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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贵妃一看她面色,便察觉到了异样。
“怎么?今日玦儿刚走,你就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了?”
沈风斓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方才的面色,很难看吗?
萧贵妃得意道:“不是你的脸,是眼睛。虽然你的眼神不明显,本宫还是看出了些许低落。”
沈风斓摇了摇头。
“母妃误会了,是方才来的路上,遇见了长公主。长公主的口气不太好,和她争论了几句,还是没能把误会说清,故而有些无奈。”
她没有提及马车上,那个不祥的卦象。
说出来徒惹萧贵妃不安,也无益处。
说到长公主,萧贵妃的脸也一下沉了下来。
“别跟我提她,这个女人,把本宫气坏了!”
沈风斓诧异道:“方才椒香说,母妃今日心情不爽,原来也是因为长公主吗?”
“可不是?想着你们今日要进宫,本宫特意起了个大早给圣上亲手熬汤。熬了整整一个时辰,送到御书房去。圣上还没来得及喝一口,你猜怎么的?”
萧贵妃越说越气。
“就被长公主连盅带汤全打翻了!本宫辛辛苦苦熬的汤,她竟只是一句不小心就带过了!她分明就是故意打翻的,圣上也看得清楚,却没有追究于她。真是气死本宫了!”
沈风斓能够明白圣上的原因。
长公主丧夫又丧女,听闻府中过继来的那个嗣子,也闹着要分家。
她一个孀居多年的寡妇,现在孤苦无依,圣上又怎么好意思难为她呢?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也不能怪罪她什么。
“皇奶奶别生气了,快看这是什么?”
云旗捏着竹丝凑了上来,对着殿门的方向一吹,大片五彩斑斓的泡泡飞了起来。
萧贵妃的眼睛一下子被点亮了。
“这就是他们说的,京城里现在最流行的吹泡泡?”
她说话的语气好奇又喜悦,像是完全忘记了,长公主带来的糟心事。
“是啊,云旗和龙婉可喜欢了。想着母妃也会喜欢,便带了几罐子进宫来。若是母妃喜欢,叫宫里人再做也很简单。”
萧贵妃笑得面若桃李,像个孩子似的,拉着云旗和龙婉就去了院中。
祖孙三人各自一手捧着小罐,一手捏着竹丝,津津有味地吹着泡泡。
华清宫里的宫女们都驻足观看,看着美丽的泡泡一群群从那小竹丝的圈圈里,飞快地涌出来。
紧接着,便随着和煦的春风,飞到天上去。
有些飞到了人的面前,他们便伸出手去接,只能扑了个空。
那些高高飞到天上去的,不多时,也会自己炸裂。
云旗和龙婉咯咯直笑,萧贵妃也十分欢喜,难得玩得这么高兴。
沈风斓却瞬间有些惆怅。
为何她从前竟没发觉,再美丽的泡泡,也是会炸裂的。
一但炸开,就连影子都不剩。
没来由地,她心慌了起来。
不知道轩辕玦现在,到了何处了?
春风南度,南北向运河的河面上,一队声势浩大的官船一路南下。
整只船队共有大大小小十余艘船,被拱卫在当中的大船,船楼高达三层。
那大船的船首,巨大的龙头浮雕栩栩如生,明黄色的鳞片熠熠生辉。
人从远处看过去,若是一不注意,当真以为是河底翻腾出的一条金龙。
船队每到一处,下一处经过的州府,就已经得到了通知。
河中所有的闲杂船只都要避让,不论是经商的,还是打渔的,就连摆渡的都不能留下。
只有当地的官员才被允许,坐着小船上去求见请安。
那些不能下河的商贩,乐得休息一天,在河边看看官船的热闹。
不少人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富丽堂皇的大船,还是带着明黄的。
有年老经事的老者,一眼便看了出来。
“这是圣上当年,出巡南方的龙船啊!难道,圣上又再度南巡了吗?”
当年老者还是壮年的时候,便有幸在河边见过这龙船,听闻圣上就在船上要往南去。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见到一次。
有跟着地方大员前来迎接的小吏,好心提醒了一句。
“不是圣上,那大船里是当今四皇子,晋王殿下。”
众人这才明白。
原来是朝中最得圣宠的晋王殿下,怪不得能搭乘明黄龙船。
这副阵仗,和圣上亲自出巡的仪杖,都没什么两样了。
大船中房间层层叠叠,走道七拐八弯。
上船请安的地方官员,跟在侍从身后,走了老半天才到晋王的屋外。
果然是圣上当年用过的船,这样七拐八弯的,就算有刺客混到船上,轻易也找不到人在哪。
轩辕玦正在房中,看着从岭南快马加鞭送来的,关于山匪的所有文书。
定国公听说他此番剿匪之行,也将他的心得体会,还有一些别的材料,写成了文书给他。
他没有亲自去过岭南,所以对于这些文书,丝毫不敢马虎。
为了剿匪的任务顺利完成,早日回京见到沈风斓,他准备得格外用心。
那几个地方大员走进屋子,便看到他在案前详读文书的模样。
他穿着家常衣裳,甚至连领口都没有整理好,微微地敞在那里。
露出凌厉的锁骨和胸口的肌肤,显得随意又自在。
一头青丝松松地束在头顶,只用一根半旧的发带系着,朴素无华。
若不是那张脸,俊美得像是会发光,任谁也想不到——
他就是晋王。
众人纷纷上前见礼。
“下官扬州府刺史杨林,见过晋王殿下。”
轩辕玦放下了文书,款款从书案后头站起,略微颔首。
“诸位大人请坐。”
每到一地便有地方官员来请安,也有奉承拍马的,也有敬献金银财帛的,更有夸耀自己求提拔的。
种种劣迹,他此番一路南行,算是看全了。
侍从端上茶来,众大臣谦让地端起茶来,还没碰到嘴边,轩辕玦便开了口。
“本王此番路过扬州府,两岸房舍俨然,农田兴盛,于心甚慰。足见诸位大人,治理本地的功劳。”
杨林正要开口反夸他,又被轩辕玦抢了话。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父皇心中有数,本王也会如实把一路见闻回禀父皇。但是本王最讨厌溜须拍马和行贿腐败之事,如果有人胆敢向本王奉承,请诸位大人互相监督,举报有奖。”
他这番话一说,让杨林等人的奉承之语,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扬州府是鱼米之乡,在本地任职,是个极大的肥差。
只要安安稳稳地待三年,不出什么大的过错,保准升迁。
因为扬州府这块地方,你想让他少收成些,少缴一些税银都没有办法。
轩辕玦把话撂这了,若是他们胆敢溜须拍马,岂不是自毁前程?
