,早就没有争议了。
他们也不再为此事为难福王,或是卫皇后。
甚至晋王府和福王府两家,还因为轩辕福昀和龙婉的感情,变得友好起来。
福王为何现在来翻案?
轩辕玦眉头一蹙,“当初御前对质的时候,不是大哥口口声声说,亲眼看见我进了桐醴院么?也是大哥向父皇首告的,不是你和皇后,还能是谁?”
福王一拍大腿,急得什么似的。
“我那是听宁王说的,是宁王假装喝多了酒,把这事告诉我的!我那时是想在父皇面前邀功,可什么下药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不仅我不知道,母后那里,我也可以担保!她虽然出过不少昏招,有时候都不同我商量,但是事后一定会告诉我的!这件事,和母后也没有关系!”
福王的字字句句,像是一块块大石,压得沈风斓喘不过气来。
他说,是宁王所为?
怎么会是宁王所为?
轩辕玦一下子理清了头绪。
福王所言,极有可能是真的。
他当时派人查探过,太师府里的奸细,是宫里派人联络的。
宫中不仅有卫皇后,还有一个贤妃。
而他当时试探福王,指责他对自己的陷害,福王其实并没有理解。
福王以为,轩辕玦在指责他,向圣上告状。
实际上,轩辕玦指责的是,他对自己下药陷害。
轩辕玦不禁懊悔。
明知道福王脑子不好使,他当初就该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这下造成了天大的误会。
沈风斓不肯相信,犹自摇头。
“怎么会?宁王多次对我出手相救,我视他为友,坦诚相待。你现在却告诉我,他才是始作俑者?”
这叫她如何接受。
宁王对她有意,又亲手设计晋王,来陷害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的所谓一往情深,所谓非卿不娶。
统统都是假话。
她看向轩辕玦,“他把自己的宁王妃拱手让人,再为了我不惜得罪平西侯府,这怎么可能?”从逻辑上说,根本就说不通。
福王一跃而起,斩钉截铁道:“你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把宁王叫来!本王同他当面对质,看他还演不演得了戏!”
轩辕玦没有说话,唇角轻抿,深深地看着她。
其实,说得通的。
有一种可能,也只有这一种可能,能够解释宁王的行为。
沈风斓忽然想明白了。
非卿不娶,想来不过是假话,是他引诱自己的手段。
他想做的,不过是和轩辕玦争,争那个皇位,争他所爱的女子……
一瞬间,他的种种坦诚相待,他的多次出手相救。
都从暖人的真情,变成了阴谋诡计。
沈风斓头一次,怀疑自己识人不明。
她以为自己不可能看错,宁王并不是他们眼中,那个阴险狠毒的人。
他只是受过太多的不公和伤害,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伪装和心计,只是他自保的手段。
而今想来,大错特错。
见沈风斓愣愣的,福王还想再说什么,被福王妃悄悄拉住了衣角。
她朝福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轩辕玦和沈风斓,被蒙在鼓里这么久,总该给他们点时间消化消化。
两人便起身告辞,离开了晋王府。
眼看福王急不可耐地冲进府,没一会儿老老实实就出来了,门房的下人俱是纳罕。
夕阳的影子还照在福王来时的位置,几乎没有变化。
前厅之中,日影西斜,天窗透出一道金光。
正正照在沈风斓眼里。
她觉得刺眼,用手挡在面前,很快被人拿了下来。
“不许哭,不然我要吃醋了。”
轩辕玦的声音带着酸味,更多的是无尽的爱意。
沈风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什么时候哭了?是那边夕阳照在明瓦窗子上,反光刺眼得很。”
她对宁王的欺骗是有些伤心,但还不至于到要哭的地步。
只是一个救命恩人,一个朋友,从此沦为陌路,甚至是——
仇人。
仅此而已。
他细看她面容,一双幽深的美目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泪意。
轩辕玦这才放心下来。
“你不早说,我替你关上便是。”
说着果真站了起来,要去关那扇天窗。
沈风斓忙把他拉住。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是天潢贵胄,岂能亲自做这等小事?”
她像个丫鬟似的,恭恭敬敬福了福身,朝着那扇天窗走去。
而后伸出手来,试图把窗扉合上。
起先,那手是弯曲的,充满女子柔软的线条美。
而后,她发现离够到天窗还有不短的距离,便把手臂伸直。
伸臂的同时,还踮起了脚尖。
可她再如何使劲踮脚,还是够不到天窗,整个身子摇摇晃晃。
忽然,一双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现在够得到了么?”