故而一个个闭口不言,连该说什么都忘了。
他们准备好的词儿,全是奉承的好话,并没有其他。
见气氛略显尴尬,轩辕玦宽和地一笑,示意众人喝茶。
“本王会在此处停留一夜,船上有厨房和米粮,今夜请诸位大人在船上用膳,不必另设宴席为本王接风。”
“这怎么行呢?殿下既然经过扬州府,下官等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为殿下设宴接风。怎么能反倒在殿下的船上白吃白喝呢?”
杨林等人坚决反对,轩辕玦却朝窗外示意了一眼。
众官员朝屋子的窗外看去,只见甲板上的一个侍卫,正从河中捕捞上来一大兜的活鱼。
那些鱼大的小的都有,在网兜中活蹦乱跳,看起来十分新鲜可口。
“喏,你们也不算是白吃白喝。要吃的东西,不就是你们扬州府的河里捕捞上来的吗?”
这话既给他拒绝接风宴,找了合理的借口,也让众官员的白吃白喝不再尴尬。
众人不禁叹服,晋王殿下高风亮节,两袖清风。
而后轩辕玦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同他们用完了一顿晚膳,就把人打发回去了。
一路上靠着这种方法,才能免去应酬的时间,让他独自清静待着。
这一夜,轩辕玦难得放下了文书,走出船舱。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剿灭山匪的计策,不需要再埋首苦读了。
月明星稀,河面漆黑而平静。
只有靠近岸边的河面,才会被夹岸的灯火,照出些许光亮来。
他仰面躺在船楼最高层,望着漫天星辰,神思早就飞到了京城去。
她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
是不是也在望着漫天星辰,教云旗和龙婉,哪颗是牵牛星,哪颗是织女星……
良久,耳畔似有风声刮过。
轩辕玦懒懒道:“出来吧。”
一个脚步声从身后而来,迟疑地靠近了他。
最后站定在他面前,抱剑拱手一礼。
“殿下。”
眼前的人身着一袭黑衣,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夜色的一部分。
可他多年跟随在轩辕玦左右,又岂能瞒过轩辕玦的眼睛?
“本王让你在京中保护斓儿,谁让你跟出来的?”
来人正是陈墨。
“回殿下,是沈侧妃命属下跟着殿下的。殿下此行山高路远,万一出了什么不测,属下难以交代。”
轩辕玦淡淡地瞥他一眼。
“你不在京中,若是斓儿出了什么不测,你预备如何和本王交代?”
陈墨一时语塞,只能据实以报。
“属下固是不从,可是娘娘威胁属下,如若不听她命令,就……”
想到了陈墨的死穴,轩辕玦一下子明白了。
“就让你娶了红妆?”
他提起红妆二字,陈墨一向木楞的面容上,现出了些许惊恐。
“不,是……嫁给她。”
不是他娶红妆,而是他进红妆的家门,做倒插门女婿。
轩辕玦忽然笑了起来。
这么损的招数,果然是沈风斓想出来的。
让陈墨堂堂的四品暗卫统领,嫁给一个丫鬟做倒插门女婿,怕是比杀了他还痛苦。
陈墨道:“属下一路都很小心隐藏行踪,殿下是如何知道,属下在船上的?”
他是晋王府身手最好的暗卫,在所有侍卫所出来的暗卫中,也只有元魁能和他一较高下。
轩辕玦当然发现不了他的行踪。
但他能发现的是,身边侍卫们的情绪变化。
刚出京城的时候,众人都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懈怠。
严谨都写在眼睛里,随时准备着应对突发的危险。
而不知从哪一天起,众人的气氛忽然就变了……
“前两日本王看到两个侍卫,站在甲板上值守,一边还在说笑话。”
能让他们轻松起来的,或许也只有陈墨了吧?
陈墨无话可说,心中暗骂。
别让他知道,是哪两个侍卫说了笑话,否则他一定打到他们笑不出来!
沈风斓让陈墨前来保护他,也是一番心意,他自然不会赶走陈墨。
于是陈墨在大船上,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走动了。
这反倒让其余的侍卫不敢放松了。
据说陈墨这几天脸特别臭,在船上神出鬼没,看到谁笑他就一脸杀气……
而京城之中,每到春日宫中必兴的某样事物,再度出现。
——春宴。
不论是花宴还是诗宴,是迎春宴还是送春宴,春日里的宴会总叫人眼花缭乱。
沈风斓一直处于闭门谢客的状态,也架不住萧贵妃亲自举办的宫宴,点了名要她参加。
她是萧贵妃的儿媳妇,她不参加,谁参加?
更何况,萧