他身量颀长,轻轻松松将沈风斓举起,那扇天窗咔嚓一声就合上了。
“好了,已经合上了,快放我下来。”
沈风斓低头看他,从高处望下去,发现他的头顶长得也很好看。
正是公子如玉,触手也温,怎么看都迷人。
轩辕玦却故意使坏,不但不把她放下,还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她吓得连连惊呼,“快放我下来,你怎么这么使坏?”
轩辕玦故作诧异。
“坏吗?昨儿夜里那个姿势,坏不坏?”
沈风斓一下羞红了脸,在他肩上锤了好几下,这才被放了下来。
他可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闺房里那些话,青天白日就说出来了。
这还是从前的“柳下惠”吗?
沈风斓咬牙切齿,“想不到我看走眼了一个宁王,也看走眼了你晋王殿下。柳下惠成了臭流氓,哼。”
轩辕玦比她更加无辜。
“柳下惠之所以能坐怀不乱,一定是他怀里的女子不够美……”
——
京郊的荒山上,元魁看着夕阳沉下,不禁看了宁王一眼。
他仍然对着那座孤坟,对着墓碑,喃喃自语。
若是细听,时不时还能听到沈风斓的名字。
“殿下。”
元魁终于忍不住,上前出言提醒。
“再不回去,一会儿天就要黑了。”
宁王这才慢慢从地上站起,双腿麻痹不能自持。
“母妃,孩儿下回再来看您。对了,卫皇后和贤妃狗咬狗,两败俱伤。母妃的大仇,也算得报了。若不是卫皇后抢先,孩儿也必会为您亲手报仇的。”
苍黄的暮光照在他面上,映出他眼底最真实的恨意。
“当初若不是她,一心想让汪若霏成为宁王妃,设计了沈风斓和晋王的一夜。也许今日,孩儿就可以带着两个可爱的孙子孙女,一起来看您了。”
元魁在一旁听着,心中酸楚不堪。
宁王这一辈子,成也贤妃,败也贤妃。
若是没有贤妃抚养,他在宫中便是人人可欺,比齐王还要卑微。
贤妃打他骂他,也教会了他算计人心,营造虚名。
唯独在沈风斓这件事上,贤妃彻底触及了宁王的底线。
那是宁王生命中,唯一一个爱护的女子。
为了讨她欢心,宁王甚至把他这个头号贴身暗卫,送到晋王府去耍宝。
只是想在晋王不在府中的时候,为她增添一些快乐。
而贤妃设计了晋王和沈风斓,逼迫宁王将此事泄露给太子,让圣上知道。
“本宫这是一石三鸟,既能让沈风斓让出宁王妃的位置,也能陷害晋王,挑拨他和太子不睦。”
当时说着这话的贤妃,一脸得意。
却没有注意到,宁王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哪怕沈风斓还没有过门,毕竟是他的正妃。
贤妃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便设计了这一出,还要他来陪着演戏。
这便是,贤妃对他一贯的态度。
视若草芥,毫不在意。
元魁不禁开口道:“殿下,您也会有的。有宁王妃,也有孩子。”
如果没有这一场阴差阳错,宁王也不会,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样。
宁王轻轻一笑。
“或许本王造孽太多,注定是,不配有妻有子吧。”
说罢,慢慢地朝着上下走去。
夕阳沉入山间,最后的一点余晖,也被吞没。
宁王的脊背直直地挺着,尽力维持着,他身为皇子的尊严。
山风袭过,坟前的兰花被吹散。
法相寺里,法源的木鱼声戛然而止。
无法正听得入迷,见他放下了杵,一脸疑惑。
“师叔祖,怎么不敲了?”
法源被他这一问,不仅不敲了,索性连杵都丢到了地上。
“心魔难定,满山的木鱼声,也治不了病。”
宁王这心魔日益强大,怕是他有心要治,也治不好了。
说罢干脆仰在榻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无法白净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思忖了良久,想着法源这句话有何禅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师叔祖,你是说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无法一向勤习佛法,这句话不问个明白,他怕是没心思看经书了。
他双手在法源身上推搡,想把法源推醒问个明白。
法源不耐烦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